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学习知识不在于明辨是非,而在于宽恕男人的过错。”
她还觉得,天生小心眼,应该说是女人非常可爱的一面。自由的小鸟可以很有耐心地啄食一粒又一粒谷子。
一束鲜花。
可以使她们无边的烦恼烟消云散。
她的确是个既漂亮又聪慧的姑娘。她清楚地知道,作为女人,除了有着一个漂亮的脸蛋以外,还要有那么一点“工于心计”的本领,也可以说,她能够非常巧妙地炫耀自己。因为所有的女人大都乐意向男人们展现自己最动人,最富有魅力的一面。有心计的女人会把男人们所讨厌的那一面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也只有独处的时候,她们完全是另一副模样,正像顽固的守财奴喜欢独自个坐在黑暗中摩挲自己的金子。
与其说她能讨父母欢心,倒不如说父母对她的一切行为非常满意。尽管如此,她的母亲仍有些顾虑,只因为她并不是像村里其他姑娘那样整天价泡在家务活里面,而是对于集市摆摊做生意充满兴趣。后来,她说服父母做起生意来了。
老实说,她不喜欢哥哥玉良,因为在她看来,他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每天都要摆出不可一世的样子,以便博得周围人们的崇拜。
失败者。
可怜虫。
正因为她知道,无论他怎样努力,都不能获得那个姑娘的微笑。
那个姑娘没有一丝微笑,但是她却知道,她的心是一团燃烧的火焰,或者说,一座喷发的火山。
换上她是那个姑娘,她也不会爱上玉良的。冷冰冰的脸孔,似乎是漫长的白皑皑的冬天,冷飕飕的眼光,砭人肌骨。而他——失败者,或是可怜者,只能是一条冻僵的蛇。
也许只有玉梅清楚地知道哥哥的心思,因为她是个十分聪明的姑娘,从父亲那里遗传了洞察一切而又不动声色的本领。她敏锐的眼睛可以在双方交谈之中了解到对方心里的秘密。这是说,如果你和她在一起,你就甭指望对她隐瞒什么。
她确实看到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正如一部情节紧张的无声电影,除了各种各样的滑稽动作。他怒气冲冲,似乎厌倦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但却继续扮演下去。
可怜的丑角。
终于有一天,她问道:“我觉得你是一个叫人无法同情的可怜虫。”
“什么?”他瞪了她一眼。
“也可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蛋。”她对自己摆脱枯燥的数学,物理作用而感到非常满意。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她一边说,一边系着手里的毛衣。“我希望你明白,千万不要一味地相信自己。”
“可是,我除了相信自己以外,确实不知道该相信谁!”
“不相信朋友的人,是十足的傻瓜蛋!”
“我没有朋友。”他点燃了一根烟卷,又接着说,“不,人活在世上,应该有一个共同的朋友,那就是钱。告诉你,钱,是名副其实的好东西。所以,我这个傻瓜蛋不但相信它,而且更加膜拜它。”
“你总是喜欢大手大脚的花钱,真叫父母担心哪!”
“既然钱是我们自己的,那我们为什么不痛痛快快地花掉呢。”
“钱不是我们的,是父母流血流汗挣来的。”
“这很重要吗?”
“我不知道,只是想提醒你,既然钱不是你的,那么,你花钱的时候应当节制一点,不要把自己弄得阔少一般。“
“你想教训我?”玉良的脸色阴沉起来了。
“难道你不知道钱有多么难挣吗?”
“真的难挣吗?”他放声大笑起来,“我觉得有两种人挣钱非常容易。”
“哪两种人?”她问,紧接着她又笑道,“你是其中的一种吧。”
“当然啦!”他很自信地回答,“应该说,对于聪明的男人,漂亮的女人来说,钱是很容易挣的。”
“那么说,你就是那个聪明的男人了。”
“是的,更确切地说,我现在还只是一个很会花钱的男人。”
“你觉得我能挣钱吗?”玉梅问。
“你喜欢钱吗?”玉良反问道。
“我觉得我还算喜欢吧!”玉梅说:“可是,喜欢钱并不等于能够挣得到钱呀!”
“除了自己,谁都不能相信。”
“做一个没有朋友的傻瓜蛋,是吗?”玉梅问。
“人活在世上,可以没有朋友,但是不能没有钱。”玉良说,“相信别人是很容易上当受骗的,也许是由于这些人喜欢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在空中楼阁之中,并且在这种感情的诱导下做一桩又一桩愚蠢无比的事情。”
虽然她不喜欢哥哥玉良,但是她的确欣赏他那种我行我素的性格。看得出,父亲不能把儿子塑造成他那样的人。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父子两人并不是完全不同的人,实际上,他们都是个性极强的男人,所不同的倒是两个人采用了相反的生活方式来表现自己。譬如说,父亲在坚持自己观点的时候,老是摆出喜欢别人的样子,因为他决不会让自己说出他自己的观点是正确的,就好像他事先已经知道,别人会说——他的观点才是唯一正确的;然而,儿子则是咄咄逼人的态度向周围的人们表明只有他才是最后的决定者,所有执反对意见的人如果保持体面的话,就必须闭紧自己的嘴巴。
在家里,只有她才嫩化解父子之间的不愉快,而使一家人和睦相处,难怪母亲常说:“梅梅,真是多亏你了,我可不喜欢他们父子之间别别扭扭的样子。”
李玉梅总是怀着怜悯的心情爱着母亲,母亲天生好脾气。正因为她母亲不知道如何面对两个个性极强的男人,所以作为女儿一旦化解了两个男人的积怨,做母亲的就会用充满感激的目光看着女儿,似乎是说:“好女儿,叫娘说啥好哩!”
