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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仰山说着给张李氏作了个揖。
张李氏的眼泪又流下来:爸,儿媳无德无能,但就算拼上一条性命,也一定不让松竹斋断送在晚辈们手里。继林、幼林都是懂事的孩子,二弟也会帮我,您就放心吧!
张仰山:有你这句话,我就踏实了,踏实了……
张山林和张继林神色忐忑地等在院子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房门开了,张幼林探出身子,招手:叔儿,快来!
张山林赶紧答应一声往里走,幼林继林随后进入。
张李氏:二弟,快来,爸等着你呢!
张山林再探头向床上看了看垂危的张仰山,有点不知所措,张李氏把他让到床边。
张仰山睁开眼睛,见张山林不安地站在卧榻旁,再往后看是两个孙子,目光垂下。
张仰山无奈地叹了口气,少顷开口:幼林,扶我起来。
张幼林赶紧上去,把爷爷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张仰山运了一口气:今天把你们都叫来,你们心里可能多少也有点儿数,我是要把家里的事交代了……
张山林有点儿慌,回头看看张李氏,张李氏眼圈红着。
张山林:爸……
张仰山:继林,你去把柜子下面那个门打开,里面有个樟木盒子,把它拿过来。
张继林:哎!
百年往事 五
茂源斋南纸店。
茂源斋的陈掌柜正在前厅里喝茶。
庄虎臣走进来。
陈掌柜:虎臣啊,这么快就回来了,事儿办得怎么样?
庄虎臣笑道:掌柜的,您就放心吧,我跟恭王府的大管家王鹤年是朋友,他已经把那幅书法帖子送到恭亲王的手里了。
陈掌柜:虎臣啊,这件事儿要是成了,我得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出了这么个高招儿,咱茂源斋想呛松竹斋的行,门儿也没有!松竹斋戳在琉璃厂有二百年了,别的甭说,就是专供科考用纸这一项,就等于是坐地收银子,琉璃厂几十家南纸店只有干瞪眼儿的份儿。
庄虎臣:所以说得想辙呀,要是咱茂源斋把这笔买卖呛过来,那就轮到别人干瞪眼儿喽!咱进贡的帖子虽说不是怀素的真迹,可好歹是北宋的摹本,应该说是拿得出手了。
陈掌柜:话是这么说,可你还得多用点儿心,机会难得,咱们得让它万无一失才行!
庄虎臣看了一眼暗自发狠的陈掌柜,点了点头:掌柜的,我们断了他松竹斋的货源,这事儿就靠谱了吧?跟您说,我刚从潘家的大伙计那儿摸了底了……
陈掌柜:快说说……
一个雕刻精美的樟木盒放在桌上。
众人神情肃穆。
张仰山:打开,慢点儿,千万小心。
张继林小心翼翼打开两个卷轴,怀素的《西陵圣母帖》和宋徽宗赵佶的《柳鹆图》赫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张山林等人围上来仔细观看,大家发出一片惊呼声……
张幼林:爷爷,这真是宋徽宗的手迹吗?
张仰山:问得好,如今,恐怕只有宋徽宗赵佶再世,才能分得清哪些是他亲笔所作的 “宣和体”,哪些是翰林图画局代笔染写的“院体”了,后来的人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如果没有定论,就一概都算作是徽宗的宣和体,这幅《柳鹆图》就是如此,它和怀素和尚的《西陵圣母帖》,均为稀世之宝,是多少大家、皇族梦寐以求之物啊,你们能拿在手上,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张仰山:元培兄转战南北,一开始我写过几封信,但三十多年过去了,从未见到他回信,只是听说,他随僧王爷去了山东剿灭捻匪,后来僧王被俘被杀,他的部下因而七零八落,算是再没有这一支了。再后来,之谦兄从老家得来消息,说郑氏一族几乎惨遭灭门!只有个孙女,被奶妈偷着带走了……唉!元培兄一世英雄磊落,精忠报国,他万万不该落得如此下场啊!张仰山叹息着,眼光落在两幅字画上。
恭王府。
恭亲王奕䜣正在欣赏一幅书法。
恭王府大管家王鹤年垂手站在一边。
恭亲王突然将帖子扔在桌上,仰天长叹:怀素狂草,笔法瘦劲,飞动自然,如骤雨旋风、随手万变,却又法度齐备,难怪米芾说“怀素如壮士拔剑,神采动人,而回旋进退,莫不中节。”要是能找到怀素的真迹,我宁可用这座恭王府来换。
王鹤年:哎哟,那可就不值了,怀素的真迹再值钱也抵不上半个恭王府啊?
