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说不出话来了。
她不是都不知道他说的那些技巧和方法,但是对一道题里,都能够想出好几种不同的做法,然后对比每一种做法的优劣,在选择最好的那一种作为答案。。。。。。。。。。她在那里绞尽脑汁要把题目做出来就算了,而他在同样的时间内,题目倒过来看,单凭心算,就已经想了这么多这么周到!
他结束,放下笔,看她一副倍受打击的样子,轻轻一笑,站起身来:“收拾好你的东西之后,过来素描室这边。”
吹雪仍在那个桌子前,眼睛发直。
这个人的脑子是拿什么做的?为什么竟然会比她所知道的任何人都要超出这么大一截?
她无法制止脑中晕眩的感觉,而且感觉自己的自信心与自尊心,都遭遇前所未有的打击。之前在计算机竞赛的会场,她就已经体会过类似的感觉了。。。。。。。。。。。。。然而那个时候她认为他不过有比大多数人更好的硬件条件,先走一步不足为奇。如今面对这个学了十年以上,她还算很擅长的数学,看到他这样利索又高明的思维方式,她终于被直接击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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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走回家里,吹雪仍在想着那几道题目的几个解法。她吃了饭后,就直接扑到桌子前继续研究那几种数学题的解题思路。老师发下来无数的题目,其实都是大同小异,但是最神奇的,是亦真的思维方式,居然高度概况了某种出题的规律。只要在同类的题目里应用他的那种思路,就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解题的树一般的路径往前延伸,末枝指向哪里,是不是该这样往下做,或者选择别的方式,也很容易得出结论。
终于略带兴奋地得出自己学到一堆好东西的结论时,她忍不住又愤愤地想:那个陈亦真,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啊?似乎如果要在他面前比聪明,一定会一败涂地。
她略有点不甘心,但仍抱着一种侥幸的想法。。。。。。。。。。。。。他出身在很好的家庭,这些东西说不定很早之前就已经有人教过他了。这样想着虽然有点阿Q,但是她毕竟觉得感觉好一点了。
正想着,家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吹雪已不知道这周以来电话是第几次响起来了。自从那个油漆的事情之后,就不断有人打电话来骚扰,她开始的时候还接起来,听里面那些可怕的恐吓还会回嘴,但逐渐地她开始害怕那铃声,恨不得要把电话线扯断。
她几乎每个晚上都因为家教很晚才回家,白天也都尽量出去学习,但是还是会碰上好几次电话响起的时候,她有时就看着它直到它不响了,有时又担心是不是妈妈打电话回来,接起来,然后很负气地挂断。
妈妈还没有回来,会不会是她出什么事情了?
。。。。。。。。。。。。。不,现在还早,肯定是高利贷。
她一想到外面自己已经用白灰重新抹过的墙壁,就气不打一处来。。。。。。。。。。。。。害得她那天弄了一身的白点跑去上课,结果被桂子笑了好久,那些高利贷还真是给人添不少麻烦!
她这样想着,一边低下头去,继续研究她的题目,把那个电话声彻底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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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雪睡房的窗外,奕飞坐在自己家小隔间的窗台上,静静地听着电话传过来的“嘟嘟”声。他可以看得到吹雪的房间溢出来隐约的光,知道她在家,却等不到她接电话。他静静地等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才缓缓把电话按断。
亦真依旧斜躺在沙发上,但没有在看电视。他拿着一本素描本,慢慢地一页一页翻过去。坐在椅子上的吹雪,躺在草地上的吹雪,微笑的吹雪,一脸幸福睡相的吹雪。。。。。。。。。。他来回地翻着,那些个面孔就在眼前跳动着,似乎她就在眼前,笑着说什么高兴的事情,一会儿,又合上眼睛,不知做着什么美丽的梦。
奕飞将无线子机放回充电器上,就顺便也坐到亦真旁边,看他那些人物素描。亦真也不避让,就那样一页一页顺序往下翻着。奕飞看着那上面的吹雪,从椅子上,到草地上,又到了椅子上,而且一副认真的表情,看着手中的一张什么纸,一会儿,又抬起头来,似乎在思考什么,呆呆的。
他看着看着,突然明白过来,问道:“吹雪今天来过?”
“嗯。”亦真的眼睛并没有离开过自己的素描簿,他翻到尽头,又重头翻起。
“呆了多久?”
“大约从两点到四点半,”说到这里,那双漂亮的眸子终于亮起讥诮的光来,“不好意思,她完全没提起过你。”
奕飞的眼睛闪了闪,没有作声。
自言自语般,亦真继续说:“说起来,上周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被人家冷落了呢?”然后轻轻一笑。
奕飞知道他在笑自己,并不搭话。但亦真翻过一页,正好是吹雪在草地上睡觉的某一张,又笑道。。。。。。。。。。。。。
“不知道梦里梦见了谁,笑得这么幸福。对了。。。。。。。。。。。。。会不会是孤儿院的那个孩子呢?”
——
第六十七章
“孤儿院?”奕飞没有听过这个名词,有点意外。
“连跟你溜走的事都非要告诉人家,关系实在不一般呀。说起来,论出身,他们可能更登对一点吧。”亦真似是说着谁家的事情一样,轻描淡写。
奕飞的眼神有一点漂浮:“你说的莫非是。。。。。。。。。。”
慢慢地,他自唇中说出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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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
吹雪睁大了眼睛。
现在在校门前站着的,可不是打扮得怪里怪气的许诺么?今天他摩斯打得特别多,头发都粘在一起,看起来像是不小心被人把胶水倒到头上了一样。她没有跟他约过时间,这个家伙怎么不请自来,跑到这里等她放学了?
