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成灰番外- 第7节

〃其实失恋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修宁望着窗外，他的侧脸轮廓很深，光从窗外射进来，明暗错落有致。

则平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修宁这时的样子，让他觉得有些遥远。

修宁把视线移向窗外，电车到站的声音响起，车子随之缓缓停下，听见了车门打开复又合上的声音。

路上的景物变得清晰，电车发动前修宁的眼掠过一道风景，光秃秃的墙边两个人在拉扯着，也许是分手罢，那样的情景。

修宁垂眸，他一向最不喜欢拖拉放不开手的人。

〃分手，有时候不难。〃修宁忽地淡淡开口说。

则平默然。

在他们的年纪，对于这个词语也许会有憧憬有朦胧和向往，可心里没有具体的轮廓也无从说起。而这种挂在嘴边上的爱，总让人觉得少了些什么。


2

初夏午后的温度有点湿热，教室里闷闷的，头顶上的电扇呼啦啦地转，偶到一处就发出〃吱嘎〃的声音，变得有一下没一下，懒洋洋的。

时间在这个空间里没头没尾地流动，既无法触摸，也看不见它的样子。

〃修宁，有人找你。〃坐在最靠近门边的男生忽然回头叫了一声，顿时空气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子，〃叭〃地一下之后就又合上了。

