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紫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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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前的紫丁香- 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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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问爷爷牲畜怎么办?现在羊、牛、马、驼比原来多两、三倍,羊有五、六百只,要不是乐山赶走一部分,还要多,爷爷再不能管它们了。老汉说他们有自己的牲畜,各级领导都知道,有那些牲畜,他父亲来了之后,也好有事干。他说那些事由他去处理。

  第二天,金大雨去学校,全班同学高兴得不得了,围着他问长问短。虽然都知道乌斯金娜、谢琳娜被绑架的经过,听金大雨亲自讲一遍更觉得真切、生动。激动和同情一阵之后,他到班主任老师办公室向学校递交一份要求参加边境农场带“三代”的申请报告。班主任看了之后十分高兴。

  自从大规模边民外逃后的第三天,封锁了边境线,不允许任何人进出边境。边境线一带,到处是牛、羊、马、驼,无人看管,除了开始调动生产建设兵团的生产部队外,在学校、机关、工厂、农场动员支援代耕、代牧、代管的“三代”。旱獭地区第一中学也进行了动员,至今无人报名,金大雨报名,对学校的工作是个大推动。班主任老师在金大雨走后就把他的报告交给学校党支部。党支部立即开会,决定对那种到农村去,到祖国需要的第一线去的光荣行为进行大力宣传。中午吃饭的时候,校广播里全文播送了金大雨的申请和学生会、校共青团委发出的向金大雨同学学习的号召书。

  从此开始,在全校掀起了向金大雨学习的热潮。在校内一切公众场合贴着:“向金大雨同学学习!”“到农村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坚决反对现代修正主义,全力支持‘三代’工作!”“有志青年把个人命运与国家命运结合起来!”……

  《旱獭报》接连发表戈壁舟的三篇长篇通讯,一篇是介绍金大雨立志到农村去的《开顶风船的脚色》、一篇是写五月二十九日早晨与苏联歹徒搏斗的实况介绍《与苏修歹徒搏斗记》、一篇是《传奇老人——崔正冈》。

  崔正冈看过三篇报导后,叫过金大雨,对他说,他妈和谢琳娜能见到那些报导,心里会感到宽慰,说他和乐山的手续已经办好,乐山等他爹来了以后再走。

  金大雨说他心里好难过,爷爷说不要为他操心。他说爷爷的病,还不能自立。爷爷说不碍事,有乐山在,就是有时候头晕,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就去住医院。

  他问爷爷对他有什么要求?爷爷说工作上的事情,全靠自己遇事的机变,记住自己所从事的工作,是代别人工作,代耕、代牧、代管,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代表国家管别人的事和财产,不可从中索取自己利益。

  他请爷放心,爷爷说那个话不只是对他,如果让他管理一些人,一些财产,要求人们都要那样做。他说他记住了。

  他问给他安排在哪儿?爷爷说兵团新成立的010师铁牛团,团部在察汗托海县,连队基本上都在巴尔鲁克山上,明天就去报到,他带他去。他说不要,已经是二十一岁的人了,自己去报到。

  爷爷说别担心他,不带他去,他妈知道了要责怪他。

  金大雨笑道:“爷,你这样看我妈不公平,爷十几岁去找沙皇报仇,现在你把路给我铺得又展又平,还要你送我,谢琳娜在肯定要取笑我。”

  爷孙俩说着笑着,掩盖着内心的苦悲,说着丽达和谢琳娜,仿佛她母女俩到老牛圈子那儿去玩,马上就回到家参加他们的评论。

  第二天上午,金大雨骑着黑旋风,马后鞧上捎着毡子裹着的行李卷和网兜里装的洗脸盆;乐山骑着一溜烟,马后鞧上捎着一只深黄色牛皮箱,把他送到车站;快要发车的时候,全班同学和学生会的代表拿着几束鲜花赶到车站。同学们热泪相送,使公共汽车晚发半个小时。

