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真是对不起,我那两个徒弟竟犯下那样的错来,差点要了先生的性命,还好我及时赶了过来,现在先生体内的寒气已经逼去了七八分,没有了大碍,修养几天便能康复,只是先生体质特殊,还有些寒气残留体内,任凭我如何施法,也无法将其逼出体内。”说着,碧姑娘皱起眉头摇了摇头,那样子,只怕男人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白清心道,这样柔美的奇女子,才和夜情醉那样的男子相配,但他却成了破坏他人姻缘的老男人,也难怪这姑娘的两位弟子会上门来好他报仇了。
“请先生原谅我那两个徒儿吧!”一旁的女子突然跪了下来,这可把白清吓坏了,赶忙伸手过去搀扶,却动了身体,不由咳嗽起来。
碧赶忙扶住了男人将白清放回床上,说道:“先生不要动。”
“碧姑娘,你刚才那是做什麽?”白清叹道。
“碧自知两个徒儿犯下了大错,但碧却是个有心护短的卑贱之人,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两个徒儿丢掉性命,先生,请您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情醉好吗?求求你了……”
望着女子泪眼婆娑的样子,白清暗叹一声说道:“碧姑娘放心,在下不会将此事告诉太子的。”那太子只怕也不会管他的死活……
女子破涕为笑,眼看着又要给白清跪下,男人赶忙说道:“碧姑娘,你这样不是让我难受吗?快快起来吧。”
十三…梅林巧遇…上
初临夜国不过七日,便无缘无故的弄了一身伤,这等衰事无论安到谁身上都不会觉得心情愉悦,但自从那日的事情过後,修罗与黄泉明显变了态度,他们二人倒是很少过来看他,神色间总是多了些尴尬与那善为消除的不忿。
对於此,白清也只能摇头叹气,这些个修真之人,怎麽脾气跟孩童一般?
修罗与黄泉很少来,但碧姑娘却是天天来的,修真之人已不用进食,但他还是个凡人,三餐不可缺,碧姑娘每天都给白清送来补身子的汤药,虽说是汤药,吃到嘴里却没有一丝药味的苦涩,只有浓浓的香。
既然是尊者亲自拿来的汤药,那绝对不是凡品,被碧这麽天天养着,白清的身体与气色比之受伤之前更为好了,本来苍白的脸色,也多了些淡淡的气血。
据碧所说,他这身体属寒,自出生之时便带着的病,竟连尊者的仙术也奈何不得,白清倒也不介意,反正这冰寒的身体已经跟了他三十四年,早已经习惯了。
而随着与男人的频繁接触,碧越来越觉得这男人有股独特的魅力,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却又低调不张扬,为人温和,如同一个成熟而博学的长辈,平易近人,让人忍不住接近,这与碧平时接触的那些尊者们简直就是天与地的区别。
尊者生性高傲冷淡,却又常常表现出善妒之心,这令身为尊者之一的碧感到担忧的同时又感到内心孤寂,她虽爱着夜情醉,但夜情醉却极少来探望她,加之那人本性淡漠冰寒,言语中从未有过关怀之词,这多多少少让她有些失落。
虽能理解夜情醉,但作为一个渴望被呵护的女人,她需要的并不是权贵,不是名分,而仅仅是一个真心爱她,关怀她,保护她的男子。
一边为白清磨着墨,碧一边望着那专心於书画中的男人,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想着……如果,如果那冷漠如冰的男子能有这人十分之一的温柔……
眼前那低着头,凝神绘画的男人仿佛在瞬间化成了那情醉的冰寒男子,嘴角含笑,眉头舒展,所有的情,所有的意,都浓浓的融入了书画之中,忘了自己,忘了他人,这天与地之间,仿佛都了可以扰他心神的事物。
碧望的有些痴了,眼前的男人又恢复那半边脸遍布血纹的白清,心中有些醉,又有些淡淡的失落。
那人,又怎麽会展现这般水一般的沈静与儒雅呢?
