他说:“你也不害臊?那件丁香色连衣裙你得留下。”
她问:“为什么害臊?那件——”
他说:“你不在我身边时,把那条裙子放枕边,见到它,我就回到结婚的情景中。”
“夫君!照片洗的两套也给你随身带一套。”她倒在他怀里,给他一个交心的长吻。
他说:“那照片让我随身带?”
她吃惊的问:“为什么不能?你要背叛?”
他轻吻她一下说:“我痴情的爱人。”
她轻声问:“苏联方面绑架人是有原因的吧?”
他说听说苏联领使馆内每天有几百人,十来辆车,艾山讲,绑架人的车是从领事馆出来的。她问星期天的事,艾山怎么知道?他说现在一切消息只是对汉族人封锁。
她说不对,对一切不愿意去苏联的人封锁。
他说也不全对,对少数民族都不封锁,走不走由自己决定,那个话是乌拉孜汗讲的,他父亲告诉他的。
她说他知道那些消息,证明对他也不封锁。
他对她讲艾山、达列力汗不走有历史根源,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那边没有他们的至亲;他们告诉他,也告诉了其他朋友,表明他们爱国。在民族人中有许多人很有政治头脑,在外逃与爱国问题上,立场明确。
她问他,会绑架妈?他说如果他今天没有听到绑架的事,想不到会发生那类事件,领事馆人员怎么可以在人家国家内绑架人呢?那是侵犯人家国家主权呀。
她说听说出面绑架的是不相识的牧民。金大雨说他相信爷爷的话,“克格勃”无孔不入,他们什么方式都可以用,那不是看小说才知道的。
丽达喊他俩吃饭,谢琳娜把几件内衣、*、胸罩装入黄帆布挂包,两人一起到餐厅。餐厅里灯光明亮,桌上摆着六个小盘菜,一盘大片粗火腿肠,一盘风干马肉,一盘新鲜大鸨鸟腿,一盘烧鲜青黄鱼,一盘小白菜,一盘土豆丝,桌的一角摆着他俩婚礼上没有喝完的茅台酒。金大雨说:“妈,你做这么多菜,怕你俩走了我没吃的?”
妈妈说白天还回来,有马就方便,中午时间少,来不及做复杂的。金大雨给每人斟满了酒,心里很不自在,就是躲一躲嘛,像告别一样。
谢琳娜不明白地问:“妈,他们为什么要绑架你?”
妈妈笑了,说要绑架,就不只是她,还有她女儿,对于“克格勃”做事,她是了解的。说到为什么要绑架她?实在的她只是预感,既有个人的因素,又有国家的因素。个人的因素来自安东诺维奇和考瓦丘克父子俩,还有原子物理专家亚历山大,他们安排了一些人,打她们母女的注意。个人的因素是偶然因素。主要的是必然因素,就是国家因素,那就多了。“克格勃”是个神秘组织,他们外公曾经被查过,当时多亏了伏罗希洛夫,后来在卫国战争中牺牲,事情就过去了。现在的伏罗希洛夫和莫洛托夫虽然没有进“古拉格”,境况却不好得很。她说自己和苏联已经没有关系了,加入了中国籍,与苏联任何人没有来往,但是前几年对她不实的宣传引起了“克格勃”关心,她推测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他们认为需要的东西。
女儿问想得到什么呢?丽达耸一下肩膀,表示不知道,轻描淡写地说,可能与苏联的上层人士、军界的重要人物有关。
讲到这里,大家的心情沉重起来。
“绑架我是什么原因呢?”谢琳娜问她妈。
妈妈说她是她女儿,把她丢在中国他们得不到她的心;还有,有人不是早就要她做儿媳妇吗?谢琳娜说可她是有丈夫的人。大雨不让她胡搅和,听妈说,妈妈说喝了酒再说。
丽达先举杯,三人一齐干了杯,大雨斟酒,丽达说爷爷要在家,她早就躲起来了。请求保护没有用,公安局不管,部队上不插手,爷爷在家他可以动员人来护院。本来她想今天晚上先到学校去,凭她对“克格勃”的了解,她现在感到,一个小时前她的判断是错误的,今晚上走与明天天黑以前走没有区别。
“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谢琳娜感到紧张。
丽达说:“我们已经被监视起来了。”
金大雨说:“不会吧妈?”
