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城在等陶里流霞酒厂的文斗。文斗二十一和花城他哥花鸡一般大,同在一个厂车间,这时的花鸡还没出头,仅仅是酒厂的一个出料工,说白了就是干出酒糟苦活的。
花鸡挺郁闷的,整天一身臭汗,一帮组出料工都粗口,没啥子文化。
文斗有个弟弟叫武斗,严打后才起来的,在酒厂附近名声响亮,整个北南湖武斗说了算。
文斗也在出料车间,是个头。据说文斗是靠弟弟武斗的势当的主任,文斗进厂的头天夜里,武斗扛着半片猪去了酒厂厂长家,肉上没洗净,触目惊心的血。
武斗进了厂长家,把半片猪搁八仙桌上了,料一句话就出了门。
厂长当场傻了,想想还是不敢拂了这个浑人的意,文斗当上了主任。
当上了主任的文斗啥事不干,整天的端杯茶,翘个二郎腿得瑟。这还不算,文斗爱欺负老实人,见不顺眼的就欺。
花鸡那个造型,平常就爱装斯文,干起活来就不利索了。
花鸡最近和三丫处的近,三丫那人就这样,是个男人没不想搭三丫的。
三丫眉视烟行,一身肉白的滴油。
文斗见过三丫,当场震撼了。心里就象是装着七八个老鼠,闹心啊。
文斗这一闹心就拿花鸡出气,花鸡不象老花家的任何一个,是个温和性子。起先被文斗欺,后来文斗还上手了,把花鸡一锹柄砸瘸了腿。
花鸡是个闷骚型的,回家任谁问都不说,心里却苦的流浓。
花城见了,一个屋檐下十几年知道他哥花鸡的性子,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主。花城也不想问,晚上出了门找人打听去了。
这一打听花城愤怒了。
早上上学遇上小马,这一个多月来,花城和小马天天在一起,二人投缘,一个头磕下去私下里拜了把子。
小马一眼瞧出花城有些不对,小马说,你心里有事,跟兄弟说说,说出来就好了。
花城不说,花城的那个性子宁可不说也不会骗兄弟。
小马说,花城你还当我是你弟弟吗?咱们一个头磕下去了,血酒也喝了。这还不够吗?
花城被逼的没法,就把花鸡被文斗欺负的事说了。
小马极义气,当下说,文斗欺负咱哥,咱要不弄他还是人么?城子,咱今天就去堵他,弄死丫的。
少年习性,通常都不知天高地厚。
花城说,等最后一节课吧,那时下班,咱们酒厂门口堵他。
小马说,行。城子,你要撇下我,这兄弟咱们就不用做了。
花城点点头说,我他妈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在西街我花城的话就是一言九鼎,说出口,没有回头的箭。
小马笑,说,要不叫上刘鸡毛他们?刘鸡毛是刘文明的同父异母弟弟,也读初三,和花城小马玩的极为相投。
花城摇摇头说,不用了,就我俩,谁他妈不都是肉生的吗我就不信,没刀子捅不进的肉。
出厂的人都走没影了,也不见文斗。
小马突然心里一动说,城子,你见过文斗吗?
花城想也不想说,没见过。只要是他,咱就能认个**不离十。
小马觉得晕乎乎的,小马说,草你妈的,城子你丫怎么这不靠谱啊!
花城说,你信我就没错。
小马说,肚子饿了,我买点吃的去。
小卖部在不远的身后,紧挨着还有一个简陋的私人饭店,半堵砖墙上面是铁皮瓦,就两张黑腻腻的方木桌。那年月都这样,稍偏避的地方都是这样的违章店面。
两个人挨树坐下了,一人一瓶菠萝汽水,一大包散装饼干,酥香味的。
花城渴极了,一瓶汽水一口气见了底。
花城瓶子没放落地,手就僵硬在哪了。小马扭头看过去,见那简陋饭店里出来四五个人,清一色光着膀子,手腕上搭着汗衫,脚底明显是酒后的虚浮。
走最前一个人,三角眼,鬓发处有戳白毛。
花城手在地上一按,纵身而起,贴着树影一溜疾跑。
小马明显慢了一步,等小马跑到小卖部门口时,一戳毛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后臀部鲜血染了一片。
那个速度,小马也看得惊叹不止。
花城攥紧了管刀,不紧不慢的往回走。身后四个人目定口呆,酒吓醒了大半。
小马转身回跑,从树后推出自行车助跑,刚蹬了没两下,花城上了车,小马狂蹬,树荫重重,去得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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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白眼
文斗被扎了的消息一夜间传遍了江城黑道,那时候武斗在江对岸的女友家,女友的爸爸过生日,五十大寿。
武斗接到文斗被扎的消息时,宴席才开张,武斗转身离了席,大踏步的往外走。
女友跑出来拽住武斗说,武子,天大的事先放一放,今天是我爸五十大寿。
武斗一甩手,说,我亲哥被扎进了医院,这个事没得商量。
武斗当天到了南湖医院,见文斗趴在床上,屁股朝天。
武斗一气之下砸了病房窗玻璃,武斗发下话,三天之内给我楸出那两个小屁孩。
花城当天下午就和小马回到了红旗中学继续上课,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江城道上已经闹的沸沸扬扬了,两个少年依然淡定如初。酒厂那一块没人认识花城和小马,但两个少年的心理素质实在好得叫人无话可说。
花鸡躺在家里养腿,第二天就听说文斗被两个小屁孩扎进了医院。花鸡心里一惊出了身冷汗,见到花城时,花鸡问,昨天中午怎么没回来吃饭?