恭亲王:架不住咱喜欢啊,再说了,房子没了可以再盖,可怀素的真迹却不可再生,那是无价之宝,你懂么?
王鹤年:王爷教训得是,奴才记住啦。要依我说,是这茂源斋的陈掌柜不懂事儿,他明知道咱王爷喜欢玩个字画儿什么的,还不拿个怀素的真迹孝敬王爷,居然敢拿个假东西来糊弄咱?
恭亲王:这陈掌柜的也不容易,难得他一片孝心,知道咱好玩这个,弄不着真迹,弄个宋代的摹本也就不易了。
王鹤年试探地:那……王爷,陈掌柜的求您的事儿……
恭亲王:求我什么事儿,我怎么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王鹤年:嗨!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茂源斋不是家南纸店吗?陈掌柜的想求您和翰林院打个招呼,这次科举考试的试卷纸张能否用茂源斋的?
恭亲王:那就用茂源斋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到时候我跟翰林院打个招呼就行了。
《柳鹆图》、《西陵圣母帖》被张幼林和张继林小心翼翼地卷好、收起,樟木盒放到张仰山枕边。
张仰山:当年我和郑大人同时得到的这两件国宝,我曾请他任选一幅作为纪念,但郑大人坚辞不受,声称救命之恩已经难以为报,岂敢再打书画的主意?
张山林:爸,我会好好保管的,您放心吧。
张仰山微微不悦:我说让你保管了吗?梦林媳妇……
张李氏:爸,我在这儿。
张仰山抚摸着樟木盒:从今以后,这两件宝物由你来保管。
张李氏:凡是您交代的事,儿媳豁出命来也要做到。
张仰山把樟木盒交到张李氏手里:张家的子子孙孙听好……
众子孙全部跪下听训。
张仰山:这两幅字画,其中一幅为张家替郑家保管,尔等当小心珍存,如郑家有后,当物归原主不得有误;如郑家无人,则此物当留存张家;这两幅字画,不论何时何地,永不得变卖转让,如有违例者,逐出家门,永不为赦;松竹斋遇有大事不好决断,由梦林媳妇做主,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众子孙:听清楚了!
张仰山如释重负,仰天长啸:元培兄,之谦兄,我来也……
张仰山一口鲜血喷出,颓然倒下。
众子孙们哭喊着扑过去。
三个月后。
张山林家院子。
天空中飘着雪花。
张山林穿着宝石蓝色的软夹袍,梳着长辫子,头戴一顶瓜皮小帽,正提着鸟笼子从外面晃进来。
张继林坐在一边看书,张幼林正在用冷水往一只太平鸟儿身上喷,这只太平鸟儿顺着羽毛向下滴水,冻得浑身直打哆嗦。
张山林急了:我说继林啊,你兄弟这么折腾我的鸟儿,你怎么也不管管?幸亏我回来得早,照幼林这折腾法儿,到不了晌午,这鸟儿就得玩完啦!
张继林抬头看了一眼:爸,您没见我正看书呢吗?昨儿个幼林背韩愈的《应科目时与人书》背了个颠三倒四,挨了先生的板子,我可不想挨板子。
张山林:幼林,你又挨板子啦?这是第几次了?
