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晨不语,舒桐忽然又抬起头看着他:“夏老师,我想你应该知道,临风喜欢你。”
难得地微愣,夏晨片刻后才笑:“我就说,能把那个小丫头领回家的年轻人,必定不简单。”
他不是凡事隐瞒的人,点头干脆承认了:“我也是上次在你妈妈那里才看出来的,我真没想到,临风这丫头把心思藏得那么深。”
那一刻梁临风的失态,绝不是见到了感情深厚的老师那么简单,当时看出来之后,他惊讶之余,立即想到的就是要像当年梁临风把对他的恋慕都深藏在师生情谊中一样,他也应该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只是没想到,在场的人中,不是唯独他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将手中握着的茶杯放回桌上,舒桐笑了笑垂下眼眸:“不过没关系,好在我有机会扳回来。”
夏晨没再说话,过了良久,他才开玩笑一样地:“你如果一直这样通透,早晚会把你自己伤了的。”
第8章 侧耳倾听(2)
毕竟夏晨和吴小雨还要照顾孩子,所以他们并没有逗留很久,早早就告辞出来准备回家。
上车后梁临风看舒桐侧头轻咳了两声,不禁担心起来:“这样的天气你还是要小心吧,回家我给你炖点梨子吃。”
转头看了她一眼,舒桐笑笑:“没事,不用太在意。”
梁临风听了皱眉:“怎么能不在意?你是我的老公,我要连老公都照顾不好,也就太失败了!”
好在她没再把“男宠”“美人”那套搬出来,难得说得有些认真。
舒桐带笑看着她:“这么说,如果我不是你的老公,那就无所谓了?”
梁临风气他混淆概念,在他胳膊上捏了一把:“乱说什么?小心我炖十个梨子撑死你!”
舒桐也只是逗一逗她,笑着不再跟她抬杠。
这个周末过得算不上好,但也不差,接下来几天气温暂时没有回升,梁临风还是很注意保证舒桐的饮食和休息时间。
弄得舒桐都有些吃不消,有次又被她拉着,被强迫在外套里塞上一条围巾,笑着说:“我怎么感觉这几天我像是倒退到学龄前了?”
梁临风一边给他系软暖的羊绒围巾,一边抬头瞪他:“你以为我喜欢做你奶妈?还不是怕你不舒服我跟着心疼。”
舒桐笑着任她又帮自己系外套的纽扣,趁她不备,在她额上印了一吻。
梁临风于是推开他假装严肃:“自重点啊,男宠就不要调戏主人了!”
放那么多心思到舒桐身上,梁临风在工作上也没懈怠,年后的事情不是很多,她把大半精力都放在了3月份两会报道的准备上。
这上午,正在办公室里坐着查资料,她就听到楼道里传来一阵喧哗,隐约是大楼的保安在喊:“你干嘛?”
有个女声毫不客气回答:“你管不着!”
报社的大楼一贯僻静,这样吵闹绝对是有闯入者,办公室的人不约而同站起来聚到门口去看。
很快那个声音就更近了,在办公室的门口气势汹汹:“你们负责人呢?”
梁临风后知后觉,看情况不好,也赶快起身过去,就看到一个一头长波浪卷发的女人站在门口。
有同事开口跟她解释:“我们记者部的负责人今天不在,你有什么事?”
那女人冷笑了一下:“找上门来就说不在了是吧?你们报社敢情都是吃软饭的?”
她说得实在太过了,而且杜威是真的出去采访了不在,梁临风听了皱眉,忍不住就插了一句:“我们主任的确是不在,你要找他,我们可以电话通知一下。”
那女人转头打量下梁临风,突然就冷冷一笑:“你是梁记者吧?”
梁临风有些诧异,还是点头:“是啊,我是梁临风。”
话音未落,那女人上前一步,挥手就是一记耳光打在她脸上。
这个耳光来得太突然,旁边的同事也没想到她这么快动手,都没来得及拉,梁临风只觉得耳边嗡一下就响了起来,然后才觉得脸颊上火辣辣得疼。
那女人还要再打,他们有个男同事忙挡在了梁临风身前:“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动手打人!”
那女人声音尖锐:“好好说话?她写那个破新闻的时候有没有跟我们好好说话?”
梁临风已经有些回过神来了,隔着那个男同事对她说:“我写的东西我自己都很清楚,如果有违反新闻宣传法规,你可以到我们上级部门和记协告我。但不管有没有,以你现在的行为,我随时可以把事情交给警察来调解!”
那女人气焰依旧十分高涨,抬了下巴看她:“告诉你,再乱写弄死你也简单得很!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东西?”
梁临风立刻镇定回道:“你在威胁我的人身安全!我刚才打开了录音笔。”
那女人这才总算露出了气急败坏的表情:“我要见你们主编!主编室在哪里?”
别的同事怕梁临风再吃亏,忙把她们隔开,一部人去找值班领导汇报,一部人将那女人请到另一个办公室去。
好在当天留在报社值班的就是他们的社长,有总编辑出面,事情应该容易办得多。
梁临风留在办公室,被几个要好的女同事拉在工位上,董玲看到她脸上明显的几条红痕,顿时气愤不已:“好好的怎么打人,野蛮死了!”
梁临风摸摸也的确是有点肿,还有些发热,好在除了头还有些晕之外没有其他的症状,就冲她笑笑:“没什么事,没聋没脑震荡。”
董玲正气着,听她这么说也绷不住又气又笑:“你倒很乐观!”