“啊,好容易看到你了。”许诺似是受够了人来人往的目光,一看到吹雪,就赶紧跑过来。
“你来做什么?”她多天没见他,虽然唐突,仍觉得高兴。
“还说呢,”许诺没好气地说,“你家的电话怎么啦?总也没有人接。”
吹雪的眼睛闪了闪,说:“找我有事?”
“担心你,想找你说话啊。”他想都不想,就把话很直接地说出口,立刻让周围有意没意偷听的人,起了一阵惊喜的嘘声。
“许诺,不要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啦!”吹雪当然知道那些人在想什么,忙一把抓住他,往校门那边挪去。
“人家是担心你嘛,不要拉我啦。。。。。。。。。。”许诺一边被拉着走,一边挣扎地说。吹雪赶紧连推带搡,把他弄出校门去。
“吹雪,看你一脸累坏了的样子,是不是家里怎么了?我上周某天在马路对面看到你在等巴士,好像站在那里就已经睡着了一样,吓坏了,想过去叫你,谁知巴士来了,你眨眼就不见了。而且,为什么你坐到我家那边去的巴士?”刚离开校门范围,许诺就忙不迭地问。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吹雪不知道从哪个开始回答起好,只好先回答最后一个:“没什么啦,我找了份家教,正好在那边嘛。”
“家教?”许诺吃惊,“你为什么要找家教?现在不是期中考试吗,你哪来那么多的闲情逸致?而且,你知不知道如果找我家那边的家教,根本等于去做人家消遣的玩具来换钱?”
真是的,许诺这个家伙,永远不懂得把问题一个一个地问,叫人家从哪里回答起好呢?吹雪被问得有点发晕,整理了一下思路,才回答说:“妈妈上次住院把家底住空了,我就只好出来帮补家用了。而且不用你说,我已知道人家是怎样消遣象我这样的家教的了。”说了原因的一半,仍将借了高利贷的那些,隐瞒起来。
“这样啊。”许诺听说,就安静下来。他也知道一家有一家的难处,彼此之间不深究是最好的。两个人并肩走了一阵,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吹雪说:“你知道陈奕飞好像有跟女生交往吗?”
“。。。。。。。。。。。。。咦?”吹雪睁大了眼睛。
她好久没有听到“奕飞”这个名字。即使是上周到双生子家里,也没有碰见奕飞,而亦真当然对他是只字不提。家里一直有骚扰电话来,她已经不怎么接电话。虽然奕飞说过为了不让妈妈生气不会再打电话来,但她总想着那些她没接的电话里,说不定哪一个会是奕飞的。但。。。。。。。。。。。。。居然。。。。。。。。。。?
不,不可能。她甩了甩头,她怎么会不了解奕飞的为人。他根本就是一个谨言慎行的人,绝没有这样的可能性。
许诺并没有察觉吹雪的神情变来变去,自己继续往下说:“我上周一有见到喔。跟一个女生走在一起,好像是去看电影来着。。。。。。。。。。。。。这个可以叫做约会了吧?我知道你比较关心的可能是陈亦真。。。。。。。。。。唉呀,算是我八卦啦。”
她忍不住心里抽痛了一下:“你确定你没有认错吗?”
“我不像你可以分清楚那对双胞胎,不过你不觉得陈亦真不象是那种会笑脸盈盈的人吗?所以我觉得那是陈奕飞没错啊。”
吹雪不说话,她也确实是这么认为的。要她想象亦真跑去跟女孩子约会,她也会觉得天快塌下来了。。。。。。。。。。。。。那个家伙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他会去浪费那个时间才怪。但是,就算许诺是分不清楚,这也说明双胞胎中的一个跟人去看电影去了。。。。。。。。。。。。。会是哪一个呢?
“那个人的左脸上,有没有贴着胶布或者有一片伤口?”
“。。。。。。。。。。那个我没有注意。十字路口,看到他们在正正最那边,背向我转个身就进了电影院,”许诺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不用担心啦,我确定不是陈亦真,是陈奕飞,你别担心了,好不好?”他还当她挂心的是刚刚在游乐园约会过的亦真,出言安慰。
吹雪咬着下唇。。。。。。。。。。。。。
“许诺,那对双胞胎的事情,以后就不要再跟我说了。”
许诺闻言睁大眼睛:“怎么了你?跟他们闹别扭了?”
“不是,”吹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平缓一点,“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妈妈一直叫我不要跟象他们这样出身相差太多的人来往吗?我只是听妈妈的话而已。”
“谎话吧,”许诺不以为然,“你之前明明还不听的,怎么突然转性啦?。。。。。。。。。。。。。那你跟陈亦真打算怎么办?莫非。。。。。。。。。。莫非你们真的吵架啦?”
“不是的,”她不好说出是因为自己家里的严峻情况,“总之我是想通了。实在是两个世界的人,处不来的。”她突然又想起过去一个礼拜之间见过的半山上住着的那些面孔,不由得一阵恶心自喉咙深处涌上来,干呕了一下。
“好了啦,我不提就是了。”许诺见她这样的神情,当作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她不愿说,也就不再问了。两个人陷入沉默,就这样并肩走了一会儿。
许诺突然捅了她一下,低声说:“吹雪,你看!”
吹雪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
马路对面有一男一女,肩并肩走在路上。女的身材高挑,穿着漂亮的淑女屋冬裙,一身蕾丝花边,连头发也是特意整理过,蓬松地挽在两旁。那男生。。。。。。。。。。。。。
她的眼睛不由得睁得圆圆。
如春风拂面一样温暖的笑容,因而在说话的时候眼睛会微微眯起。一如既往溢满笑意的唇角,仿佛雕像一样直挺漂亮的鼻梁。。。。。。。。。。
她象被海浪冲到身子,晃了晃往后退了一步。
如果她没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