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姬(原名:指甲情)》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天姬(原名:指甲情)- 第3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念他年纪小,手脚又冻伤了,这些我不与他计较,可他真是太过欺人,竟不想让我睡床上,那是我的屋我的床啊!如果不是天冷我宁愿睡去和大黑睡后院,省得忍受那扎人的鄙夷目光。

  这天也是一样,吃过早饭我便上山打柴。无需我的叮嘱,屋里的家伙们都不会乱跑,包括那个新来的家伙。

  后山是镇上人烧柴的主要来源,只因我住在这一面上山的道上,好些人都绕道山那一面打柴,好似路经我的家门就会受到诅咒遭遇不测。绕路一来一回要多花去半天的时间,为此我又多了一项被憎恶的罪名。也曾想过搬家别挡在这要道上,可是除了县官老爷给我修葺的这个小屋没有一处地方能够容纳我。我住在此处,镇上的人可以当作是官老爷的授意不敢违抗,若我搬离去‘污染’别的地儿,下场将会很凄惨。

  把柴火放在土地庙换银两的事是无意中发生的。那一回我学樵夫把柴拖到镇上去卖,走遍镇子也没有人买我的柴火,我只好往回拖。柴火没卖成,回来的路上老天爷也欺负我,瓢泼的雨逼得我把两大捆柴扔在了土地庙,雨停了回头去柴已不见,倒有半窜铜子儿挂在矮檐下。左右看不见人,我大胆地拿走了铜钱,第二天又往土地庙拖去两捆柴,隔日再次‘卖’了半窜钱。

  腿脚不方便的人绕山去打柴是非常艰难的,所以即便是我砍的柴火他们也肯要,当然前提是悄悄的。有时候我在想,他们或许不是真的怕沾上我的气息,怕的是被别人见着,那可是罪责一项。

  从那以后这便成了我谋生之计,从未有人拿了柴火不给钱,也不会有人偷走钱,也许都知道那是我的柴火,怕被我诅咒。

  往日我只在午后上山打两捆柴卖掉便可维持生计,自从来了那个挑嘴的家伙之后米缸很快见底,为了多挣些银两从早上开始我就得上山忙活。山里并不太平,这些年被虎豹吃掉的樵夫也有好几人,好在我运气不错,虽撞上了几次但都有惊无险。没准儿,它们也怕我这个晦气不详之人。

  ※

  化雪路滑山路更是难走,我拖着柴火回到家已过了午时。小瘸脚和小灰、大黑已饿得嗷嗷叫,怕小瘸脚那爪子抓人我赶紧丢了块肉干给他,之后烧灶做饭。今天收了一窜钱便买了些鸡蛋,一边做饭一边淌口水,上一次吃鸡蛋是什么时候呢?

  香喷喷的鸡蛋汤饭,再洒上油滋滋的肉沫,天下第一美味!原以为他会喜欢,却没想端上桌子他瞧也不瞧。没有期待的欣喜,我心中有些失落,端起他的碗转身进厨房,出来碗上铺着一个冒热气的煎蛋饼。我想他会高兴一点儿了吧,没有,还是不瞧一眼。

  “吃吧…”

  提起小灰、撵着谗嘴的大黑进后院,把稀稀的汤饭分给他们,剩下的是我的。美味鸡蛋汤喝一口唇齿留香,吃进肚回味无穷,这么好吃的东西他真不识货。

  “什么,你也不高兴?好吧,肉给你,我也没多少,都给他了。”大黑不满地冲我吼叫抗议,我只得把肉沫都挑给了他。

  吃完回到屋,他不在桌边而是坐在门槛眺望远处,再看饭桌上,完整的煎蛋被挑在一边丢着,碗里的饭只扒了两口,肉沫和蛋花满桌满地都是。我和大黑想吃都吃不到的东西!他竟这样浪费!