修宁趴在桌上午睡，身边的女生推推他的肩膀。
〃修宁，门口有人找你。〃
修宁睁开眼睛，门外是一个女生。

则平拿着书本远远地从走廊一头走过来，看见这个情形就知道又有女生来向他表白了。

走近了，他看修宁，弯起嘴角笑，顺便瞥了一眼那个女生，个子高挑人也很漂亮。

〃怎么才回来？〃修宁看着他说。

〃你也知道那个老师是很啰嗦的。〃则平笑着回答着转身进了教室。

〃则平、则平，你看见了？那个女生怎么样？〃他刚在位置上坐下，身后的一个男生就凑上来问。

〃很漂亮。〃则平笑着说，然后回头问，〃你们又赌什么？〃

〃没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回答。

〃修宁不会和她交往的。〃则平了然地笑。

〃不是吧。〃其中一个哀嚎一声。

〃则平都这样说了，你认输吧。〃这回换另一个人得意了。

〃修宁不是已经和之前的那个女朋友分手了吗？〃

则平看着身后的男生说道，〃就是因为他才分手。〃

〃就是就是，你输了……〃男生后半句话被另一个不爽的声音截住。

〃你们又拿我打赌？〃修宁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一双漂亮的黑眸瞅着他们俩。

后排两个男生讪讪地笑，〃谁让你这么有女人缘。〃

〃你答应了没？〃显然其中一个男生还抱有一丝希望。

〃没。〃修宁很干脆地吐出一个字，然后他坐了下来，转向则平，〃你刚才笑什么？〃

〃没什么。〃则平还是笑。

〃你一定是在笑我分手的消息传的快，对不对？〃修宁瞅着他。

〃你猜到还问我。〃则平说得理所当然。

修宁笑，随手翻开一本书。

〃哎，为什么女生只找修宁不找我们，难道我们真有那么差劲？〃后排的男生哀叹。

〃原来你们终于明白了。〃修宁没回头，淡淡道。

〃真是有够欠扁的语气。〃齐声讨伐。

〃欠扁？〃修宁这时回过头斜睨他，〃也不知道是谁比较欠扁？〃

知道修宁指的是昨天没告诉则平他不回寝室的事，男生瘪嘴说，〃我不是已经和你道过歉了，我忘记了嘛。〃

〃你说的倒简单。〃修宁轻轻瞟他一眼。

〃吓！〃男生看见修宁的眼神连忙缩了缩脑袋，〃是我不好，你千万不要把那两张票子扔给别人，我认错，我道歉。〃

则平在一旁轻笑，〃修宁又不会吃了你。〃

〃我跟那个女生说好了的嘛，若是食言我就完蛋了呀。〃男生哭丧着脸。

〃知道就好。〃修宁的唇边是一抹淡笑，轻轻翻着书页，想到了刚才那个女生的告白。

〃我。。。。。。有喜欢的人了。〃这是他第一次说得那么坚定。
即使他喜欢的人是男生。

女生的表情可以说是有些吃惊的。

〃我跟以前的女朋友分手，是因为我不打算再逃避。〃
既然喜欢上了，用多少女生做借口也都是一样的。

〃能够。。。。。。告诉我你喜欢的那个人。。。。。。她是谁吗？〃

修宁淡淡地笑，只是摇头，〃我不能说，因为不能让他知道。〃

〃为什么？〃

修宁还是笑，〃因为，他也有喜欢的人了。〃
只不过，那个人永远不会是他。

女生注视着修宁，觉得他说这句话时的笑容，看起来很遥远，却又是那么认真。

微风拂过，吹起黑黑的发，也吹散了修宁的话。

是。。。。。。一派的淡然，却让人感到莫名心痛。


3

风很干燥，空气中带着瓜果和鲜花的味道，一场暴雨过后，天空异常明亮，云朵纯白到了似乎能洗净一切，而天空的那种蓝像极了悠静的海的颜色，一望叫人无法收回视线。

学生时的日子总是过得风风雨雨，飞逝如流星，转瞬即过，也不知留下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曾则平望着头顶那片天空的时候忽然有了这种感觉。

一整个下午，他身旁的位置都是空空荡荡的，连个影子也没有，摊在桌上的书随着窗外的风一页一页翻飞，能感觉到时间在无声地流动。

〃裴雨，修宁来过吗？〃终于下课的时候，则平跑到操场找人。

裴雨摇摇头，〃他中午也没来打球。〃

则平皱眉，修宁从那天告诉他跟女朋友分手之后就一直怪怪的，则平很清楚他的改变，总是很晚回宿舍，又很早就起床晨跑，上课却趴着睡觉，一下课人影就消失不见，好几天两个人几乎连话也没有说上一句。

而今天他竟然翘了一整下午的课。
修宁从不这样。

买了盒饭在校园中走，则平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人。

〃汪铭。〃

两个一起走着说笑的女生听见他的声音就停了下来，其中一个女生看见则平笑了笑，却有点勉强。

汪铭就是刚刚和修宁分手的女孩子，是个很漂亮并且在同龄人中显得有些成熟的女生。

〃是你，找我有事吗？〃汪铭跟则平不能算不熟，因为和修宁交往的时候大家总是一起出去玩，只不过则平的性格没有修宁的张扬，笑容也是温温和和的，却跟修宁一样，也是一个很可靠的男生。

〃今天。。。。。。修宁没有来找过你吗？〃则平看着她问。

汪铭摇头，〃你不知道吗，我跟他已经结束了。〃

听她这么说则平的表情带着一丝歉意，〃我知道，不过他今天一个下午都没来上课，我一直找不到他。〃说着他有些迟疑地问对面的女生，〃你。。。。。。知道修宁他是怎么了吗？〃

汪铭垂下眼，浓浓的睫毛盖住了她漂亮的瞳眸，美丽的脸庞总显得有些忧伤。

〃抱歉，我不该这么问你的。〃曾则平低低说。

汪铭又摇了摇头，〃分手的事是我提出来的。〃

曾则平一愣，抬眸看着她。

〃他虽然答应跟我交往，可有时候我却能感觉到他很勉强，却又不知道他真正喜欢谁，因为跟他交往的时候或者之前，我都没见过他跟哪个女生很要好过。。。。。。〃汪铭缓缓说着。

〃是这样没错，除了你之外他并没有答应跟谁交往过，所以。。。。。。我总觉得他应该是很喜欢你的。〃则平说。

〃我曾经也这么认为，可是。。。。。。〃汪铭摇头，〃修宁是个很好的人，他答应跟我交往，也会照顾我的感觉，只是经过这几个月，我却很明白，他不是因为喜欢我才跟我交往的。〃

