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已经微暗，一下午的时光就在陪伴着珍珍在湖边的沉默中渡过，而镜昊的到来不过是一天时光中的小插曲而已。
但是这个小插曲，却在项雨汐一直自我逃避的心里投下了一个石子，激起了层出不穷的涟漪，永无止境的一圈圈荡漾开来。一直以来对于与居欣的分离从来都是默默地承受，从来没有想过去主动的争取什么、解释什么、挽救什么。
也许，在项雨汐的不想要承认的印象里，居欣从来都是个性格刚强的人，谈话过后两个人或许重归于好，又或者分道扬镳，再没有一丝挽回的可能。
晚饭没有吃，珍珍心思细腻的看出了项雨汐有心事，所以很贴心的推搡着不放心的项雨汐离开，自己回班级了。
寝室里没有人，项雨汐不知道为什么很不安，掏出手机给居欣拨了一个电话。
“嘟~嘟~”的声音响了很久，直到电话那头传来没有感情的冰冷的电子声，项雨汐才挂断。
也许是心情使然，项雨汐很急躁，紧接着打了第二个电话。在连续的四通电话都无人接听后，项雨汐脑海里浮现的是被拐卖到穷山区做童养媳的惨案、是被偷渡出国的失足少女。
这么几分钟的时间，天已经黑了，项雨汐骑着自行车直奔人工湖边的草坪去。不知道为什么，项雨汐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片她们曾经最喜欢的草坪，那处她们经常一呆就是一天的湖边。
隐隐约约的湖边，风很凉，项雨汐紧了紧衣领，把车扔到一旁走过去。
“怎么不接我电话？”项雨汐对坐在湖边发呆的居欣故作轻松的笑道。
“没听见啊，放静音了。”居欣没有回头，依然望着湖面发呆。
“呵呵，”项雨汐干笑两声，刻意的寻找话题：“今天什么日子，怎么大家都喜欢对着湖面缅怀过去呢？”
“看来珍珍心情也不好，你一天都在陪她？”明明是疑问句，可是居欣说得毋庸置疑。
项雨汐被这一句话惹得内疚起来，两个人如今的关系自己也有很大的责任。
“嗯。”项雨汐轻轻地应了一声，像下午陪着珍珍一样并排坐下来，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别搞得这么深沉，”居欣轻笑道：“不像你。”
项雨汐偏过头，看夜幕下隐藏在黑暗中居欣的脸庞，觉得嘴里很苦涩。
“就是因为我不像我，所以我们两个才不像从前。”
居欣一瞬间的眼神很犹豫，很柔软。做了那么久形影不离的死党，居欣当然知道这已经是项雨汐所能表达的最诚挚的歉意了。
话的尾音还在风中飘荡，渐渐消散。项雨汐要表达的意思很清晰，自己这一个月来有些许‘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的作为，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喜新厌旧。项雨汐是被六道班那些奇特的事和物所吸引，潜意识里也以为居欣会永远在自己转身的那个地方静静的等着。
可惜，她低估了自己的迟钝，也高估了居欣的耐心。
居欣张了几次嘴最后都没有说出来，项雨汐没有看到居欣的挣扎和犹豫，犹自说道：“我想要问你些我一直疑惑的事情，可是一味的索求我不会再做第二次，我先说些什么作为交换吧。”
居欣刚刚到嘴边的话终于还是咽了下去，点了点头却猛然察觉注意力在湖水上的项雨汐根本看不到自己，便又马上‘嗯’了一声。
“一开始我只是逃课去学院门口的花园里坐坐而已，谁想到遇见了六道班的小猫妖，后来……”项雨汐静静的说，事无巨细的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声音很轻很平稳，带着让人醉心的舒适。
于是一个月的事情就这样一点点讲给居欣听，惊险处居欣会惊呼，乌龙处居欣会嘲笑，两个人似乎从来就没有过隔阂。
项雨汐舔了舔自己有些发干的嘴唇，终于停了下来，从江郑泰到梓然姬荆、从六道班到天道夜色，项雨汐讲了很多很多。当然，隐瞒下的事情也有不少，苏妲己、小师兄、雾柠、叶邵然、楚陶……
项雨汐看了一眼听得出神的居欣，低下头在草坪上画圈圈，不是我刻意隐瞒，而是我没有办法确定你身边有没有不怀好意的鬼族，又一次利用你，对不起。
“问吧。”居欣突然说道。
“什么？”
“我说，”居欣淡笑着看向项雨汐：“你不是有事情要问我？既然你已经交换了秘密，现在有什么疑惑就问吧。”
“他在吗？”项雨汐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么一句，然而居欣、甚至于‘他’偏偏都听懂了项雨汐的话。
居欣低着头看项雨汐刚刚勾勒出的圆圈，过了良久，才艰难的道了一个字：“在。”
“为什么？”
“可能…”居欣自嘲的笑了一声：“因为嫉妒，因为诱惑，因为趋名逐利，谁知道呢？”
第八十一章 分道扬镳
项雨汐定定的看着居欣的眼睛，居欣也没有心虚的逃避，大大方方的任由项雨汐打量。
“你没必要诋毁自己，”项雨汐道：“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哪种？”居欣嘲讽的笑道：“你以为我是哪种人？”
项雨汐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时有些陌生的居欣。
“你以为你得到六道班的青睐混得风生水起，我就得默默无闻跟在你身后；你以为你有时间了去和那些妖物一呆一整天，无聊烦心了我就得热情高涨的陪你聊天？”
“居欣，也许我真的忽略你了，但是……”
“哪有那么多但是，”居欣收回咄咄逼人的语气，似乎突然间筋疲力尽，就连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动画班的辅导员是你师兄吧。”
项雨汐把下巴放在蜷缩起的膝盖上，似乎没有什么惊讶的情绪。或者说应该装作惊讶的，可惜，项雨汐也有些累了。
