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紫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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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前的紫丁香- 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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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没有时间,安排杜子非与苏汉文去看看,让杜安排两个人看麦地。杜把谢、李二人从牧业上抽下来,给他们一峰骆驼两匹马,带着行李、炊具,住在苏云麦场。

  金大雨没有去过苏云麦场,他本想从习惯线上走一趟,考虑到边界局势的变化,万一与苏联军人遭遇,后果难以设想。从内线走,到麦场五十公里,崇山峻岭,道路不熟。麦场上现在空无一人,对西南哨所情况一无所知。想来想去,拿不定主意,到波尔干河的时候,决定让苏汉文同去,路上好有个照应。

  习惯线是巴尔鲁克山借给沙俄之后牧民从春、秋牧场转向冬牧场,从冬牧场转向春、秋牧场形成的转场线。它距《伊犁条约》线还有一到六、七公里不等的距离。苏方犁的松土带,在西南麦地一带,一部分越过习惯线,一部分没有过习惯线。从下冬拉台沟开始,凡是松土带地段,都越过习惯线,进入中国领土纵深。没有犁松土带地段全在山区,拖拉机无法从岩石上犁出松石带。

  苏汉文一心想着割麦,把坐骑放开了。他们的行动带着探险成份,不骑自己的坐骑,心里不踏实。刘光潭派人找马,到十一点马还没有找回来,苏汉文有些不好意思,说湖上起云了,就骑通讯马。金大雨问骑老油条行不行?苏汉文说那马倒聪明,出不了事,就是太慢,要急死黑旋风,金大雨说安全第一。

  他俩沿习惯线走,两匹轻骑,不管它什么松土带不松土带,大着胆子走。他俩知道,苏联军人通过几次不明不暗,似是而非的冲突,也不常在他们认为的边境线上巡逻。金大雨对苏汉文说,万一遇到紧急情况他只管躲避,由自己对付局面,有可能的话,把周围出现的现象记住。一路上苏汉文向金大雨介绍习惯线两侧的设施,过去和现在发生的种种故事,讲习惯线为什么叫克孜勒黑雅克路。

  ——原来克孜勒黑雅克是个哈萨克族姑娘,人长得很漂亮,平时胆大,马术精湛,会使用刀剑、枪棒,她父亲木拉提江&;#8226;阿合买提拜是开列部落的一个部落长。在一八八二年秋季,也就是巴尔鲁克山租借给沙皇的当年秋,在转场中沙皇士兵阻止,发生正面冲突。第一次冲突在习惯线的上路口,波尔干河西岸。沙俄士兵很野蛮,当大批牲畜上路之后,士兵用马刀砍羊,刺牛,阿合买提拜用马鞭抽沙俄队长,那队长用马刀劈死阿合买提拜。转场牧民们群情激昂,打起架来。当时各家都有刀剑,沙皇士兵有枪。他们对空鸣枪,向后撤退,实际是继续阻拦牲畜转场。沙皇士兵退向丘尔丘特河北岸。

  在克路一线,要说打仗的地方,一处是四号地和五号地之间向西南到冬拉台沟那一段,一处就是丘尔丘特河北岸一段。占领那两处,就能控制全局。中间有个岔沟,顶部叫插杆山,一九五四年开始叫的,那是苏联在给中国测绘地图时设的一座三角架航空觇标,从下边虽然可以进兵,占领沟口可以控制南、北通道,如果守方有准备,攻起来极为困难,所以沙皇兵退守在丘尔丘特河北岸。

  当木拉提江&;#8226;阿合买提拜牺牲后,她就成为小部落的首领,带着第一群羊在前边走,在她身后,跟随着一百余名强壮骑手,带着刀剑铁叉,在丘河北岸与沙皇士兵冲突起来,双方都有伤亡。克孜勒黑雅克很勇敢,把两个沙皇兵砍下马,不料在路东侧的山头上,几个沙皇士兵开枪把她击毙。之后,为了纪念她就把那条路称为克孜勒黑雅克路,后来人们简称为克路,地图上标的是克孜勒黑雅克路。

