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药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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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药商-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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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郎中见不是路,便向金三提起。

金三笑道:“好生奸猾,只我金三亦非傻子,这张冠李戴的伎俩还不简单么。已学他精髓便不学皮毛,哪个真看得起他几张破方子。”便欲撤回郎中。

徐先生便不肯了,每月的束修岂肯放弃。

金三便暗寻了一位泼皮,到徐先生处看花柳,只做用药无效,来徐先生处闹事,着实将徐先生打了一顿。

金三便来看望徐先生,提及撤郎中。

徐先生哪肯,道:“我如今正需人手帮助,要撤也要我伤好。”

金三道:“如今你这里一闹,我这郎中声誉也要受损,此乃天意,为不可抗拒力,不是金某不守信约。不如待风波平息,再派人来。”

二人各讲得一些理由。

末后金三便道:“大家爽快些,我补你三月束修,别聘他人。”

徐先生道:“你如今药工好使,哪里在乎这几月束修。至少一年。”

金三便道:“罢了,便是半年。口头承诺,原不算数,可有契约?我金某重义气,便吃亏些。若再不允,一月也无。”

徐先生见他发了狠话,也无奈认下。

金三那里便也使郎中开些自家才晓得的药方,却是在人家店中,伙计不识得,郎中便讲与伙计。

个把小店因怕自家生意跑了,却也愿意配合。

只大店劈头便骂道:“做此偷鸡摸狗行径,分明砸我家招牌。家有家法,行有行规,须坏不得。”便只能将金三自家制的成药别放一处,随他郎中编号。

金三也觉无聊,这日寻相与的店掌柜讲话。

那店掌柜道:“写别名着实无聊,你看镇痛堂的郎中方子。”

金三取来看时,药名不错的,只字迹飞草,比之怀素狂三分,笔划舞剑,胜似张旭醉五成。金三便看不明白。

那掌柜道:“此方也只有店中二三人看得久了,识得字体。且又不坏规矩。”

金三也只得叹声:“高明。”

八十八、靠山

狄四又向并州采办药材回来,对狄大道:“河北如今一发是不敢去了,徐淮一带水路关卡又见多,生意只怕愈来愈难做。”

狄大笑道:“这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做生意便要两面看,地方动乱、关卡增多,寻常生意人自然受制。反过来讲,正是商机所在。咱那兄弟如今已从杭州小吏调往长安,今后前程无量。河北是我故地,汴梁一带又多刘寄奴岳父故交,只需我出面,商路自然畅通,只少不得关节。”

狄四拜服道:“大哥对玄门也如此透彻。”

狄大便亲自动身北去疏通关节。

狄四相与同行,这才见识官场礼仪、关节窍门,叹道:“从前生意只如白做。大哥从官入商,终究与众不同。”

刘寄奴见狄大备了重礼,道:“同门兄弟,怎得如此客气。”依例还是收下了。他岳父已故,金娘又生了一子,那小姐的脾气便收敛些。只是岳家望族,门第兴隆,刘寄奴对岳家还是有些敬畏。

多时未见,便觉亲热,刘寄奴也便觉得同门的好处,道:“官场沉浮,实在是由不得人。反不如狄兄作富家翁。”

狄大笑道:“生意场中,蝇头小利,怎能比及金带前程名利双收。”

刘寄奴道:“三年过去,便须卸任,无人推荐便只有做百姓。不能不早作打算。”

狄大点头道:“令岳仙去,确需再寻结实靠山。”

刘寄奴犯难道:“我一向为官清廉,不曾积得多少,这关节使费颇是为难。”

狄大见他府中气象,哪有寒酸相,也不好言破,只道:“打通关节,要的是投其所好。师弟有法宝在手,便是含元殿的大门也朝你开得。”

刘寄奴因岳父暴毙,心中着实不踏实,未曾再炼丹。

狄大道:“宣武军节度使不是对你一向看重么?”

