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工并为六尚。俞嫫嫫虽是前朝六尚总管,但为妃嫔验身这事儿她也是不该干管的,只因少君的正宫虚位,明府又未设置六尚,她这才越俎代庖。”
我点头,受教了。
为了不让我吃饱穿暖之后想些有的没的,从明天起我将到少君的书房做青儿说的‘尚书’女官,不知这份差事是青儿去讨来的,还是别人恰好安排的。总之,有事可做日子便会过得快些。
※
虽记着青儿说的讨地图,可这一整天我并没有机会向他提及这事儿。早晨刚到书房他便问我会不会写字儿,我想了想回答‘会’。
“写给我看看。”
笔纸推到跟前,我拿起陌生的毛笔在他冰冷的目光下握弄了一会儿才算有一个象样姿势。一手握笔一手压纸,费力地写下了一个‘秦’字,笔画的边缘虽有些蜿蜒但整个字来看还算工整,我还算满意。可是他的脸还是青了。
“论语可有读过?”
“没有。”学过几句不算读过。
而后他让一旁的女官拿了一本《论语》丢给我抄写学习,薄薄的一本书抄一遍不难,如果是一百遍那就另当别论。即使一天只用学两句,要用这软软的毛笔写上一百遍对我来说也是难以完成的任务。
今天两位夫子没有来书房授课,他在堂上兀自埋头批阅案桌上一叠又一叠的折子,我则在堂下奋笔疾书。午膳没有用,只吃了几块糕点填肚子。一日下来他批完了折子,我也赶完了一百遍。当我呈上不再蜿蜒且比先前写的字体漂亮许多的墨宝时,他的脸又绿了,然后我挨了打。
回到凤袭殿青儿和侍女、嫫嫫发觉我手心红肿,惊慌地追问我原因,我如实以告。
“少君他怎么,夫人字儿写得不好也不至受罚啊。”青儿忿忿道。
“不是因为字写得不好…”
“那是为何?”
我不好意思地说,“我怕写不完一百遍,把笔杆削尖蘸着墨来写…我不知道这样不行。”
青儿和年嫫嫫诧异,默然,不再给予同情。
隔日我又挨了打,为了不让我连筷子也拿不了,这一回是抽小腿。
“夫人又把笔杆削了?”一屋子的侍女嫫嫫围着我上药。
我摇头,有了前车之鉴还不知教训么,“我看见他和玉夫人在赏菊。”
青儿惊道,“少君怪罪你惊扰了他们?”
“不是,他们不知道我在。”我继续说道,“我听见玉夫人夸赞花儿美,他夸玉夫人娇容胜花容。”
“然后呢?”
“然后他们发现了我。他问我今日学了什么,我说还是论语。他又问是哪一句,我答了就挨了打。”
文秀问,“夫人答错了?是哪一句?”
“子曰:巧言令色,鲜耻矣。”
人物背景
秦书书:天虫女,天姬。曾用名夏兰、桂月等。
少君:姓‘殷’,前朝十一皇子,号明王,其他属地(如陈王和西羌)的外臣称明王、明主,内臣称少君。三夫人,铁惜若、玉珠儿、秦书书。
祈默:即祈公子,作为质子久居明府,陈王世子,其母为前朝公主、少君姑母,与少君为表兄弟。与兰绣语有暧昧。
铁惜若:铁夫人,其兄铁言衡,其父为雍城令。
玉珠儿:玉夫人,其父为前朝国公,其兄为兵部左侍郎兼右都御史。(家世显赫)
太甫:申屠坚。(现在看来为终级BOSS)
李砚山:太甫门下弟子之一,娶兰绣语。
铁言衡:太甫门下弟子之一,羽林军大将军,娶柳如眉。其妹铁夫人,铁惜若。
端木云鹤:太甫门下弟子之一,娶燕黍(阿黍)。
兰绣语:太甫门下弟子之一,嫁李砚山。与祈默有暧昧。
柳如眉:太甫门下弟子之一,嫁铁言衡。(也称铁夫人,容易与铁惜若混淆)
燕黍(阿黍):太甫门下弟子之一,嫁端木云鹤。
青儿:鲜于青,为秦夫人近身侍女。
年嫫嫫:为秦夫人教引嫫嫫
悠荷:为秦夫人近身侍女。
珍珠:为秦夫人近身侍女。
文秀:为秦夫人近身侍女。
俞嫫嫫:六尚总管。
书房授课夫子:朱、贺两位先生。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章(1)
文秀问,“夫人答错了?是哪一句?”