  天阴了下来。山头上的云雾越来越重,远处的空谷与大山之间掣起闪电,传来隐隐的雷声,灰色的雨线遮住了森林的葱郁。一会儿,细雨迷蒙,林间更加阴暗。苏汉文穿起雨衣,他看看金大雨,金也从后梢绳上解下雨衣穿在身上,说真不凑巧,问苏汉文天黑能摸到麦场不能?苏说老马识途,有老油条就不怕,它到麦场可不只十趟八趟。金大雨说今天走得太晚了。苏问他两天没有睡觉了吧?他说到麦场好好睡一觉,下雨天正好睡觉。

  在他们左侧的树林里迅速闪过一只动物的身影,黑旋风啸啸长鸣。天色已晚,看不清什么动物。苏汉文问连长带枪了吧?他问怎么啦?苏说这一带什么动物都有,狗熊、野猪、豹子,狼就不用说了,成群结队。金大雨说不怕,现在不是狼伤人的季节,问他还很远吗?苏说过了这条沟,翻过山梁一公里多点就可看见丘尔丘特河北岸的山头,到麦场恐怕还有七、八公里。金大雨说也快,苏说老油条真能沉得住气。

  金大雨实在困了,感到身子发冷。天已经黑定,他实在太困倦了,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听了别尔西依卡的介绍,他心里一直牵挂着谢琳娜和妈妈,躺下休息也是梦魂牵绕。今天一早他就感到身体不适,现在感到身子在发烧,心想由苏汉文带路不会有错,更有经验丰富的老油条,放心地闭上眼睛。

  苏汉文知道他累了,不再讲话。苏也困了,昨天晚上他们睡下的时候将近三点,睡三个小时天就亮了。他迷迷糊糊地在马上东倒西歪,似睡非睡。在马上睡觉,谁都是如此,否则就要跌下马去。

  老油条确实精明,不愿费气力,抄近路走。这匹不愿多费气力的马把他们带到一个处所,那里有整齐漂亮的建筑,它准备在门口停下,忽然射来强烈的灯光,拉起刺耳的警报。老油条虽然屡经大阵,突然的强烈灯光却使它大驚,刺耳的警报它从未听过,接着又是怪啸和爆炸声,老油条狂奔起来。

  金大雨突然惊醒,急忙拉起缰绳,黑旋风以为是转身的命令,转半个身,便纵身而去,一口气过了丘尔丘特河,进入密林当中。见不到老油条,金大雨勒住了马,心想老油条不会卖劲跑那么长的路。他与苏汉文失去联系。他下马后感到身子很不对劲,打着哆嗦,摸一摸额头,发烫。心里觉着好笑:还能病了?

  他极少生病,母亲关心他,经常摸他的头,是否体温升高,他觉着母亲太过心细;谢琳娜在平日里让他加衣服,预防感冒,他调皮地说向她看齐。他不知道什么叫做病,现在感到好像真的有病,病生得很不是时候。

  不能打电筒。在这样的山林里,这样的雨夜,不是万不得已,不暴露自己。手电筒还在马上的挂包里,取出来不方便。这片林子比较平,还有一株巨大的倒树。他实在太困了,太累了,身子冷得利害,准备靠着倒树休息。

  他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也许是条小山溪,下了雨,溪水增大。一道闪电使他发现倒树的旁边是一片草地。他把缰绳放开,马嚼子取下,松了肚带,由黑旋风吃草去。

  又一道闪电,他发现倒树是空心的。他身上的雨衣与内衣沾在一起,像雨水一样冰凉。他想进入树洞里暖和身子,担心树洞里有危险,去黑旋风身上取下挂包,取出手电筒,在避光地方向树洞里照,树洞空空,有四、五米深,一米多的空心,洞口被灌木的枝条和深草遮档,洞通向远处。他想:说不定是熊或其它动物的巢,不管它啦,现在是我金大雨的家。

  洞里果然温暖,因为身子冷,觉得树洞太大。总是比躺在外边好吧!他把挂包当枕头,躺下身子就睡,感到怪味难闻。他嘲笑自己:发着烧臭觉还不错,行啦,但愿老油条把苏汉文驮到一个比这里清洁、暖和的地方。

