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谢谢!打车很方便。谢谢你!你慢用,他们的菜真得很好。我先走了,再见!”落荒而逃。
电梯下到一层,才松了口气。老板的问题以后再说,谅他不会在办公室有什么奇怪举动,实在不行就辞职,找不到工作,就休息一段,陪爸爸妈妈四处走走。眼前的问题是,到底要不要去那个生日会?
这栋大厦有点年头了,这些年渐渐显示出当初的设计缺乏前瞻性。停车场在大厦后面,没有直接的通道连到大厦。宽敞的自动的正门对着十字路口的围栏。围栏很长,去停车场或者出去打车的捷径是条狭长的紧急出口。业主显然没有正视这个变化,既没有在这里设保安警卫,也还是那么一个手动推拉门,门外还有一级不低的台阶。
国内很少有人会想到帮后面的行人挡住门,楚俨有两次走得急,差点被突然弹回来的玻璃门打到鼻子。
她前面走着一家子。大概刚从底层的超市买了东西出来。年轻的妈妈推着童车,里面躺着双胞胎宝宝,爸爸手上大包小包地拎着进口奶粉尿布,爷爷奶奶也各提了一个购物袋。
楚俨走前几步,顶住正弹回来的玻璃门,推开,拉住,对那位妈妈微笑示意。
一群年轻人说说笑笑地要往里走,看见有人开门,紧跑几步,冲进门里。怕他们撞到童车,那位妈妈忙往后退了几步。等那群人走开,想往外走,可几次被往里或往外走的人从旁边挤过。装两个宝宝的童车也宽了些,好容易推出来一个轮子,另一个轮子却被卡住了。妈妈又是着急又是尴尬,不好意思地对楚俨笑。
那门还挺重,楚俨腾不出手来帮她,只好安慰说:“别着急,慢慢来。我没关系,不赶时间。”
有些书生气的爸爸把一只手上的东西交给爷爷奶奶,自己先侧身挤出来,半蹲下用空着的手帮妻子抬,好容易把童车弄了出来。爷爷奶奶跟着走出来,没口地用北方口音的普通话向楚俨道谢。
双胞胎宝宝有一个醒着,看着楚俨直笑。楚俨笑着对她挥手。
“黄先生,这边走!”一个打扮妖娆的女子打头,五六个人从停车场出来往大厦里走。妖娆女子大概认定楚俨真是大厦的门童,对她视而不见,居然紧走几步,站在玻璃门的轨迹内回头对几位男子巧笑。
楚俨轻轻一放手,玻璃门打到女子身上,打得她趔趄惊叫:“你这人,怎么搞的?没长眼睛啊?!”
楚俨对着她一咧嘴,一龇牙。妖娆女子瑟缩了一下,骂道:“神经病!”
楚俨突然心情大好,正要回报两句,却感到两道带笑的视线玩味地落到自己身上。
一行人中,那个高瘦严肃的男子扶住门,两眼却望着她,带着笑意和思索。
另外几位圆圆胖胖看着就属于劳心治人的男子慌慌张张地抢上来:“哎,黄先生,我来。怎么能让您做这样的事?还是我来吧。”
黄先生盯了一眼退到一旁等着看笑话的楚俨,保持着扑克脸,淡淡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没什么。女士优先,诸位请进。”
“哎呀,这可是——真不好意思——绅士风度……”
黄先生听若未闻,又是一眼朝楚俨望来。楚俨觉得有些压力,收敛不怀好意的笑容,迈步走开。没走两步,被迎面来的一群人叫住。
楚俨定睛一看,笑了:“大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带这些朋友去你的店啊。”原来是有个学术会议,开完一天会一帮人呼朋引伴地要找个舒服地方吃饭聊天,大堂哥想起“Iris的店”离得不远,招呼大家往这边来了。那群人有白有黑有黄,有三个以前见过,还有一个她父亲的学生,少不得寒暄几句。
她父亲也参加这个会,明天有个讲座。经那学生一说,众人态度越发亲切,俨然把她当做了圈内一员。
那边,正往里走的黄先生听到那个名字那个王姓,想起来了。昨天才在她父亲桌案上看到她的照片,怪不得面熟。不算先前不知出没出五服的姻亲,从老郎中掩护受伤逃亡的工人领袖算起,黄王两家也有近一个世纪的交情了。看来,这位据说很乖的世妹,淘气,脾气也不是很好,但很有趣。
“小俨,这位就是金皓。你们俩早该认识了,不巧总是错过。金皓,这是王楚俨,我和楚维楚绍共同的妹妹。”
“金神童,久仰久仰,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我可是在您的天才的阴影下长大的。”楚俨嘻嘻笑着,伸出手。
金皓没有介意调侃的称呼,温和谦逊地笑着,去握那双小手:“我也听说了你很多事,慕名已久,终于见面了,小魔女。”他俊秀斯文,丝毫没有“神童”的高傲和乖戾,只是温和中略略带些疏离。想他年纪轻轻就成了著名的专科医生,享有盛誉,楚俨觉得他完全可以更骄傲些。
纤长的大手和柔润的小手刚一相碰,两人都有触电的感觉。
金皓有些诧异心中突来的冲动,真想握住那只手,一直拉着,直到地老天荒。
楚俨却飞快地缩了回去,回神后惊讶于自己的失礼,怔怔地看着对方。
这一切不过是瞬间的事。救命的手机再次适时响起,楚俨对金皓抱歉地笑笑,好像她是为了接这个电话才缩回手。
“楚俨,我是石靳。”
“嗨,石靳,你好,好久不见,你好吗?”楚俨打着哈哈。今天真倒霉!
石靳的声音带着笑意:“我还以为你躲着,不想见我。”
“怎么可能?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
“王楚俨,”电话那头换了个恶狠狠的声音:“我的生日,你居然敢缺席!想找不痛快,是不是?”
“哈哈,石勒,我正要过去,这两天工作很忙,老板临时有事——”
石勒控诉的欲望一开闸,一定要放个痛快。于是,从初小她撺掇他一起去偷花,被人发现,她自己跑了,丢下他被抓,挨骂,还告到学校,让他写检查,而他坚贞不屈,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卖她,到中学时她为了泄愤,大夏天的逼他缠上半身石膏假扮病童,配合她作弄刻薄凶狠又很胆小的护士,一直到一年前她搬家,舍不得花钱请小工,叫他去搬重物,害他砸伤脚,扭了腰,还被女友误会。整个一部大恶霸王楚俨欺压小佃户石勒的罪恶史。
楚俨听得冷汗都滴了下来,悄悄地离人群远些,再远些,终于意识到自己罪大恶极,要不是石勒小朋友一直善心包庇,早就被革命群众镇压了:“石勒,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杨白劳变身回周扒皮:“知道就好!给你一刻钟,过时不到,哼哼——”
“一刻钟不够啊,我又没有直升飞机,能不能宽容点?”
电话那边又换回了石靳:“你在哪里?我开车来接你。”
“啊,不用,谢谢,我已经在街上,打车过去很快。”
“那好吧,一刻钟后,我到门口等你。”
“喂,我——”
“你说什么?手机快没电了,就这么说好了。”那边挂机了。
楚俨欲哭无泪,一抬头望进一双温柔如水的星眸,头又疼起来,对大堂哥说了一声,快步走进人流。不知为何仍觉得芒刺在背,幸而路边及时停下一辆TAXI,车上乘客前脚下来,她后脚就钻了进去:“师傅,快开车,我赶时间。”
“去哪里?”
两分钟后,的士启动,在人行道上一位男士的目送下,汇入暮色中的滚滚车流。
(尾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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