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了。
一伙人围紧,有半蹲的,有站立的,清一色衣裳单薄。
刘鸡毛甩了吧鼻涕,手指在墙上揩了,挤进人堆,手盖住了火罐。
几个花枝招展的女生,一步三扭的往这里来。是学儿姐几个,学儿姐、方平都穿着双这个年代不多见的白网鞋,皮制的那种,光泽白蘸。
离着十几米,刘鸡毛拽小马裤脚说,你姐又找你了。
小马抬起头,就听见学儿姐又开始咋呼了。
小马顿时一脸委屈,小马不怕方平,对他姐有的是尊重。小马怕学儿姐,学儿姐没事老充大,逮谁都是一通训。
有时候,说十句话,小马头能叫学儿姐煽六次。这一圈学生里,没被学儿姐煽的也只有花城了。
花城脖颈硬,看人目光厌气。
学儿姐叫,小马。小马给姐过来。学儿姐伸根指头朝小马勾,指甲摸了红油,很醒目。
这圈学生呼啦啦跑了一多半,就剩蹲着的刘鸡毛和站立的小马了。
小马看眼学儿姐,脑袋又开始发怵了。
学儿姐晃荡过来,伸脚尖踢刘鸡毛屁股,刘鸡毛说,姐,干嘛踢我,我招惹你了吗?
学儿姐说,滚,没见姐找小马有事吗?在墨迹老娘煽你!
刘鸡毛忿忿起身,嘴里嘟啷,一般这时候刘鸡毛都嘟啷。这是习惯。
小马绕头皮说,姐,找我啥事?
方平说,小马,放学跟我回家去,今个我爸生日,我妈说了让你去吃饭!
小马说,姨夫又过生日了吗?方平说,我爸今年头一遭过生日啊,你什么记性?
哦,那是我记错了。小马说。小马是真不愿见方平他爸,方平他爸是下关店镇政府秘书,说话爱官腔,一套套能把人说死。
那时的镇政府官员都爱官腔,会是天天开,官腔是捏拿的飞了。
有时候饭桌上一说能个把小时,小马再好的胃口都倒了。方平不忤他爸,吃完就走,临走还跟小马说,弟弟,你赔我爸多聊会。
小马立马头裂了。所以小马拿话膛舍他姐方平。
学儿姐是个人精早看出小马不情愿了,学儿姐说,方平,你这个弟弟不愿去呢?
小马说,不是不愿去,是怕姨夫唠叨……
还说不怕,你看你那死样,脸上都写着呢?方平,你弟弟真墨迹。
小马说,我咋墨迹了。
学儿姐一撇嘴说,不墨迹你个大老爷们就直说了吧,去还是不去,别叫姐几个陪你吹风。
方平一拽学儿姐说,你别踅摸我弟弟了,要说我爸是真叨咕,不过这次我爸不会叨咕了。
小马说,姐,你又忽悠我了,每次抓我替你挨骂。方平说,这次真不会了,我爸高兴,他升官了。
小马说,升啥官,他都在秘书位置上待七八年了吧?记得那时我还没读书哩!
方平一笑说,哪是啊,换谁象他那样不叨咕啊?这次我爸提了副乡长,没事他高兴就不叨咕了。
小马说,那行,我去还不行啊!
见学儿姐、方平去远了。花城从墙角渡过来。
小马说,你考虑好了。
花城说,不考虑了。妈的,直接找他说去,愿不愿意管他去球!
小马说,这就对了。这他妈才象我哥,行,咱们从此不被国庆欺,不行,直接把国庆捅翻了。
花城说,这一步要走了,咱们红旗中学是不能待了。估计就算我表哥白眼出面,血性和白结巴也不能完。
血性和白结巴立在西面墙角这块,国庆和小高几个正分成两拨占着水泥兵乓球台厮杀,最近学校院里流行兵乓球接力,小高和国庆都是擂主,点了将后,就开打。
国庆火性子能抽能杀,小高比较有韧性,擅长拉锯战。输赢面对半,所以总能勾起双方的斗志。
白结巴是球都打得好,国庆小高那样的白结巴都看不入眼,这个球技方面白结巴真的心高气傲。
两人还是那一身光鲜,时不时能招惹来一片羡慕的眼光。
花城来到血性面前时,课间的时间已经没剩多少了。花城是极其不善语言的那种孩子,花城拆一包希尔顿,递两支给二人,然后闷头吸烟。
他们所处的位子前面一溜四块宣传栏,阻断了视线。
血性说,烟不错,力道大。
花城不看血性和白结巴说,小马叫买的,见两位哥哥,不能太寒碜了。
白结巴已经晕了,白结巴心说,红旗中学尽他妈的出怪物,老子已经够死心眼了,没想到现在又出了个脑浆子有问题的了。
血性笑笑,血性能装,得看人。见学儿姐的时候血性能装成孙子。
跟花城血性不装,血性跟实在人都不装。
血性说,找我俩有事吗?
有。血性哥,我跟你混!花城很铿锵有力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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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少年心境
花城一开口血性和白结巴都吃了一惊。
花城一伙在红旗中学独树一帜,有些孤独的独来独往,基本不和名气小的团伙搭架,也不和名气大的团伙媾和。属哪种孤芳自赏的。
惊过了。血性明白了,说实话血性真的不欣赏花城,花城太嘎。冲锋陷阵没话说,但也是个惹事的主,只要惹事就不能小了。小了那就不是花城了。
血性说,咋想到跟我,怎么说现在你也是个不小的大哥了。
花城苦笑,花城苦笑起来真难看,本来就长的唬,这一苦笑,更唬了。
花城说,因为你叫我服气。
白结巴心里骂一句,果然他妈的彪子一个,话都不会说。靠,比国庆他妈的还唬!