“好了。”落下最後一笔,白清脸上露出满足的淡淡笑意,却发现旁边的女子没有回他的话,他抬起头一看,碧竟一直望着他,一时间有些窘迫。
碧也发觉了自己的无礼,赶忙低下头去看画,双眼一亮,再一次被白清的书画所深深吸引,不由出声叹道:“好美!这画中的人是谁?”
白清望着画中那抹站立崖边的孤傲身影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在梦里经常梦见,所以就画出来了。”
碧盯着白清看了一阵,笑道:“我倒觉得,这画中人与先生很是相像。”
白清一愣,随即笑道:“碧姑娘别取笑在下了,这画中人怎麽会和我相像呢?只怕是姑娘的错觉,我一丑陋之人,如何称得上‘美’一字。”
碧摇头说道:“先生莫要贬低自己,碧说的话句句属实,不打妄语,我看先生画中的人说不定就是先生的前世琴华上仙。”
白清只当碧是在安慰自己,也没太放在心上,倒是对碧口中的“琴华上仙”很是感兴趣,他说道:“碧姑娘,你们都说我是琴华上仙的转世,你能否与我说一说琴华上仙是个怎样的人呢?”
碧面有难色,而後摇了摇头说道:“具体的我也不太知道,只知道这位上仙法力高强,一生都在守着一个重要的地方,至於其他,我也不太清楚。”看着碧没有说出实话,白清也没有继续为难追究,该他知道的,总有一天就会知道。
黄昏之时,白清在送走碧之後回到了院中,却又闲得慌,一旦闲下来,这人便忍不住的向南方望去,心里生生的又冒出相思之情来,一些感情,你越是想压在心里,那相思就偏偏往外泻,止也止不住……
来到夜国已经有一个月,他除了自己的院子还未去过哪里,此刻大着胆子,也想去转转夜国的皇宫,晓梅曾与他说过,她就住在离这院子不远的地方,想来也该去瞧瞧那小妮子了。
随意披上一件月白色的外衣,男人往外走去,夜国的皇宫真是够大,景色却也迷人,处处花草盛开,清香之气沁人心脾,黄昏时,夕阳落,从高悬的皇宫看那半落的太阳竟是出奇的大,蔚为壮观。
望着无边美景,男人晕晕乎乎的往前走,渐渐不再注意自己从哪里走,又朝何方去,待发觉时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了。
“这是哪里?”白清望了望周围,此地梅花盛开,一丛又一丛的雪梅装点其间,美的不似人间,“我走的方向应该没错,晓梅应该就在附近吧。”
男人便进了梅花林,开始漫步寻找起来,此时天色渐暗,夕阳落山,银月升空,单薄的外衣已不足以抵挡夜的寒气,寻了一个时辰人没找到,白清倒是把自己迷失在了仿佛海洋一边广阔的梅花林中。
不过有句话叫“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在白清要放弃,愁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梅林间隐隐约约看了一个人的身影,忽明忽暗,让人看不真切。
无论是谁,能带他出去便好。
白清向那抹身影跑了过去……
十四…梅林巧遇…下
浑身上下仿佛被炙热的火焰所燃烧着,梅花林中的男子痛苦的皱起了山峦般的眉头,凝神打坐,周身真气运行了一周又一周,但所能带走的炙热却宛如萤火,那依旧燃烧於他血脉肌理中的地狱火却越燃越烈,如果是个凡人,此刻只怕早已经化成了灰烬。
从三个月前开始,只要他开始静心修炼,每到瓶颈之地便会开始产生烧灼之感,每一个修真之人的修炼都讲究循序渐进,但修炼越到後面,每一次的进步都会显得举步维艰,大凡要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天地折磨,使身体渐渐脱离凡胎,才能得到升华。
可是也有许多人在逆天修炼中,经受不住这般痛苦而形神俱毁,所以越到後面,敢於修炼的人越少,从古至今,位於巅峰的也只能有一人。