“子曰:巧言令色,鲜耻矣。”
众人默然,这时外面有人通报少君驾到,我赶忙穿戴好恭迎。跟在他身后的除一干侍从侍女还有一名身穿官服的老者,他一进门就让老者替我‘瞧瞧’,原来这位是大夫。
说是瞧其实并不能‘瞧’,大夫只不过是在帘外问我的伤情,有没有肿,淤块颜色,有多痛,身体有无别的不适。瞧完后开出内服外敷的药,此乃少君圣宠,我得把刚才上的药洗去重新用大夫开的。折腾一番小腿更疼了。
大夫退出,他的随侍立刻传膳。见桌上有饵追糕和蓬糕我才记起今日是九月初九,早晨出门时见青儿她们四处挂着茱萸。环看四周一眼,果然还在。
尽管饿了可我不想和他同桌吃饭,不能离桌只好端起碗侧向一边不看他。不是气挨了打,昨天他不也打了我,我是气…气…可是我为什么要气?偷偷看了一眼桌对面,吃饭也显雍容优雅的人,无声叹息。
我想,我喜欢他,女人对男人的喜欢。这应该不值得高兴,我喜欢他,奇怪的感觉,怪得像是六月飞雪…
“妾许氏。”
“妾赵氏。”
“见过少君,夫人。”
许才人和赵才人一人托着酒壶和酒杯、一人托着精美的糕点,在屏风前行过礼后款款走来。成婚那日没细看,这会儿一见不禁感叹两人真乃倾城之色,对面的少君也恩赐多瞧了两眼。
“这是菊花酒和菊花糕,妾等特地送来与少君、夫人共享佳节之乐,恭祝少君、夫人鹣鲽情深、久久长长,少君福寿安康万岁万岁万万岁,夫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番夸张的吉语令屋里的人面面相视,少君却是很受用。只见他颔首而笑,悦声道,“下去领赏吧。”
两位才人的娇颜滞了一滞,随即恢复笑颜把酒和糕点递于侍女,而后谢恩告退。菊花酒和菊花糕试过银针经过了‘试吃’才端上桌。侍女又另拿了两个白玉酒杯,一个摆放在他桌前,另一个则是给我的。
“重阳当饮菊花酒,你也满上一杯。”
我皱了眉,“好喝吗?”
“夫人!”身后的年嫫嫫低声呵道,急步走上前来悄声说,“不可再放肆了。”
我放肆了?“是。”端起酒杯啄了一大口,难喝,就是一般的酒,没有一点菊花的味道。
他笑着扬袖饮下整杯,“赏了她们,你想要什么?”
我摇头。酒到了肚子,喉头升一股热热、甜甜、香香的味儿,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一名侍女官走出,欠身道,“方才已将赏赐之物按规格送至各殿各院,铁夫人和玉夫人那儿也送去了,中殿这里,婢子怕惊扰少君与秦夫人用膳便命人晚时再呈上来。”
“谢少君。”
谢恩后转头望着侍酒的侍女,侍女受意后上前斟满我的酒杯。兀自埋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将第二杯酒喝进肚子,饮完抬起头看见他满脸戏谑。
“好喝吗?”
“恩。”我点头。
“好喝却是不能再喝了。”手突然被他拉住,“今晚我要在你这儿歇息。”
我顿悟,脱口而出,“难怪要赏我东西…”
“夫人!”众婢惊呼。
急忙捂住嘴巴不敢相信自己会说出这蠢话,喝多了!
