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如果我们不独吞就毫无意义了。”
“不过歌曲本身以外的周边商品反而可能导致乐团形象变差,应该要更慎重吧。还是说以USB随身碟贩卖歌曲,觉得如何呢?”
“我再算算看。”
我将胡乱想到的想法说出口,却都被第四代一个接一个删掉,但我不知为何却感到很有趣。可能是有种错觉,以为自己在做有意义的工作吧。
如果讨论事情的地点不在平阪帮的事务所该有多好?我们用来当作会议室的是位在事务所最底层的库房兼休息室兼电脑室,一堆组员聚集在外面的接待室,边看着我们边喋喋不休。说真的,这让人觉得非常烦。
“真不愧是大哥,一直和壮大哥讨论咱们听都听不懂的事情。”
“你看他还能边说话边打电脑耶!简直是神!” ,
“你看他还用‘goggle’搜寻耶!”“我们花了三小时都办不到耶!”
门缝中不断传来诸如此类的白痴对话。拜讬你们安静点好不好?还有,并不是goggle,而是“google”
“不用交代什么工作给组员们吗?”
为了不让后面那些家伙听见,我轻声细语询问第四代,他则是皱了皱眉
“……应该只有会场的布置跟警卫,还有垃圾回收吧!” 哇啊!完全就是把他们当成打杂的嘛。
“喂!你们这些家伙,别在那儿吵个不停,还不快去看手册!”第四代对着房门大吼。
“遵命!很抱歉!” !
虽然房门关上了,但声音还是传得进来。
“你们给我听好,就算来了讨厌的客人也不准动手。先给我好好训练。”
这是第四代的大将之一,石头男的声音。
“好,你来当客人。”“遵命!”“用讨人厌的口气说些什么。”“喂,老子想大——个便,厕所在哪?”“大在你自己嘴里吧!”“你自己先动手是怎样啦!”
我和第四代互看对方一眼,接着叹了一口气。这次活动真的没问题吗?
“我要先回家一趟。那些白痴先麻烦你。”
第四代站起来穿上外套。瞄了电脑上的时钟一眼,日期已经更新了。
“你要把我一个人放在这里?那些人都还在耶!那些家伙每隔十分钟就来问一次不懂的汉字,你却叫我独自一人面对他们?”
当我用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的声音哭诉后,第四代皱起眉头低声回答:
“你不是还有很多电子邮件要回吗?而我还有爱丽丝交代的工作要做。”
“啊、啊啊……是那件事吗?”
第四代的兴趣意外地竟然是缝纫,而他的手艺就连职业级的专家都得甘拜下风。那件就连大事业都得摆在一旁优先处理的工作,其实就是修复那只小熊布偶。
“破得满严重的,而且找不到适合眼晴的钮扣。去跟爱丽丝说可能会有点棘手。”
话一说完,劳碌命的黑帮帮主走出了书房。当我边叹气边回到电脑旁时,听到第四代的另一名大将、电线杆微小的声音从未完全关上的门缝中传了进来。
“壮大哥,刚才池袋的Live house打电话过来。”
“遇到麻烦吗?”
“听说有个家伙一直向工作人员打探我们的事情。据说想赶他走,还被对方呛声。”
“……是柳原会的小喽啰吗?不是有针对防黑道的手册?就把那个传出去。”
“不,听说——是大概跟我们一样大的小鬼。而且约有五、六个。”
第四代眯起眼睛稍作思考,接着突然间回头将房门给拉开。无意间站起来从斗缝偷瞄的我,被突来之举吓到屁股撞倒床架。
“你偷偷摸摸在干啥?这跟你也不是毫无关系,给我听清楚。”
“咦、啊、那个……抱歉。”
这时.原本在门后玩要的一群黑T恤男,全都面色凝重地注视我的脸。
“这些家伙知道是平阪帮在管的还敢来挑衅,是吗?”第四代开口。
“还把壮大哥、我、还有其他几个人的名字讲出来,追根究柢地问。”
“搞不清楚状况!”“很有种嘛!”“去他的,让我来教训教训他!”
第四代一边听着属下们不爽地呛声,一边用拳头抵住额头思考。
“知道我们的名字都还敢来找麻烦,这么有种的帮派应该已经没了才对。”
一群黑T恤男的表情像被去势的公狗一样,同时间沉了下来。
“……说得也是。”石头男小声地回应。“这种家伙应该老早被壮大哥收拾掉了才对。”
“不是全都我一人做的——”
第四代欲言又止。
“——这件事就先不管了。总之园艺社的,你自己也得小心。你不过是个新人,若感觉不对劲就少插手。只要做好你自己的工作。”
我有点迟疑,但还是点头回应﹒怎么回事?第四代欲言又止的到底是什么……?