  从旱獭城到察罕托海县城七十公里,汽车要走两个小时。是敞篷加班车,车辆过处,尘土飞扬,遮天蔽日;下车的时候,头发里的尘土少说也有半厘米。他看看别人,也只好对自己苦笑。他按照司机的指点,扛着行李,提着皮箱和网兜,沿尘土不很厚的街道向西走

  他无心欣赏街道两边厚实的土打墙、泥顶、无屋檐的门面,寻找着高大的学堂。走过新华书店,视线开阔,在大广场的中心,坐落着一排高大的建筑,十分雄伟,长大约六十米,宽少说有二十五米,高起码六米,红砖包墙到窗台,墙角、门柱、屋檐,全是红砖砌成。当他看到那没有篮网、兰色油漆大多已经退色、剥落的篮球架时,判断出那就是县民族中学了,就是铁牛团团部,不然篮球场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几百双眼睛看着他,他知道自己的形象多么可爱,无论如何要把头、脸洗干净。一个大头男子告诉他:“同志,足球场南端有涝坝,注意不要把头直接在涝坝里洗,团部靠它吃水。”

  他放下行李,对大头问能不能帮他看着行李,他去洗一洗。大头说去吧,介绍自己叫秦川。金大雨说:“好名字,是陕西人吧?”

  他说:“是。八百里秦川,却没有我一亩地。”

  他自我介绍叫谢&;#8226;金大雨,说回头慢聊,提上网兜走了。

  洗完脸回来,秦川问他,是干部还是工人?是干部到干部科报到,在西头大房子;是工人到劳资科报到,在东头大房子。

  干部科三个人,两男一女,每人一张课桌作办公桌,合并在一起,靠着北面西侧的大窗子,那是一间教室。里边的人站的站,坐的坐;坐的人坐在课桌上。金大雨进去,走到干部科三人中一位身穿蓝中山装,留着分头,白净脸,体格健壮的,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干部面前,问:“在这儿报到吗?”

  那人说:“是。介绍信?”

  这时,在一位有着漂亮脸蛋的胖姑娘对面,靠窗子站着一位身条细高,美丽的鸭蛋脸型,肤色粉白,有着一双杏仁大眼,满脸是笑的姑娘,拿起窗台上的报纸,看看谢金大雨,又看看报纸,再看看谢金大雨,对胖姑娘说:“秋梅,你看,”她手指点着报纸说:“就是这个人?谢金大雨?好了不起呀!”

  人们好奇地围上去看报纸。金大雨不好意思地把介绍信交给那男子,那男子看了介绍信说:“他就是谢·金大雨。”然后伸过手去与他握,自我介绍叫黄河清,暂时负责干部调配。问他来过这里吗?他说来过。黄河清问他对哪儿熟悉?他说对塔斯河那边熟悉。黄河清连说两声“正好”,让他等一等。

  黄河清急忙出去,到斜对面办公室。他跟着黄河清到走廊,站在门外等待。

  一会儿出来两个人。一位四十多岁,中高个头,魁梧结实,浑身肌肉绷紧,着一身退色军装,带着一顶黄军帽,金大雨心里好奇,那么热的天,还带帽子。他那酱红色的脸膛闪着光亮,双目炯炯有神,脚上穿着黄翻毛皮鞋;另一位大约五十岁,中等个头,清癯单薄,白净脸,长脸型,略显得三角型,头大,有些歇顶,目朗如星,穿一身平布军装,脚着黑皮鞋,给人以干练、坚定的感觉。

  他们走到金大雨面前,黄河清对那两个人说:“这是谢金大雨同志。”

  他俩与金大雨握手。黄河清指着带帽子的结实汉子说:“这是团政委李兴全同志。”

  李兴全说:“叫我大炮好了。”

  金大雨不好意思地笑了。大房子里边的人,听到李兴全自我介绍,轰然笑起来。黄河清指着清癯单薄的男子说:“这是团长潘长胜。”

  团长说:“你叫我老潘。”

  “谢金大雨同志愿意去塔斯河吗?”李兴全问。

  “哪里艰苦。”潘长胜补充说。

  他说那地方山清水秀。李兴全问他去过吗?他说去过几趟。政委回头去办公室,潘长胜、黄河清、金大雨跟在后边。

  办公室两张课桌,两把椅子,两条条凳,两口棕色木箱。潘长胜示意他坐下。李兴全说:“谢金大雨同志,你担任十三连代连长,有没有意见?”