没过多久,他们社长就打电话来叫梁临风去办公室。
等梁临风到的时候,那女人已经被劝走了,他们社长是个性格沉稳的学者型领导,见到梁临风进去,温言安慰了几句,给她宽心说不用担心,让她今天可以先回家休息。
梁临风也从社长口中知道了那女人的来历,大概是年前,她写了一篇新闻揭发市郊的高污染化工厂排污设备不达标,那化工厂隶属于一个大集团公司,今天找上门来的就是对方公司的宣传主管。
从总编室出来,梁临风回到办公室向董玲他们说明了社长的安排,恰好又有个男同事马上要出去采访,主动提出护送梁临风回家。
勉强留在报社里估计也工作不下去,梁临风就收拾东西,被那个男同事开车送回家。
上楼回到家里,关上门看到熟悉的陈设,梁临风才觉得绷着的那口气总算松了下来,身体不自觉都有些颤抖。
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打,她怎么会不害怕,只是当时凭着一口气撑着而已,急中生智脱口而出的那句“我刚才打开了录音笔”也完全是瞎掰,对付这种蛮不讲理的人,还真这种话稍微有点震慑作用。
捂着脸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她庆幸这会儿舒桐不在家,放下东西从冰箱里摸来些冰块,用保鲜膜和毛巾包了给脸颊消肿。
她中午没心思吃饭,下午也只是打开笔电,在网上东晃西晃。
就这么终于熬到快下班的时候,她提前开始准备晚饭,正把炖好的银耳雪梨汤端上餐桌,大门被舒桐打开了走进来。
梁临风在餐厅里笑着招呼他:“今天马上就能开饭哦。”
也有些意外,舒桐笑笑抬头:“怎么这么早。”
却刚说完这句话,就猛地皱了眉,连大衣也没脱,几步走过来,将还带着些凉意的手指放在她的脸颊上,琥珀色的瞳仁蓦然缩了缩,沉声问:“这怎么回事?”
第8章 侧耳倾听(3)
吓了一跳,梁临风没想到自己下午敷了那么久,也没逃过他的眼睛,明知道打哈哈瞒不过去,只好简略交待:“赶上新闻纠纷,对方动手没躲过去。”
舒桐眸色沉沉看不出情绪,接着问:“打了几下?”
梁临风忙说:“就这一下,后来就被同事挡开了,真的!”
手还是放在她的脸颊上慢慢抚摸,舒桐挑起唇笑了笑,那笑容却一点都没达到眼中:“谁动得手?”
梁临风神经再迟钝,也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怒气,忙伸手抱住他的腰:“没什么了,我们社长已经出面调停了,不会再把责任推我头上。”
搂住她的身体轻拍了拍,舒桐隔了片刻才又说:“既然是这样,那就好。”
梁临风松了口气,放开他:“赶紧换了衣服,我们吃饭。”
舒桐看着她笑,摸摸她的头:“好。”
他放下手,却突然低头咳了几声,这咳嗽来得有点猛,梁临风刚想问他,他已经直起身笑笑:“我去换衣服。”
像往常那样去换了鞋和衣服,他回到餐桌前的时候已经神色如常了,笑着捏捏梁临风的鼻子:“今天菜做得不错,表扬一个。”
被自己男宠像对待宠物一样表扬,梁临风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反而狗腿起来:“是吧?那多吃点!”
接下来一切都极为自然,舒桐再没跟她提过那一巴掌的事,两个人一起看电视节目,然后各自去书房。
只是到了睡觉的时候,梁临风坐到床上,就被舒桐执了手拉到身前去。
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梁临风挑了他的下巴□:“男宠今天有兴致?”
舒桐不理她的调笑,笑了笑低头轻轻在她脸颊上印了一吻,不偏不倚,正是她被打红的那一部分。
柔软温暖的触感落在红肿的皮肤上,有微微的刺痛,梁临风愣了一下,不由自主轻吸口气,听到他开口:“临风,要自己小心。”
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下一刻她就被舒桐轻抱在怀里。
没有肉麻的感觉,梁临风只是安静地跟他靠在一起,觉得此刻,这样就很好。
第二天上班,一切都像是恢复了日常,梁临风还是查资料写稿子,完全把那场纠纷丢到了脑后。
下午茶歇的时候,她被董玲在茶水间拉住,这丫头一脸关心看着她:“怎么样?有事没?”
只是挨了一巴掌,又不是让人揍了一顿,哪里有那么严重?
梁临风笑:“回家敷了冰块,早好了。”
董玲看着她还隐约显出几片红痕的脸颊,气愤还是未消:“欺人太甚了!让你家舒桐找她老板去,开了她!”
梁临风有点惊讶,笑起来:“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吧?毕竟她也没犯什么大错,何况我们社长也说了会帮我处理到底的。”
董玲瞪她一眼:“咱们社长说处理,难道会体谅你给你出气?肯定就是小事化了,然后不了了之完事儿。你就白让那个女人打了!”
梁临风也知道报社方面虽然会保全她,但恐怕也不想跟对方起冲突,也就是简单调停下,息事宁人。
她笑:“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干新闻这一行本来就会有各种各样的遭遇。类似的,咱们报社的其他同事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董玲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她:“话是这样说,但谁愿意受窝囊气啊,还不是因为势单力薄不得不忍气吞声?你有这么好的条件,你家舒桐去跟那集团总裁说一句,你的下属打了我老婆,那泼妇还不得卷铺盖走人?”说着想到了什么,停下来打量她的脸色,“难道舒桐不愿意插手管你的事?”
“也不是吧。”梁临风想到昨晚舒桐的脸色,就有些头疼,“他还挺生气的,是我跟他说了别让他管。”
这才真正服气,董玲只差摊在桌子上了:“姐姐,神仙……你还真是……”
梁临风握着咖啡杯看她,还很懵懂:“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