刘寄奴便也心道:“若道丹药有毒,如何节度使却康健,前些日还着人来讨丹药,我当时只推采办未齐。”心下又动了。

狄大见刘寄奴府中所藏药材,也不禁叹服:“如何寻得许多稀贵货。”

刘寄奴笑道:“我来王屋,药市便随来,这其中许多药商专寻些稀贵货与我,已是老主顾,价钱也合适些。”

狄大便道:“不妨介绍与我相识。”

刘寄奴思量一下道:“他等多是借我此地营生,所以价钱与我公道些。若狄兄与他等往来,未必上算。不如今后狄兄但有采办,我便与你代劳。”

狄大道:“大好,有劳。”晓得刘寄奴其中要抽头,只大家两利,何乐而不为。

以刘寄奴的背景,运河上更加畅通,狄大便想打刘寄奴旗号。

刘寄奴道:“在县中为狄兄挂一虚缺,不是难事。只我究竟是官家身份,不好明做。以公家经营,便无利了。”

狄大便思量来了东都,看看有无别家门径。

这日前往一位狄姓大官处,指望认了宗,好照应些,说不得还可再入仕途。

不想那官员实是清正,不但身上有狄仁杰的血脉,便行事也差不多。做晋阳令时,因天旱祈雨,学西门豹行径,将一名装神弄鬼、邪说欺民的国师杀了祭天,亲自上山顶登坛,大雨沛然。时人唤作“小狄公”。

那官员便责道:“凡我狄姓子孙,便须立身清正,靠自家本领为国出力,不要指望裙带姻亲宗族攀附。便是哪个侥幸蒙混,只须让我知晓,也要参他下来。你既然所长在百草,便应学神农,救济世人,最不济便安心作一本份商人。”

狄大只得唯唯而退。

刘寄奴听闻狄大别寻门径,老大不快,借机讥道:“狄兄惯走水路,可见过脚踩两只船的。”

狄大做笑道:“有师弟亲厚,怎会别寻靠山。只是来东都不易,想见见宗族,别无他意。”

刘寄奴道:“我看同门面上,帮你做事,虽问心无愧,万一不明者弹劾我徇私舞弊,岂不冤枉。”

狄大道:“怎敢连累你前程。我又无心仕途,实想为你出力。”

刘寄奴道:“你狄姓在此,多是有名憨直,同僚百官避犹不及。”

狄大道:“受教。”

回程沿路借刘寄奴名义,将汴梁徐扬一带多少沟通,自此后狄大商船便无须担心。

狄四一路可谓大开眼界。

狄大笑道:“自古做生意,无有官家背景,难成大器。便算侥幸富了,官家眼红时,便是飞来横祸日。如今白道有刘寄奴罩着,黑道又有莫谷,还怕我等不是财运亨达。”

狄四道:“莫师兄与漕帮究竟立未立盟约?”

狄大道:“似乎还不曾立,只相互谁也吃不掉谁。我等只需挂着巨蟹帮旗号,水寇是不敢打扰的。过关卡自然有刘寄奴这块金牌子。”

狄四道:“我平生最成功事,便是认了大哥。”

八十九、乱麻

莫谷回杭州见君娘,不料却见了那沈家女子与君娘云娘作一处,好生尴尬。

那女子便谢莫谷。莫谷更加尴尬,道:“不过两名船夫嘴上轻薄,我凭空多事。”

君娘便陪那女子避开,云娘将那女子的意思转与莫谷。

莫谷摆手道:“我莫说家徒四壁,如今连一块木头也无。能得君娘不弃已经三生有幸,凭甚么连累人家好人家女子。”

云娘笑道:“你好歹也是一帮帮主,谁敢轻看?”

莫谷道:“听来不错,其实两袖清风,前些日官府还来收捐。正不知如何处。”

云娘笑道:“逢年过节,总要有些孝敬。你巨蟹帮运营又不差,总该出些,自古行江湖还是与官家处得好些才是。”

莫谷道:“我不惯逢迎,还好有柳三来作此事。”

云娘笑道:“不便是了。你且安心成亲,尽享齐人之福。”

莫谷道:“休取笑。”

云娘道:“我非媒婆,没那说活死人的嘴。只君娘妹妹一讲便通。那沈家妹妹讲了,你若拒婚,亲口去讲。”

莫谷道:“怎好当面讲。烦劳云娘传话。”

