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同我们一个厂的阿鲤。”姐姐热切介绍。
伯母猜忌的眼光打量他一圈。他慌里慌张的笑着应付她。以为会有番对他产地的盘问,没料伯母转身回屋了。既没有问,也没请他进家门。
姐姐尴尬着脸请他进去。
伯母根本不念旧情,反而当着他的面嘀咕为什么带陌生人回家。
“今天他来看我,我留他吃饭。”姐姐说。
“小伍走了?”
“走了。”
“走了更不能乱结交陌生人。避嫌。”她说,“腿怎么回事?”
“摔到玻璃渣子上了。”
“小伍知道吗?”
“他前脚走,我后脚摔到的。”
“别告诉他了,本来就忙,还要操你的心,怎么顾得上。”
“纬纬呢?”姐姐问。
“刚睡下,昨天从幼儿园回来,老师说发烧咳嗽。我带到社区卫生站看医生,开了药,到现在也不见好。”
“我去看看。”姐姐对他说,“随便坐,别客气,”
他坐在一张老掉牙的沙发上。伯母提菜篮进了厨房,姐姐走进卧室。她们隔着客厅问答,他被活生架空起来。
“小伍去几天?”伯母问。
“半月左右。”姐姐回答。
“上回他去东北带回来的人参,我吃了很管用,精神好多了。”伯母握着菜刀切得案板乒乓响。
“吃完再让他买。”姐姐合上卧室门,说他可以看电视,又对妈妈说:“我明天带纬纬到中医医院找林医生看。”
“林医生的号又贵又不好挂。你的腿又伤了。明天是观音菩萨生日,我们这帮居士老太太要去上香,今晚就要走。每年坚持去,不想这次耽搁了,误了虔诚。干脆还到卫生站瞧瞧。”
“您又不是不知道,纬纬就服他的药,再贵再难挂也无法。”
“明天我上晚班;可以帮忙挂号。”他自告奋勇冒出来。
“怎么好意思。”姐姐说。
“举手之劳。”他说。
“谢啦!过会儿我把医院地址,医生名字同挂号费给你。”
“免了罢,你看,什么都没给孩子买,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不要脸的东西,还知道脸皮薄。
“要的要的。”伯母终于跟他说话了,“亲兄弟还明算帐。”
他们围桌吃饭。准备应付伯母的台词全没派上用场。伯母懒得同他说话,好象他是个不受欢迎的客人。她只顾同女儿聊他们夫妻俩的家长里短,“体谅先生”是主基调。他不懂生母怎么如此偏袒女婿,是不知道女儿的处境,还是对女儿漠不关心。好几次他想戳破他们的虚伪外衣,又碍着自己是外人。对妈妈的规劝,姐姐唯唯诺诺应承,以致他忍受不住了。好歹换个话题,不要再折磨姐姐了。他一改怕被识破谨言少语的作风,谈起曾耀国叔叔,妄想勾出伯母的泪眼汪汪的回忆,使她放弃用女婿折腾女儿。
“每次到你们家,叔叔都要抱起我,抚乱我的头发。”
“是嘛!”伯母的反应仅此而已,又将兴趣放在女婿身上。
“要是他转正,情况又大不一样了。”她美好的心思云彩似的飘到未来。“我就知道小伍行,不是我的慧眼,你做得副局长夫人,不以后应该叫局长夫人。”
“你就等着享更大的福吧!”伯母抬起筷子指指女儿,而她不为所动,只顾用筷子往嘴里扒拉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