“今天让他发现‘桀’，还有那一天晚上你回宿舍时与‘桀’撞到，都是我们故意的。”居欣看着面前空气中涟漪一样的波纹，嘴角满是苦笑。
项雨汐自然看到了空气中诡异的波动，却也只是悄悄捏了张符纸而已，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也没有恰如其分的表示出对居欣话里信息的气愤。
“我们把你引到这里来，本想上演一出好戏的。”居欣轻笑了一声：“可我临时改主意了，我不想再演下去了，就这样吧，挺好的。”
面前的空气似乎变成了湖面，一层层荡漾开的涟漪终于重归平静，因为那个项雨汐一直好奇的‘桀’终于出现了，从空气中走出来。
一个空幻的影子，看不清面容，像雾一样虚无却切切实实的给人存在感。
“你破坏了计划，人类。”桀的声音如本体一样空洞，没有声源，似乎这句话是从任何一个角落甚至心底发出的声响。
“你打断了我们的对话，没有礼貌的鬼阁下。”项雨汐语气里满是不屑与嘲讽。
然而桀似乎没有反应，只是接了一句：“你在愤怒。”
“我是愤怒。”项雨汐干脆站起身子，直视着空气中类似虚无的桀，虽然根本无法对焦它的眼睛：“你有野心，有本事自己去闯，趁人之危搞些见不得人的小把戏，算什么东西！”
“哦，对不起，我忘了。”项雨汐冷笑道：“你本来就不是个东西，虚虚无无的跟你的手段一样见不得光，就算是个P是不是也要比你讨喜一些，鬼族出了你这么个混蛋，真是衰到家了！我都替鬼族丢人！”
项雨汐如同桀说得一样，很愤怒，怒火直涌向头顶，让项雨汐第一次失控的口不择言。
桀似乎没有七情六欲，被如此羞辱却一丝波动都没有。居欣静静的坐在草地上，面色平静充耳不闻一般。
项雨汐喘着粗气，后槽牙咬得生生的疼。
“你认识了琴阡陌和我族珍珍，我不过是怀着好意开解居欣。”桀开口说话，依然是风平浪静的活死人语气：“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选择你妹！！！”
“你也别把自己说得多高尚，”居欣突然间开口，声音轻轻地却成功让项雨汐不再怒骂：“挑拨离间的事情你没少做，你们不过是想要我成为监视预言开启者的间谍而已。”
“我现在很怀疑主人当初的选择，你不是个好的合作伙伴。”
“应该说我不是个好的傀儡。”居欣坐在草坪上仰着头，偏偏气势却丝毫不弱。
桀似乎在思考些什么，而让项雨汐确定，它所思考的必定是坏事情的原因是身边更加阴冷的气场。
桀往前飘了飘，随后突然加速的直奔居欣，看那势头似乎想要将不合作的居欣撞飞。
项雨汐的‘无名’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不过是呼吸间的事情，握住熟悉的有些阴凉的金属质感，一丝安全感和信心涌现出来，当然伴随着的还有说谋┝Τ宥�
无名接触到桀的时候，项雨汐冰冷的眼神有一瞬间的疑惑，疑惑自己的兵器是否会像击在空气中一般无力。
然而，让项雨汐失望的是，一把意外出现的短剑挡住了自己的攻势。
“居欣，你……”项雨汐这一次是名副其实的惊讶，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居欣接下来的攻击却已经蓄势。
短剑上传来的力度即使项雨汐特训这么久，应付起来依然吃力，居欣的眼神变得疯狂而专注，项雨汐却畏手畏脚生怕伤到居欣。
一进一退两道身影，最终定格在项雨汐脖子上横着的那一把，看起来似乎并不锋利的短剑。
项雨汐垂下眼帘，手中的无名早已经收回手镯里。
“你没有我刻苦，没有我拼命，除了运气比我好一点，你没有哪里像是一个天命所归的人物。”居欣的话带着一丝丝细微的怨毒：“我和桀的交易很公平，至少我得到了力量，虽然这力量是靠我投奔最鄙夷的异类所得到的，但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是吗？”
桀的笑声沙哑尖锐，带着蛊惑人心的恐惧和颤憟。
居欣收回手中的短剑，项雨汐注意到她手上一枚看似普通的戒指。
“你应该庆幸，今晚我们两个的分道扬镳。”居欣漫不经心的说道：“依照计划，我应该恐惧的向你坦言被桀威胁的经历，然后桀与你大战一场，你惨胜而我得到了你的信任和注意，重新走入你的圈子。可惜，我和你能成为死党，自然有不愿任人摆布的相同性子。计划泡汤，只因为我一瞬间的不忍心。”
“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居欣定定的看着项雨汐，冷漠的说道。
“你甘心？”桀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居欣偏了偏头，眼睛里的冰山更加坚固：“你才是天命所归，你才是命中注定的预言开启者，如果不是江郑泰，什么时候轮得到这个女人风光？她的一切原本都是你的！”
项雨汐惊愕的看向居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事情已经这样了，不甘心有用吗？”居欣闭了闭眼睛，好久才开口说道。
“你们……”项雨汐的声音有些不可抑制的颤抖：“在说什么？”
第八十二章 逆向行之
居欣好像没有听到项雨汐的问话一般，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我们在说，你抢走了居欣预言开启者的身份和使命，你得到的这些，六道班的友谊、神霄派的身份原本都不属于你。”桀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像蛊惑人心的老巫婆一般。
项雨汐拼命地在心底一遍遍的默念，镇定镇定，你相信了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