  他吃惊地瞪眼看着政委,以为他在乱放大炮。

  潘长胜说:“那里有一百一十公里的边界,斗争复杂,也很艰苦,一直没有合适人选派去。”

  政委说:“非常复杂,如果再发生事,就在那里,我们看过报纸上对你的报道,知道你马上来报到,我和团长都认为你去是最合适人选。”

  “团长,政委,”金大雨感到为难,说:“我胜任不了。”

  政委说:“干吧,谁一开始就能胜任?你有个好爷爷教你,比我好到哪儿去了。”他把帽子向桌上一甩,露出那疤疤瘌瘌的头说:“我要有经验,能够让美帝国主义的汽油弹烧成这个样儿!”

  金大雨奇怪地问:“你认识我爷爷?”

  政委说他以后非见见那老汉不可。团长拿出两张《旱獭报》,上边有崔正冈的照片和长篇通讯《传奇老人——崔正冈》,另一张报上登着金大雨的照片和长篇通讯《与外国歹徒搏斗记》,他说:“大雨同志,你去塔斯河合适。”他转身从木箱中取出一卷地图说:“你管的地方都在这一卷图上,四张,拿上。”李兴全问黄河清:“车什么时候到?”

  黄河清说:“劳资科正在安排。”团长让黄河清给金大雨一张饭票,吃过饭准备上山。让他快吃,车来了不能停留。黄河清出去,金大雨要走,团长让他先别走,向他交待工作。黄河清送来饭票,政委才让他去吃饭。

  食堂是学校原有的食堂,一天二十四小时随时有饭,凭票吃饭。正准备开午饭时候,十三连代连长赶巧得到一份红烧肉,一个二百克大饼。他想解释一下自己饭量大,那点饭吃不饱,听到其他人说除非再给一张票,他只好转身走了。边走,边吃,边想:我怎么可以当连长呢?我连列兵也没有当过!我哥工作六年了,还是个排级干部,管后勤,兼会计。妈知道的话,一定嘲笑我不自量力,谢琳娜又要拿我开心,嘲笑我想过官瘾。

  正想着,听到篮球场那边的喧闹声,抬头看去,四辆解放牌卡车停在那边,有两辆上边有十几、二十来人。他心里一惊:那车是拉我们的!他快嚼着嘴里的饼子,要去吃肉,碗里的汤也没有了。以为不小心倒在路上,回头看时才想起来刚才已经喝下肚里。他用凉水涮了碗,正用纸擦油腻,听到黄河清在大门口喊他,他大步流星过去。

  黄河清说:“谢金连长,这四辆车你带上去,是你连队上的人,上去以后造个花名册,给干部科、劳资科各报一份。”

  他们到干部科办公室,黄河清交给他四张运单,让他在那上边签字,共有三口大锅,十二口小锅,一吨面粉,十二顶单帐篷,四个军用木箱。他说没有清点怎么签字?尤其那四口木箱。其他人笑起来,笑声带着讽刺: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还要清点。黄河清也笑了,说清点一下也好,那木箱里的东西没有开过封。他把钥匙给金大雨。

  他帮助金大雨提着皮箱,到四辆卡车前说:“同志们注意,这四辆车是去塔斯河十三连的,连长就是这位同志,”他转身拍拍金大雨的肩说,“谢金大雨,就是你们在报纸上看到的勇斗苏修克格勃的好汉子!谁愿意去,就跟着上车。塔斯河那里艰苦,与老修经常有事,车上的人,不愿意去的下车。”

  说毕,等待分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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