张幼林放下手里的凉水瓶,无所谓地:谁知道是第几次,我早记不清了,再说了,当先生的,哪儿有不打人的?习惯了就没事了。
张山林:嘿,你小子怎么这么说话?你要是好好学,人家先生干吗要打你?你爸小时候可不像你,那可是人见人夸的好孩子。
张幼林:叔儿,我知道,我爸从小就用心读书,是人见人夸的好孩子,可我爸他弟弟就差多了,从小就不爱读书,又玩鸟儿又养虫儿的,听说十五岁了还背不下《三字经》,叔儿,有这事儿吗?
张山林尴尬地:你小子跟叔儿斗咳嗽是不是?话里话外的挤对谁呢?你以为玩鸟儿养虫儿就容易?干这个也得有灵气。
张幼林:那是,听说朝廷把养鸟儿养虫儿也列入科举应试了,叔儿啊,您得再加把劲儿,保不齐能拿个鸟儿状元回来。
张继林听得大笑起来:爸,您得先从乡试考起,先闹个鸟儿秀才,鸟儿举人什么的……
张山林:你们俩又没大没小是不是?学会拿我打镲了?
百年往事 六
琉璃厂。
潘家的几个人正向松竹斋走去。
伙计甲:这都来几趟了?他就是拖着不给!
伙计乙:要说头前儿,松竹斋可不是这样儿,都打了几辈子人的交道了,现如今,怕是真要败落了!
伙计甲:这回可得好好说道说道,松竹斋欠账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啦。
伙计乙:松竹斋的张掌柜的整个是一甩手掌柜的,这位爷心思压根儿就不在买卖上,一见了鸟儿比见了媳妇还亲,就冲掌柜的这种玩法,松竹斋早晚趴下。
伙计甲:照这么说,咱可得盯紧点儿,回头松竹斋垮了,咱到哪儿要账去啊。
张幼林:叔儿,这生鸟儿火性忒大,您说怎么调教?
张山林:瞧着点。先把脖索去了,进屋把那根粗绳拿出来,再拿点小麻籽来。
张幼林从窗台上的一个罐子里抓了一把小麻籽,递给张山林。
张山林把小麻籽放在左手心儿上,徐徐诱鸟儿俯就手心来吃食。
张山林换用右手,以大拇指捏一粒小麻籽,上下摇动,吸引鸟儿的注意力。小鸟儿注视了一会,迅速将小麻籽啄去。
张幼林兴奋地:有门儿!
张山林:你小子,学着点儿吧,要论玩你还差着行市,你以为是个人就能养鸟儿?这里面学问大啦。不服是不是?回头真让你看看我怎么熬鹰,嗨,不是吹的,连着七八天不睡觉,不用换人,看谁扛得过谁,不把那鹰熬趴下,我给你当侄子。
张幼林:别价,还是我给您当侄子吧。
张继林放下书:幼林,你还玩那?昨儿个挨打还没挨够是怎么着?先生说了,明天要考《系辞上传》,得从头到尾,一字不差的背下来,明天考你怎么办?
张幼林继续逗鸟儿:那着什么急呀?不就是《系辞上传》么?背下来还不容易,我给你背几句,“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怎么样?
张继林惊奇地:你会背?没见你下工夫呀?那《应科目时与人书》呢,怎么背得一塌糊涂的?
张幼林:我成心的,压根儿就没打算好好背,谁让那老头子老训我?
一个伙计走进来,张山林抬起头来:有事吗?
伙计:掌柜的,潘家又来催了。
张山林停下手里的活儿,沉默不语。
伙计:掌柜的,您得拿个主意,潘家的人还在铺子里等着呢。
张山林无奈地:你瞧着办吧。
张幼林不耐烦地:没瞧见我叔儿正忙着吗?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大不了赔他几个钱。我说,往后别老拿这些破事儿烦我们成不成?
茶馆。
大门口一伙计招呼着刚进门的客人。一小伙计手提一把硕大的铜壶跑上楼,边上楼边喊道:慢回身,水来啦!随着看到单间里正在含情相对的杨宪基与秋月。
杨宪基握着秋月的手:我对不住你,你随我千里远到京城,我却不能把你接到家中……我原以为在天子脚下就可以磊落行事,没想到更要看人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