丽达笑道:“会的。与其信其有,不如信其无,咱们好好吃顿饭。”谢琳娜说她与乐山赶羊、卸驮子没有发现什么?她感到好害怕,说花花不放走就好了。金大雨说妈说的只是可能性,两三个人来盯梢,岂不是自讨苦吃!
谢琳娜相信他的能力,丽达考虑到更复杂的情况,说待会儿告诉乐山,放机灵些。谢琳娜说假设有人在盯他们,在院子里不出门就没有麻烦。金大雨举杯与妈碰,又与谢琳娜碰,说:“喝”。
三人干了杯,他又斟满杯子,起身要走,丽达、谢琳娜紧跟在他身后。丽达站在门口望着儿子走过橡树,到去南院的墙前,一个纵身,跳过墙头。谢琳娜见他翻墙去南院,停下脚步,站一会儿,回身上楼,在门口推她妈进门。
谢琳娜极聪明,她觉得事情过分地扑朔迷离,问:“妈,我觉得塞维娅被绑架事出蹊跷,按照她的性格和她与巴布鲁什卡叔叔的感情,是绝不会走的,为什么要绑架她呢?老大哥怎么就可以到小弟弟家里去绑架人呢?叔叔还在劳改队呀!真的就那么糟糕了?还是塞维娅表面说不走,故意做给人看,背后跟苏联领事馆联系,让人家再去绑架她。”
丽达看一眼女儿,竟能把问题想得那么深,她说她也那么想的。
女儿说:“那么妈,玛列莉被绑架原因也清楚了,她是程德勇的妻妹,她姐姐已经去世,她丧夫未嫁,就是想嫁给程德勇,程德勇不要她,想娶妈,程德勇迷恋*部副部长官位不走,她要走抹不开面子,绑架她也是给人看的。妈,咱们什么担心也没有,没有做样子给人看的。你讲的那些理由,我一时还不明白,我想不会来绑架咱母女俩,再不要让大雨心焦了。”
妈妈说:“玛列莉、塞维娅被绑架都没有那么简单,我想,那是做给那些犹豫不决的人看的。真是无聊,这边是排脓,那边要脓干什么?”
谢琳娜瞪大眼睛批评妈:“说那么深干什么,不能说得更明白一点儿?”
说话间金大雨推门进来。丽达说:“到底是小伙子,那是两米八高的墙!给乐山说了?”
大雨说让他去县公安局,要求派人来对妈保护。
丽达热泪盈眶。当她感情平静下来以后,心里感到后悔,不该把自己一时不冷静的判断告诉他俩,事情发生也好,不发生也好,坦然相对就是了。谢琳娜想到的事,儿子也会想到。大雨憨厚,想问题不会那么偏激,可是如果不说明,会留下阴影。
她揉着带泪的眼笑道:“难为你了大雨,谢琳娜说得对,塞维娅、玛列莉、薇拉被绑架是有原因的,是故意作个姿态给人看,是他们和苏联领使馆商量好的。他们的事情在咱们家不会发生,我讲的那些原因也只是设想。我与苏联,自从加入中国国籍,在组织上转入入中国共产党之后,什么关系也没有了。还是那句话,事情还没有发生,就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到发生的时候,坦然相对。大雨,喝酒。”三人举杯碰杯,一饮而尽。
之后再没有喝酒,丽达起身去厨房下汤揪片。早已备好了拉面和料汤,一会儿饭就好了。她先端出两碗,儿子急忙起身去端另一碗,饭桌上恢复了平时的和平温馨。
丽达说爷爷该回来了,要他们吃完饭先把作业做完,然后洗澡,她再检查他们的俄语和法语。谢琳娜说法语不用检查了,她实在学不进去,抓紧大学备考要紧。妈妈“哟”了一声,说她感到负担重啦?聪明的谢琳娜从来没有把学习当一件沉重的事嘛。谢琳娜推一把金大雨让他去问妈,还准备躲起来的用品吗?他说先做作业,别的事不管。
他俩到各自卧室学习,两人今天都无心做作业。他们已经上完了高中的全部课程,从过“五四”就进入迎接高考的总复习,他俩对总复习不太重视,丽达才加重他们学习俄语和法语的内容。丽达在厨房忙完,烧了温水,她让谢琳娜先去洗,谢琳娜发着牢骚,叫着烦人,勉勉强强地去了。丽达来到儿子卧室,儿子急忙从椅子上起身,叫了声“妈”。
妈妈说:“大雨,我想,我还是住学校好,不去军分区,住在那里来往很远,在路上也可能产生麻烦,事态不会发展到去学校绑架人的地步。”
儿子问:“妈认为现在咱们房子周围有人监视?”