血尊转世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所走的道路不允许有丝毫失误,更不可能让失败发生,唯有恢复了昔日的巅峰力量,才能打破那人布下的结界,回到他真正的故乡,回到魔族之界,回到天界……
三千年前的事情没有人能说的清楚,但那道由他亲自下的旨意却传承了下来,三千年的轮回,只为等待一个人的再世。
他不明白前世的自己为何一定要将琴华上仙的转世弄做王後,但其中定有缘由,只怕自己力量的恢复与琴华转世有极大的关系,否则那深藏在深山中的兽王也不会从老巢里跑出来,化出分身出现。
然而对於白清这一人,夜情醉却生不出半丝好感来,整个魔族也不会对那老男人有丝毫好感,虽然不知道三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麽,但有一件事情是毋庸置疑的,正是白清的前世琴华上仙将他带入了六道轮回。
九霄峰,三界至高点,诛神崖,不仅能诛杀仙神,还能毁灭妖魔。
传说,那上面有上天指派的守护者,守护着那一片不容亵渎的圣地,千年如一日,孤单一人,与云作伴,位於巅峰,高处不胜寒。
夜情醉曾一次又一次的想过,那个迷一样令他堕入轮回的男人会如何的强大,魔都敬佩强者,尽管琴华曾害他入六道轮回,但身为了一个强者至上的魔,他对於琴华更多了几分敬佩。然而,但他第一次看到那脸上布满血纹的中年男人时,只感觉到遗憾。
脸上有血尊在堕入轮回时给予琴华的灵魂刻印,那男人肯定是琴华转世无疑,可那男人竟没有丝毫法力,不仅手无缚鸡之力,更一身缠病,长的平凡无奇,让夜情醉多少有些失落。
在心中想过无数遍的强者,竟是一个半面毁容的老男人?
现实与理想的落差,让夜情醉没有去看白清一眼,而如果不是白清特殊的身份,只怕夜情醉早已经将男人忘却到了九霄之外。
这一次修炼到达瓶颈的痛苦,比上一次更为强烈,浑身如欲烈火之中一般,无论夜情醉如何挣扎,都始终不曾减少丝毫,如此下去虽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如果失败,这一次的修炼就将功亏一篑……
鲜红的血水顺着男子单薄如刀的唇缓缓溢出,滑落过分苍白的皮肤,一滴滴的滴在了粉色的桃花之上……
好热……好难受……
脑海中仿佛紧紧蹦着一条线,扯得他头痛欲裂,几欲发狂!
逆天修炼的艰难与痛楚,又岂是凡人能抵挡的?夜情醉却一次又一次的死撑,不让自己倒下。
“你──你是?”就在他几乎支撑不住的时候耳旁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略带担忧与惊讶的声音,沈静如水,宛如一股清泉灌入了他快要爆炸的身体,缓解了一丝痛意。
“夜情醉?”那人又说话了,但他却没有办法回答,他快疯了……
男人的突然出现,那缓解了他痛楚的如水声音,让濒临入魔的夜情醉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本来安然坐在地上打坐的他突然睁开燃着红色火焰的双眼,扑向了那发出声音的男人。
男人发出一声痛呼,像是受了极大惊吓一般挣扎起来,但声音里依然淡淡的担忧:“你身上好烫,我去叫人过来……”
“别走!”听了男人的话,夜情醉更加把男人抱的紧了,仿佛怕男人真的走掉一般。
他看不清眼前的人,看不清眼前的景,淡粉的梅花夜里纷飞,黑色与白色衣服的叠加宛如一副水墨画。
“你先放开我……”男人推拒着他。
夜情醉突然将男人压在了地上,白衣的男人落在地上,身旁飞起一片粉白的花雨,那破碎的白衣,纷乱的飘落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