不知不觉,李玉梅离开学校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一天上午,她和玉玲各自收拾了一筐子衣服来到河边。河水清澈极了,冲刷着河床里圆滚滚的砾石。她们每次来到这儿,总是先用凉丝丝的河水洗洗脸,大概是由于这种沁人心脾的感觉可以消除暑气,从而使倦怠的大脑清醒过来。虽说这儿的水流不甚湍急,但是哗啦啦的流水声却是那么悦耳动听,就像一段又一段优美无比的流行歌曲。偶尔几片碧绿的树叶从上游漂来,不停地打着旋儿,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女的轻轻叹息。
此时,她抬起眼光,环视着周围的一切。这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徐徐而来的风,送来了那绿油油的庄稼的所吐出来的一团又一团的暑气。但见不远处几只小鸟来到河边,伸长脖子喝着清凉的喝水。而当它们离去的时候,会发出清脆的声音。她看了看玉玲,然后,对着水里的她出神地望着,正像她每天对着镜中的她呆呆地望着一样。太对了,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男人抚摸过这张漂亮的脸蛋。
不管怎么说,李玉梅不是那种见了男人就害羞的姑娘。在某些人眼里,害羞应该使女人的一种不可缺少的美德,只不过,她觉得女人和男人享有同等的权利。譬如说,男人说过的话,女人也可以说吗?这时候,她耳边响起玉玲的声音:“玉梅姐,你发什么呆啊?”
“没,没什么!”
说完这句话,她使劲搓着衣服。是的,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男人萦绕在她的心头徘徊不去。这是说,她对村里的年轻小伙子太熟悉了,而且可以说出他们的全部想法。在她眼里,这些人都是一路货色,那是因为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愿望——娶个好媳妇,甜甜美美地过日子。
他们喜欢她,讨好她,巴结她。那一双双眼睛正如嗡嗡叫的苍蝇,直往她的脸上盯。尽管如此,在他们面前,她表现得更加落落大方。当然,对付这些人的确太容易了。有些时候,和他们在一起还是相当愉快的。此时此刻,她一边搓着衣服,一边信马由缰地想着那些嘻嘻哈哈的年轻人。虽说她并没有喜欢上那个男人,但是,她非常渴望有个男人伸出双手抚摸她妩媚的脸蛋。
她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传来玉玲焦急的声音:“快!快!衣服冲走了!玉梅姐。”
听了这话,玉梅惊愣了一下,扔掉手里的衣服,慌忙站起身来,沿着河道向冲走的衣服奔去。就在她将要抓住那件衣服的时候,跌了一跤,与此同时,那衣服已被卷入下面的水潭里去了。
于是,她只好呆愣愣地望着翻滚在水里的衣服。无论如何,她不敢到水里去。
恰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玉梅,出啥事了?”
她急忙转回身,看到身旁站着一对青年男女。原来是周东民,王敏英。她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道:
“我在上面洗衣服,一时没留心,衣服被河水冲到水潭里了。”
周东民笑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放心吧!玉梅。”他看了看两个姑娘,又接着说,“你们离开这儿,我才好下水。”
王敏英看着东民,说:“你可要小心哪!”
“是啊!”玉梅也赶忙说道。
“你们放心吧!没事。”
她们只好离开了这里。不一会,东民从水潭里把那件衣服打捞出来。她从他手里接过衣服,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是好。可是,当她看到敏英用手绢替东民擦脸上水珠的时候,却笑嘻嘻地说:
“东民哥,你真幸福!”
东民,敏英听了这句话,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们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玉梅看着两个人发窘的样子,反而放声大笑起来:
“谈恋爱嘛?有啥不好意思哩!”
“我看,咱们还是走吧!”东民说。
“还没结婚,就这么听他的话,敏英姐。”玉梅冲着敏英雄嘻嘻一笑。
“快别瞎说了。”敏英说,“谁说要嫁给他!”
等他们走了以后,玉梅回到原来的地方,玉玲看了她一眼,问:“你碰到什么高兴事了?”
“原来谈恋爱这么有趣!”玉梅似乎自言自语地说。
“怎么?刚离开学校,就想嫁人啦!”
“也许嫁了人就没有意思了。”
“告诉我,你碰到谁了?”玉玲又问道。
“你说,东民和敏英啥时候结婚,办喜事?”
“我不知道。”玉玲回答道,“听敏彤说,东民的母亲压根儿不喜欢敏英。”
“那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两个人相爱就够了。”
“话虽如此,可东民不想违拗母亲。”
“那他就只好忍痛割爱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玉梅说,“我觉得他们的爱就好像攀登珠穆朗玛峰。”
“爱情经受磨难,能够使人们从渺小走向伟大。”玉玲一边说,一边使劲搓着衣服。
“就像洗衣服一样,把脏的东西洗掉!”李玉梅很认真地说。
第八章
一个不太闷热,烦躁的晚上,我来到胜坤的家里。
他患了重感冒,已经卧床好几天了。但是他对于我前来探望感到非常高兴。看得出,他的气色好多了。
我们谈了一会话,无论如何,我不想长时间打扰病人的休息。舅舅告诉我,胜坤叔的妻子前几年去世了,留下他和女儿相依为命。总之,我对他说了许多安慰的话。
就在我起身告辞的时候,他叫住了我,并且让女儿玉玲把自己珍藏了多年的一个小本子拿了出来。于是他说:
“这是你爹的东西,是他在红岩村期间写下的日记。他在你们回城之时送给我作为纪念。告诉你吧,我没有让任何人看过,包括我的闺女。可是,有些地方被我涂改过,所以还望你见谅。现在,我把他交给你。”他说,“唉!我差点忘了,日记后面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