  回想这些天刻意讨好换来的种种,我一时气急便冲上前去,对着他的屁股抬腿就一记狠揣。

  老天明鉴!我要知道他是谁,我要知道这一脚会诛杀几族,足够让我和小瘸脚他们的脑袋砍了又砍,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这么干。而他这一生,似乎只有我这么干过。

  我真是揣狠了,他整个人扑倒在门前台阶下,那狼狈的样儿逗得我大笑出声,“哈哈哈…”

  随即一双眼睛扫来,笑声卡在喉咙。那眼睛不凌厉不冷酷,甚至没有怒意,仅是眼帘轻轻一挑就让人禁不住打冷颤。如果我够聪明就该知道能轻易令人打冷颤的人,牵连不得…

  清咳两声,有些唯诺地走下台阶将他扶起。想到做人的礼貌,我小声说道:“对不起。”

  一句道歉换来一记冷眼,手被甩开,肩头被猛地一推,咚声倒地。我这是,我这是没吃饱饭还是怎么,被一个毛孩子轻轻一推就站不稳当!还有他那手,是电棒么,打得我好麻好疼!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三章(2)
我希望冬天快点过去,那样我就可以不与他挤一张床。

  尽管镇上的人视我为邪气污秽的东西,可我从来都打扮得干干净净,但一和他挨着我真感觉自己有多脏似的。

  一张小小的床,为了不与他接触我尽量外床边靠,几乎有半边身体悬在外,我得用双手抓着床柱睡觉,每天早晨醒来手都酸疼得不行。被子不敢拉过界太多,遇上他裹被子只好拿外衣盖着,不小心枕着他的发丝也会悄悄地送回他身边。他就是一朵雪白的云,而我是烂泥巴,生怕弄脏了他。

  天亮睁开眼,迷迷糊糊中一松手滚落下地,脑袋撞了个包。爬起身摸着疼处,为自己自甘卑微感到恼怒,一把拉开他的被子,结巴了两次大喊,“起来————!”我管你有多金贵!

  不理他的呆愣把衣服塞在他怀里,到后院抱来木板和锤钉丢在他面前,命令道,“干活儿!”

  他轻扯嘴角无声冷哼,作势继续睡觉不买我的帐。

  “这房子…你…你也有住…你也有责任修…修葺…”我咿咿呀呀说完已是涨红了脸。

  意外地,他竟起了身,慢吞地穿上衣服鞋袜下床。更叫人诧异的是他竟听我的话,拿起了地上的锤钉。

  “哪里?”

  我急忙说,“我来,你…你帮忙。”

  那时背着他,瘦小又纤弱,便当他是一个稚儿,谁想他站起身竟齐及我的肩头。不管怎么说他也比我年幼,爬屋顶这种危险活还是我来。

  盖屋的两个人是官老爷指派的,否则不会有人愿意。在那之后两人一个外出被抓了壮丁,一个犯法入狱死在了牢里。镇上的人为此更是深信不已,谁要是碰了这屋谁就不得好死,自然不会再有人替我修葺屋子。好在这些年我做惯了也有了几把式,修门、补墙、翻新瓦匹都难不到我。

  昨儿发现屋顶的几块承瓦板被蛀虫蛀坏了,原本不想管它的,等塌下来再换也不迟,可想着如今屋里住的不止我一个人也就耽搁不得了。

  嘴咬着铁锤,两脚两手顺着柱头爬上屋檐,吊住横梁几个灵巧的攀爬上了屋顶。很久以前,弟弟曾笑话我是运动白痴,看来很多事不是做不到,做多了也就熟练了。

  小心踩在完好的承瓦板上,揭起瓦匹叠放在稳当的地方,再用铁锤一端的铁扦拔起钉子,接着取下有裂痕的板子扔下地。

  “给我。”我朝地上的他喊着。险险地俯下身接过他递来的板子,比了比长了些又递回去,“锯子在后院,堆柴火那儿。”

  他用手敲了敲要锯断的地方,询问。

  “还长…长了些,对,就…就那儿。”

  只见他双目一瞪,右手竖起掌刀扬高猛地劈下,半寸多厚的木板应声而断,断口整整齐齐。

  我险些摔下屋顶,目瞪口呆地盯着他半天回不了神。回想昨天揣了他揣一脚,今早掀了他的被子,我这不是…不是找死吗!当下决定以后再不惹他,搞不好他比小瘸脚还要有攻击性。

  两人齐心协力干完活已过了午饭时间,我草草做了些吃食他也没挑,吃完还懂得把自己的碗筷收拾到厨房。我想我和他的关系改善了一些,以后有活儿还叫上他。

  ※

  深夜,被一声清晰的叫喊惊醒。

  “别杀他们——!”