  他很快就入睡了,晕晕乎乎地进入一个温柔之乡,仿佛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花香鸟语,流水潺潺。一会儿,他被谢琳娜带入闷浴室内,热得他口干舌燥,浑身大汗。一个重物压在他身上,压得他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被一个人抱着,这个人浑身长毛。

  他突然意识到它不是个人,他闻出了它的气味,是只很大的熊。

  他睁开眼,天色微明,雨停了,身上的烧已经退下。熊什么时候爬进树洞里来他不知道,怎样把他抱在怀里更不知道。倒是熊抱着他使他出一身大汗,退了烧。他听到树洞外野兽的吼叫声,不是狼嚎,更不是熊吟,也不是猪叫,仿佛就在附近,是豹子的叫声。

  他想到黑旋风,他的良骑是否遇难了?肯定的,这头熊把黑旋风咬死,吃饱了,钻到树洞里来,才对他那么温柔;否则,自己早已裹了熊腹。眼下怎么办?他为难起来。

  外边传来熊的吼声,好像熊在和什么动物斗打。他判断是野猪,它们两家斗打各有千秋,谁也占不了谁多少便宜。他想,一定得把拥抱着他的大美人弄开,否则自己脱不开身。用手枪?熊把他抱那么紧,枪在套子里。

  他伸手摸到匕首,那实际是一把特工用刀,它是爷爷的随身宝贝,他知道它的钢火和威力,也知道一刀捅不死熊的后果;即使一刀捅死,熊的垂死挣扎十分猛烈,他在它怀里,不把骨骼搂碎?眼下别无选择。

  外边是什么动物为什么和熊斗打?为吃黑旋风的肉?可怜的黑旋风,忠于主人,最后为主人所害。他心里极为难过,后悔当时没有把缰绳拴在深草上而是拴在小树上,拴在草上遇到危难可以挣脱逃跑。一切已经晚了。

  他抽出匕首。突然一声马的啸鸣使抱他的熊活动一下身子。

  他听出来那是黑旋风的声音。黑旋风没有死,它没有死!它是看到了两只,或者更多的猛兽斗打的惨烈,发出的惊恐啸鸣。这只熊吃得太饱了,战斗没有打到它身边,仍然要酣睡。那是多么沉静的心理素质,人有那样的心理素质可以当将军!

  熊把金大雨抱在怀里,他的脸对着它的脖子,头在它下巴下边,饿了吃起来极为方便,那个位置正是熊用力的最好位置。金大雨来不及想更多事情,什么遗言、人间幸福、爱情和友谊!现在最要紧的是处理与这只熊美人的爱情,从味道判断,八成是头母熊,一个大美人。

  他将刀把抵着自己的胸口,双手握着刀把,刀尖对准熊的心窝,这儿应当是致命的地方,别处无法选择。他运足气力,用力将刀刺入大睡美人的胸腔。熊一声怪啸,把个金大雨抱得骨骼格格发响,刀子的柄进入一半。熊臂稍一松劲,金大雨把刀拉出,甩在洞口。

  匕首抽出,熊的血喷泉一般射出,溅在他身上、树洞里,又喷回在他脸上、头上。

  他急忙退着爬出树洞。树洞外已是清晨,抬眼望去,是只金钱豹和一只熊在打斗,两只小豹子在一边掠阵。他认出那是花花、旺旺、真真。

  原来是旧相识,金大雨明白了一切:那是一对熊。花花为了保护主人和黑旋风,才带着子女与熊苦战。他拾起匕首,插入鞘内。叫道:“花花!”

  花花丢下熊向他跑来,熊追了过来。花花身子灵活,跃向熊身后。熊在转身之即,金大雨双手握枪,击中熊脖子,熊低下头去。花花扑上去咬住熊喉部,熊用掌击,花花闪开。他担心花花被熊掌击中,叫它过来。花花丢下熊,欢欢喜喜地跑向他,趴在他胸上与他亲热。旺旺和真真已经是半大的豹子,虽然没有它们的母亲那么亲热,也高高兴兴地小跑着过来。花花与他表示久别的欢喜,在他腿边蹭来蹭去,他抱住它脖子。旺旺、真真小心地来他身边。他抚摸它们的头,他叫着旺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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