花城没理花鸡,拧一桶水在院中洗澡,十月底的天还不算凉,花城一捅接一桶的浇。
花鸡已经心里明白了一半。花鸡太了解花城了,传说中的一个小屁孩几乎不用想就是花城。
花鸡没吃晚饭,崴着脚上了去火车站的公交车。
白眼和白少年、哾雕从饭店里出来,火车站已经是灯火辉煌了。
一个女的穿着雪白的连衣裙,披头云瀑般泄在肩的波浪卷,粉色的内裤在白色裙裾下若隐若现,一双很高跟的鞋,在嘈杂中踩出一遍婀娜。
哾雕某个部位急剧鼓胀起来,目光好似牵了线,追随着那团粉色上下。高跟鞋塔塔的进了对面的云山旅馆,哾雕怅然若失中脑子还晕乎乎的。
白眼掏出烟点燃,三人随着街道往车站广场走,沿街的油烟气很重,一家二楼的录像厅里砍杀声震耳欲聋。
花鸡下了公交,眼前一片光影交错,满耳都是恣意飞扬的喧嚣声。
花鸡有点茫然,车站这一块的变化让花鸡一时间有些陌生。
白少年拽了一把白眼,嘴巴朝公交站台一噘说,花鸡,你弟弟。
白眼看过去,没说话。白眼列来和花鸡有点不待见,表兄弟两个难得有点交流。
花鸡在东张西望。
白眼吸口烟,朝花鸡走过去。
花鸡看见了白眼,花鸡突然觉得很悲伤。花鸡孤独惯了,花鸡还没学会求人。
花鸡拖着微瘸的腿,灯影里说不出的凄凉。
表哥。花鸡叫,少年、哾雕。
白眼看着花鸡,还是觉得陌生。白少年拍拍花鸡肩头说,腿怎么了?不要紧吧!白少年还不知道花鸡被文斗打的事。
花鸡说,少年,没事没事,真的没事。
白眼摇摇头说,没事你瘸个腿干嘛?白眼觉得花鸡又在装了,白眼很不喜欢花鸡这一点。
花鸡说,表哥,我求你件事,你救救花城吧!
白眼脑子飞转,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白眼忙说,花城怎么啦?花鸡,你倒是说啊!
花鸡四周看了看说,哥,花城把文斗扎进医院了,现在武斗满世界里在找花城。
白眼丢了烟头,看了花鸡瘸腿一眼,白眼多聪明的一个人啊,很多事,不想也明白。
白眼说,没多了不起的事,不就扎了文斗吗?只要不扎蓝诺和程天阳就行。白眼说的轻描淡写,花鸡却心里老没谱。花鸡这时候只知道表哥在西街混的风生水起,并不知道整个南街火车站这一块,白眼已成了大哥级的风云人物。
白眼说,花城是为你腿扎的文斗?白眼从心里还是有点怨怪花鸡的,白眼心想你若心里有表哥,早给表哥说一声,这事怎么也不会轮到小花城啊。花城在白眼眼里还是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
花鸡低了头,花鸡说,是。这事花城虽然没认,但我知道这个事一定是他做的,哥你真要帮帮花城,要不花城一准毁了。
白少年笑笑说,花鸡,你别急,这都不是个事,哥几个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武斗兄弟他妈的完蛋了。
白眼说,少年你别吓着花鸡了。白眼伸手拍了下花鸡说,这事你跟哥说就对了,好好在家养着。现在没事了,吃饭没?
花鸡一颗悬着的心落下来了,花鸡说,吃不吃饭无所谓,我就想知道这事哥怎么解决。
怎么解决你别管,反正没事了。白眼说,哾雕,你陪花鸡到刚才那饭店吃个饭,我和少年把事办了。
哾雕眼神还往云山旅馆瞟,哾雕说,好嘞,花鸡咱们走。
白眼进了工人文化宫的大厅才知道强子有事回造船厂了。
原来一楼的康乐棋室,现在换成了台球室,二楼的制衣厂也搬了,现在是录像放映厅。
世事如风,原来的小伟也成了石头岭的乱坟一堆。八三的严打,才过去不到一年。
白眼穿过嘈杂的台球桌进了里屋,萧见、大头和大小水兄弟在沙发上坐一圈,面前一个茶几,几个炒菜。
萧见笑着说,哾雕呢?怎么今天有闲心了。
白眼一屁股挤进沙发说,哾雕陪人吃饭,没见强子啊?最近忙。大头笑笑,脑门子更亮了。大头说,忙什么呢?忙着创造人类吗?
一屋子都笑,就属小水笑得尖利刺耳。
白少年拈个鸡翅,慢慢的嚼。小水说,少年,咱们喝一个。白少年横小水一眼说,不喝!坚决不喝,打死也不喝。
白少年真不敢和小水喝,知道小水是个没底的酒篓子,白少年早一年和小水斗酒,喝伤了。
萧见说,少年是怕小水了。来,白眼咱们喝一个。
白眼拿个桌上的酒杯也不知谁的一口干了,然后自已倒满了,朝大头、大小水兄弟一举杯说,哥几个也喝一个吧。
大水说,行。这一杯干了。我单独和眼哥喝一个。
白眼说,别啊,有事来着呢。萧见说,有事就别喝了,悠着点。
白眼喝了杯中的酒,点颗烟抽一口说,知道文武斗兄弟吗?
萧见说,北南湖的吧,听说也是新起来的,还挺猛。
大头哼一声,一脸的不屑。
白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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