妈妈说:“是的。”她心情很沉重,“下午我到家就意识到,完全是我的过错。”儿子说妈没有错误。妈妈 有些激动,说:“不,是我的错误,你过来大雨,让我好好抱一抱你。”
他过去,坐在床边,丽达抱住他,热泪盈眶,慢慢地说:“你是我儿子,也是我情人;孝敬我的儿子,我忠诚的情人。我不应当背叛你,不应当抛弃你。写的那首‘九张机’是我的真实想法,苏联驻旱獭领事馆派人告诉我,苏联那边军界的人受命要求我过去,我知道那是骗局,告诉他们,我不走了;可我应当躲起来,却没有躲;当我今天听说了玛列莉、塞维娅被绑架的消息后,感到可怕,已经无可挽回了。我认识到我做了错事。大雨,我好对不起你。”
金大雨很是震惊,小声说:“妈,那不是你的错,相信你儿子,会尽全力保护妈。我想,事情还没有严重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丽达说:“大雨,你不了解克格勃,不了解苏联,妈经历了苏联的高处不胜寒,我犯的是低级的幼稚的错误,爷爷现在还不回来。唉,这事——”她十分懊悔,说:“我做的是啥事嘛,傻瓜才这么做的,在这样的混乱当中,安娜&;#8226;巴甫洛芙娜聪明,我听她的话就好了。”
儿子问:“那个阿姨怎么说?”
妈妈说:“她早就让我躲起来。”
儿子问:“她也在军界受命的名单中吗?”
妈妈说:“是的,在苏联专家向回撤的时候,领事馆就动员她一并回苏联,她坚决不回,说为了爱情,她已经具有了中国国籍,拒绝接受苏侨证。现在是苏联领事馆向纳森讲,动员她回苏联,她说爱情在中国,她的爱人在中国,她走哪儿去?”
金大雨点了点头问:“这几天在学校没有见到安娜老师呀?”
妈妈说:“巴甫洛夫娜在十天以前躲起来了。”
金大雨问:“她躲起来干什么?”
丽达说:“她知道了要绑架她。我真后悔,爷爷走我就不该让他走,是我害了咱们全家。”
儿子说:“爷爷可能遇到了意外情况,不能向他们解释吗?”
妈妈说:“既然是受命,就不会听我解释。大雨,现在潜伏在院子周围的人都是经过训练的。这样吧儿子,如果能脱身,或者躲过今夜,明天一早我就到学校去,只要不进入战争状态,他们不敢去学校绑架人。万一脱不开身,儿子,你要保住自己,爷爷的墓地和棺材一定要看好,等着爷爷,一切由爷爷安排。”
儿子说:“现在就去学校,我和乐山送妈。哎呀,乐山说不定已经走了。不碍事,三两个人我对付得了。”
“谢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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