血性吸一口烟,目光落在国庆身上,就这么大一个校园,没啥事能瞒人。估计花城这是叫国庆比的没法子了。
国庆不讲究,国庆这人常常挂口头的一句话就是,不是兄弟,就他妈的是敌人。是敌人还客气个几巴,不弄他弄谁?要不啥叫敌人。
国庆这是把花城当敌人了。
明白了这一层血性说,我做不了你大哥,但我保证国庆以后也不会难为你们了。一个西街的,不拆台就是兄弟!
花城昂着脖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白结巴说,眼哥和我哥白少年是兄弟,眼哥的弟弟,我们要收了,那还不得叫眼哥骂死了。你想想有些东西不是说想啥样就啥样的,社会如此,学校依然如此。
花城说,谢了!拿两根烟又递上。
血性没推,接了说,要上课了,走吧!
陆陆续续学生往教室里走,操场这块又开始宁静开阔了。
路上白结巴说,花城这下憋闷了,靠,这小子啥脑袋,整个彪子一个。
血性耸耸肩,很无奈地说,眼哥的脸不能不给,他要明白就好,不明白就叫赤脚修理他,人不能孬,但也不能狂到眼里啥人也没有,你说是吧!
白结巴说,眼哥的两个表弟,都他妈的出类拔萃,一个装比能装出神来,一个倒是不装,但比装的更神,老花家的脑子都叫枪打了。
血性推一把白结巴说,有你这么损的吗?靠,得跟国庆说说,别在和花城别扭了。
和血性白结巴分了手,花城招招手,远处的小马和刘鸡毛都跟了过来,三个翻围墙出了学校,没在松树林这块待。
三个人不同班,花城下节课是英语。教英语的英格力士基本不管花城,花城他们班同学都叫英语老师英格力士。
小马和刘鸡毛同班,他们化学课,小马好点还知道个子丑寅卯,刘鸡毛白给,如同坐飞机一般。
三人下了坡坎,绕道去了江滩哪儿,这儿不种庄稼,不种菜。雨季时江水蔓涨,倒灌回来这里一片汪洋。
现在冬季,冬季江水枯竭,这里一片荒芜,有野兔,狐瓘出没。
很厚的霜冻柴草上,一遍冰结里,三人缩紧了脖子。
刘鸡毛说,妈的冻死了,再往江边风更大。
小马说,怎么样了?
花城拿希尔顿给两人,说,没怎样!
小马和刘鸡毛异口同声,草。嘛意思啊!
花城跺脚,说,血性哥说做不了我大哥!但他也说能保证国庆不在欺负咱了。
刘鸡毛一听说,这也行,要不做了兄弟,老见国庆那张大脸,心里总咯得慌!
小马叹口气说,鸡毛说得不错,这样子也挺好。总之,咱今后在向学校里低调点。唉,鸡毛把火点起来。
花城说,没啥?这校园他血性白结巴能站一辈子吗?迟早我们起来了,规矩咱们来定过。
小马说,这话我爱听,咱要起来了,规矩就得咱定!
刘鸡毛燃了火,说,妈比的,吹牛大气谁不会?我要起来了,妈的,公安咱也敢干!
花城、小马一扬手说,切!妈比的你不唱反调,会死吗?靠,你姐的。
三个人烤着火,一桩心事了了,颇为舒畅。少年心境就是这样,来的快去的也快。
花城想起个事说,鸡毛,别诈废材了,那个孩子也是个苦命的,打小没娘,遭人欺。
小马横眼看刘鸡毛,小马说,鸡毛,老子最看不惯你这点,欺软怕硬,那是爷们做的事吗?小马初来红旗中学时就遭国庆小弟阴坏欺。所以一听就火大了。
刘鸡毛撇个眼说,喂喂喂,咱们是兄弟不,是兄弟还他妈的向着外人。妈的,不就是诈废材几盒烟吗?你两个哪个少抽了。
花城不懂劝,知道刘鸡毛那是做错事死不认账的,当下闷了头。
小马说,草你妈的,我小马没这样兄弟,你在诈废材,咱们朋友没得做了。
刘鸡毛见小马真急了,他理亏当下说,妈比的,老子不诈还不行吗?有你这样做兄弟的吗?靠。
花城伸手搂了小马和刘鸡毛,花城说,自家兄弟,说开了,就别往心里去。
刘鸡毛嘟啷着,谁往心里去,妈的,我是气小马那德性,不做兄弟,很稀罕么?
小马呼啦了把刘鸡毛头发,说,妈比的给你棵树苗,你还真敢上啊!
刘鸡毛一笑说,妈的,你敢给,老子干嘛不赶上。草,给棵草也上。
三人嘻哈一笑,啥结都解了,少年心境如此,是为年少轻狂。
废材是刘鸡毛隔壁班的,家住和平弄。和原西街老大潇洒家离着不远。
废材他爸老费是个街道清理工,天生的一脚长,一脚短。一走路大面积的晃,有时能将人脾气晃出来。
老费活不重,赶早清扫街道。老费那个晃做起事来就比女人慢半拍,好些时候人家早饭吃过了,老费活还没弄定。
废材妈死的早,老费又当爹来又当妈,废材早熟,六七岁上能把父子俩的吃食弄熟,这两年老费身子骨差了,见阴雨天肺腔象铁匠铺里的风箱,离百米远能听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