※
沐浴后换上纱衣,侍女一走我马上换成扑躺的姿势,背受伤时一直这么扑睡在床上,伤痊后也就习惯了这么睡。
有人进来,是尊贵的少君啊。
“难受?”尊贵的少君竟亲自为我斟了杯茶。
“不渴。”说完头偏向一边,闭眼睡觉。
寂静两妙后心虚地转回头,瞥见床边人的脸上有愠色,心中有畏惧也有欢畅的感觉,脸埋进被褥窃笑不已。
年嫫嫫教的那些我都会,可我就不高兴给你侍寝,哼…
‘哼’声自鼻而出微微发痒,猛地从床上弹坐起,得意之下竟把脑中所想的话说出了口!当真是喝多了,酒劲迟迟散不去!头脑清醒,却又忍不住想冒出大胆疯癫的话、做大胆疯癫的事,醉酒的人都这样?
心想可能又要挨板子,没想他不怒反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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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2)
在书房当差的第三日总算没有挨板子打手、抽腿,也记着青儿的吩咐讨回了地图。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地图铺开在我面前,青儿也背身负手展开心头的图开始滔滔不绝。
图上只有西北方的版域标有‘西羌’两字,青儿称其非中原幅地暂且不谈。而所谓的中原幅地,一国的疆域图,上面却没有国名国号。这一片地域如今被分割成了三块,明、陈和齐。明即明王属地,疆域最广,占据秦岭黄河以北的关中、山西、河北,并与陈在中原心腹胶着。陈即陈王属地,包括山东、东南以及湖广东部,而齐寇则盘踞在四川、汉中,与陈在湖广西南常年胶着争战。
“夫人定是想问,明与陈皆称王,何以我贬齐为寇。”说着青儿向西天拜了拜,“恕婢子不敬。前朝两代君王皆平庸无能……”
前朝两代君王皆平庸无能,导致朝臣结党、朝纲紊乱。先帝虽庸腐却也不没做多少残暴荒淫之事,前朝虽衰败但根基尤存。倘若不是始于十七年前那场持续三年的蝗灾,前朝尚不至于分崩瓦解。三年的天灾,饿殍遍地、民不聊生,朝中深宫争权夺势,皇室微衰无力维治。朝外更有贼寇四起,在有心人利用和扶植下反贼攻入皇都闯进皇城弑杀了先帝。诸皇子中也惟有年不足三岁的十一皇子幸存。便是这一祸之功,灭了气息奄奄的前朝。
“一祸之功…”我喃喃道。
“隔年蝗灾未起,黎民百姓更是深信不疑,这是上天预示前朝气数已尽才降下这一场灭顶之灾。少君不再复用前朝国号,原因也在此。”
乌合之众的反贼不成气候,很快被前朝部将连同当时身为江淮侯的陈王率军击溃,反贼渡河、渡江逃窜至湖广、蜀地,拥立一名自称是南齐皇室后裔的贼子为帝,建立‘齐’地。而此后重兵在手的江淮侯也不愿向一个乳臭小儿俯首称臣,因而有了如今的陈王。
我逐一寻找着地图上的城池,“邯郸,开封,明都…这是皇都?”
青儿回道,“对,那儿就是皇都。”
“离得好近。”难怪从皇都到明都马车慢行也只要几日,“皇城在皇都不是吗,为什么不迁回去?”他并不甘心做明王,为什么不称帝?
“时机未到。前朝将臣若不是太甫的人,便是一些表面称臣背后各自‘称王’的阳奉阴违之徒。但凡为君者,首当应是民心所向者。夫人可还记得那句话?”
我茫然摇头。
“天姬现,蝗神偃,神谕降,尊加冕。
“天姬现…尊加冕…”咀嚼着曾经听不懂的话,此刻似乎明白了一些。
玉夫人和铁夫人有显赫的家族,而我有什么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