云娘道:“我是娘家人,自然护着妹妹,此话我是断不传的。若是你聘礼不足,却可为你筹备。”

莫谷道:“则你又算哪家人?”一时讲出无意,二人脸皆红了。

云娘忙低头急趋而去,换了君娘来。

莫谷连忙作揖:“娘子饶我。”

君娘笑道:“饶你甚么?方见云娘脸色,莫非你二人之事却谈得好了。”

莫谷急道:“娘子究竟要整治死我。前事未了,又添一事。究竟如何方肯下嫁。”

君娘东摇西摆,笑道:“也罢,两条路与你走,一是与云娘同嫁,二是与沈家小娘子同嫁。”

莫谷道:“若皆不肯呢?”

君娘故作吃惊:“啊呀不得了,敢情要三人同嫁。”

莫谷又急又恼又无奈:“只娶你一人。”

君娘道:“不成。”

莫谷便道:“请娘子明示,为何便不肯独自嫁我。”

君娘一时眼泪奔出,呜咽道:“君娘负义,心中不能无愧,独自侍奉郎君,一生不安。望郎君体谅君娘苦楚,留得一隅足矣。”

莫谷也心中酸楚,执她手道:“风波已过,何必耿耿于怀,如此执拗。”

君娘摇头道:“郎君不必劝解。君娘家境,亦不能助君展翅,沈家殷实,正是良助。”

莫谷摇头道:“我情定于你,奈何殃及人家。沈家小娘子相互一面,怎知根底,一时痴迷而已,既如此我当面劝解与她。”

君娘便收泪笑道:“原来是嫌弃没根底,则那有根底的又如何。”

莫谷道:“更休乱言。”

君娘笑道:“郎君但听我安排便是。”

莫谷道:“娘子又安排甚么,无影子事,没得惹一场祸来。”

君娘笑道:“云娘姐姐整日自作嫁衣,怎的无影。”原来君娘设计,只道央云娘代作嫁衣,实则自己也在暗中预备,那云娘作的便等于为自家作。只道到时机,再动些手段,不由云娘不从。

莫谷道:“胡闹胡闹,如此陷云娘不义。娘子不担心手段不到,竟让云娘不尴不尬,将来如何谢罪。”

君娘笑道:“我手段差些,还有高手。”

莫谷便知是李路,顿足道:“李路怎也如此糊涂。”

君娘笑道:“可知便不是你糊涂,姐姐如此人品,向哪里寻去,何况与你如此投缘。前时已错过一场,莫非定要一生错过?”

不想那沈家女子不知轻重,竟到隔壁听来。

云娘拦不住,只得随来,听得明明白白,脸皆气白了。

沈家女子更加气愤难当,怪道云娘不肯讲莫谷态度,敢情是自身要嫁。

云娘一心成全沈家妹子,还帮君娘作嫁衣。

哪知云娘自家也陷入局中,君娘是无不肯的,只要多娶来,谁妻谁妾,皆无所谓。

偏生莫谷是不肯多娶的。

四个皆是痴人,便搅成一团乱麻。
九十、结局

   山雨欲来风满楼。

杭州城数百年不见刀兵,民间殷富。

这时过去了十六年,钱镠已长成十八岁的后生,自小从莫谷习武,功夫高强,如今已是巨蟹帮的一名头目。

这日莫谷却开香堂处置钱镠。只为他用巨蟹帮的船贩运私盐,为官兵发现,人逃了出来,巨蟹帮的船却被扣了。

贩私盐乃是大罪,只须捕到,无论大小,皆要杀头。

如今钱镠弃船,便要连累整个巨蟹帮。

钱宽自缚请罪。

莫谷道:“与你无干。”

钱镠道:“请义父赦了我父,儿愿到官府自首。”

莫谷道:“你便赴死,官府也未必放过巨蟹帮,于今之计,唯有解散帮会。”

众人大惊道:“帮主苦心经营十八年,怎能一朝解散。”

莫谷道:“如今北方连年大旱,民变四起。王仙芝黄巢先后流犯各地,中原已成荒野。而今黄巢兵锋已达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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