  我知道他也会做噩梦,谁睡觉没有噩梦呢,只是这一次应该是很可怕的。看着大口喘气的他,我想他也许没有力气擦去额头的汗,于是伸出手…

  “走开!”

  手被打掉,收回,转过身轻声哼唱起记忆中的调调。

  “月儿弯,月儿笑,谁家乖乖不睡觉…月儿笑,月儿淘,乖乖不淘快睡觉…”

第四章(1)
自打捡回了他,我不再每日到镇上吃早点,真当嘴那么谗吗,长路跋涉受人横眼不过是为了嗅嗅人气。人总是群居的动物,能够容忍孤苦零丁却不能忍受与世隔绝。

  孤苦零丁,之于我已是一个不苦不甜的中性词,我以为经历了这些年我早已习惯。却发觉自己在这三个月里渐渐有了另一种习惯,习惯有一个人与我分享两餐、分享小床、分享屋子、分享生活,我知道这不是好的习惯,却贪恋地不愿承认,他仅是一个短暂的过客。我可以把小瘸脚和大黑他们一相情愿地将当作家人,自私地将他们绑在这个小屋。对他,对一个人,却不能够。

  咚————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落下床,揉揉砸疼的肩膀起身走向那吵醒我的家伙。

  “小灰,太清早哼唧什么?”见那两颗长长的牙齿已微微顶开了嘴,我才惊觉已经有好些日子没给他‘磨牙棒’,忙从后院拿来一根硬质的柴棒丢进笼子,然后作揖道歉,“难怪你最近没有胃口,对不起啊,我给忘了。”

  转过头对上一眼睛,床上的人已醒来,正用一种嫌恶鄙夷的目光看着我。我昂起下巴挑衅地瞪他一眼,我就养小灰怎么了,佛曰众生皆平等。

  寒天来之前我把阿花撵回了山里,肉食的家伙养一个小瘸脚已属不易,再留下非饿死她不可。离开时她的腿伤已无大碍,独个儿能够生活下去,也许还会遇上个帅小伙,也许还会带回来给我瞧瞧。我只是想想,可没真指望她带回来啊!

  黑夜中那东西抬起了头来,那双绿晃晃的眼!不是阿花,那是狼!虽说我的屋处在这儿与山上那些凶恶东西算得上邻居,可这么多年除了阿花还没有别的邻里来拜访过,这也成了镇上的人认为我邪乎的理儿之一。

  一个哆嗦背后冒出一片冷汗,我如果不起来小解八成要在床边喂了这东西。往日对我的粗皮老肉没胃口,如今屋里来了个细皮嫩肉的,它们果然闻到了肉香味!它们,我不敢多想只有这一头,或是它身后还有同伴跟随。

  没有迟疑,抓过铁锨吼叫着冲上前,对狼这种东西你永远别想打防卫战,它有的耐心和战术来同你消磨。如果只有它一个我应该先发制人,如果它们有一群那便是肉在砧板上,我这么冲上去不过是早死一刻罢了。

  “走——!走——!啊——!啊——!”

  学野兽一般扯开嗓子咆哮着,一声比一声猛烈,一声比一声无畏,就是这种无畏将它逼退了三尺。它万万没有想到会碰上一个压根不怕它的猎物,它可能在想这个丝毫不畏惧它的猎物也许十分厉害也说不定。吼叫,吼叫,喉咙像是要被撕裂,耳膜也要被震破,可我知道我不能停下,只要停下只要我一退缩马上就会死在它的爪牙之下。

  我挥舞着铁锨朝它逼近,见了铲刃上泛的白光它不由得又退后两步。这铁锨不是我平日用来铲东西的,而是我防卫的武器,我将铲刃磨得和刀一样锋利。只要它胆敢正面扑上来平手一刀定能割断它的喉咙,它若从一侧绕扑而来,任它的动作有多快,长长的手把一挥一百八十度之内休想近我的身。没错,我不会输给它,要的只是镇定别害怕!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