曾则平却皱眉，他认识的修宁从不会欺骗别人，如果不喜欢这个女生，为什么还要跟她交往？

〃那他可能会去哪里，你。。。。。。知道吗？〃

汪铭低头想了一想，〃我知道有时候他会去离学校有些远的废弃操场跟高年级的人打球，或者去学校的钟楼，还有图书馆吧，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曾则平对汪铭微笑，〃我去你说的地方找找看。〃

汪铭点头，不再多说，却忽然注视曾则平被夕阳笼罩的脸，她眼底似是闪过了一种不可置信的惊讶，一转即逝。

〃我跟你一起去找。〃忽地，汪铭说道。

曾则平怔了怔，看见了汪铭眼底的担心。

他点头。

〃抱歉，你帮我把这些书带回宿舍。〃汪铭对身边一直等着她的女生说。

〃好。〃

〃走吧。〃汪铭转向曾则平。

脑海里某种念头一闪而过，却再也不能抛开了，她忽然觉得这件事跟这个有温和笑容的男生有关，因为她曾经在修宁房间里的一本书中见到过一张只画了一半没有完成的素描，虽然还看不出是谁，可画上那个人的笑容也是这样温温和和的，像极了眼前这个男生。


4

性是什么？是一种小孩跟大人之间的分界线？或是爱与不爱的一种表现？

身体与身体的纠缠，在同性别的人之间显得有违常理，可身体照样能得到释放，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今晚他体会到了，即使在那样的疼痛之中。

这就是差别？

宽大柔软却十分凌乱的床上俯卧着一个男人的身影，他的身体线条明显，皮肤紧绷而且光裸，上面微微有着汗珠，让人一见便知道这里刚才必定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情事。

男人的头靠在一只曲起的手臂上，手形修长，手指几乎碰到背上形状优美的肩胛骨，他的另一只手上似乎拿着一张什么。

这时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下来，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戴整齐的高个子青年。

〃原来你叫修宁。〃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多了几分性感。

修宁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瞥了一眼男人手上的东西，走上前轻轻一抽，收回自己衬衫的口袋里，然后看着男人，没有说话。

〃未满十八岁，高中生，真是让我有罪恶感。〃男人静静注视修宁，也许是这个少年个头过于高的缘故，或是他太过淡然的神情，一见之下绝对不会让人认为他其实是未成年。

修宁轻轻扯了扯嘴角，依然没有开口。

〃刚才我拖住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否认？〃男人问。

修宁的眼眸闪了闪，淡淡说道，〃你既然已经认定，我为什么要否认？〃

男人看着修宁漆黑却没有感情的眼睛，开口问，〃你在躲避什么？〃

修宁弯腰拾起地上的领带，不响。

男人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修宁的面前，他身上仅着一条长裤，也不在意裸着上半身，此时抽过修宁手中的领带缓缓替他系上了衣领。

修宁任由他的手指绕过自己的脖子，有意无意地摩擦过他脸侧的皮肤，却又在瞬间离去，只是安分地替他系好了领带。

〃我们还能见面吗？我的意思是，我还想跟你见面。〃男人露出微笑。

修宁摇头，回答，〃我不会再出现在那里了。〃

〃知道你会这么说。〃男人凑过脸，气息喷在了修宁的脸上。

修宁没有躲，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你是在逃避。〃男人肯定地说。

修宁垂下眼，却是摇头，〃我不是逃避。〃他说得也很肯定。
他是认清。

认清他跟则平是两个世界的人，认清他只能远离则平，认清他是个同性恋，认清他只喜欢则平。

夜色在时间的缝隙里缓缓流淌，宿舍的大门早就关上，修宁直接翻墙进入，却在下一刻摔倒在地，身上某一个地方疼的厉害，几乎站不稳。

扶着墙慢慢走上三楼，轻轻打开自己宿舍的房门。

月光下，他看着则平熟睡的脸。

这个有着温和笑容的男生，为什么总会牵动他心底最深处的温暖？

良久，门轻合，关上一室的静寂。

早晨则平睁开眼，第一个要确定的就是修宁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