我的心里极为忐忑,并不光只是因为可能有黑道插手这件事而已。我想……残留在我嘴里的,是更为沙沙的、充满苦涩的味道。
如同第四代所说,我告诉自己只要专注在分内的工作就好,接着走出了书房。
*
隔天的放学后,我便开始探访各家Live house、俱乐部以及广告设计公司。包含所有广告和整个活动的设计构想都交给了专业人士,但不知为何只有网页的管理却变成了我的责任。该怎么
说呢?已经不能以准备校庆那样的心情面对了。由于领的薪资如此高额,做事情也就不能马虎了。
第四代说:“若交给网页设计师去做,他们往往以为只要用很多FLASH特效弄得光鲜夺目就好,搞得伺服器负担沉重。我讨厌那样,所以交给你负责。”真是个牵强的理由,但我多少也能赞同。
就这样,打从西边的吉祥寺开始到东边的上野为止,我的工作范围横跨整个东京都。忙碌的日子甚至让我觉得就算不当尼特族,说不定找个正当工作也能混口饭吃。
第一次和炼次哥相遇,就是在忙碌不堪的七月中旬星期五的事情。
那一天的傍晚我来到了原宿。计划在八月底举行的连续演唱会中,最受瞩目的就是原宿公演,因此需要更多的布局和前置作业。会场位在明治通沿路上的一栋大楼地
于Live house和演艺厅之间的场地。原本那天只打算稍微看一下里面,然后照张片而已
通过以银色和蓝色为基调的时同人口后.忽然传来轻快的大音量吉他切音的独奏声,直接刺穿我全身的肌肤。亮着灯的舞台就像是一座水族馆般,拥挤的场内只见不停摇摆着手
剪影,而在那上面身穿着原宿系服装、态度高傲的乐团成员们正高声喊唱着。
我走近被白色灯柱包围的饮料吧枱,大声地点了杯蕃茄汁。当我拿出数位相机时,年轻的女工作人员露出不悦地表情。
“我们这边不能拍照喔!”
“我有经过许可的!”
“什么——?你说什么?”
“我是昨天打电话来的藤岛!请问有哪位可以帮我叫一下领班吗?”
“就跟你说不能拍照嘛!我们拒绝摄影的!”
“可是我是有经过许可的嘛!”
受到演奏声的影响,我们无法清楚听见对方说的话。正当两人鸡同鸭讲时,穿过了Livehouse内黑暗的喧哗,我清楚听到了那个声音。
“就说我的记性很差,多包涵喔。我们是怎样的关系呢?一
我立刻回过头去。
那个人的发型中弄了几缕雷电般的挑染,和他的高眺身材相互辉映,就算是在Live house的黑暗中也能清楚地看见。配戴一副防风型墨镜,嘴角露出白信地微笑,是个非常醒目的男人。年纪大约二十岁左右吧?
“是不是有欠什么钱?还是约好要出去玩却爽约了?”
“你少装蒜了!”“我们可是记得很清楚!”“还有人被你打断鼻梁,到现在都还没恢复!”
谩骂声四起。包围着太阳眼镜男的是一群把头发漂到发质极度毛躁、脸上穿满一堆环的凶神恶煞。
“就说我上次来东京已经是五年前的事啦!你们也不可能记得五年前的总理是谁吧?总之,能在这里再相遇应该也算是某种缘分,就让我们重修旧好吧?我请你们。”
不知为何让人印象深刻的关西腔。接着太阳眼镜男穿过了重重包围靠了过来。我急忙腾出了空间。
“给我四杯威士忌加水吧。”
柜枱的女服务生一脸厌恶地端出了四杯波旁酒加水。
“喂,你少装蒜了!”“逃个屁啊!”“给我出去!”
找麻烦的三人组依旧死缠烂打,穿越人群追了过来。
“唉呦﹒干嘛不喝杯酒交个朋友呢?”
这个人脑袋是不是有问题?现在不是该说这些话的时候吧?为了不被牵连,我决定靠自己的力量去找负责人 于是离开了吧枱 夹杂着关西腔的对话差点就要被黑暗吞没。)
就在这时候,我的耳中传入了“平阪”这两个字。我回过头,的确有听到。在人山的另一端,太阳眼镜男和戴环恶煞们口沫横飞地还在互相较劲。是那一边?
是哪一边说的?平阪是指平阪帮吗?
由于和平阪帮认识也有一阵子了,帮众的面孔我全都认识。所以很快地就能确定这四人都并非帮众。只不过第四代的人脉超广,而原宿又在他的地盘内,当然很可能是相关人士。
不好了。如果真是相关人士怎么办?若是和平阪帮有关的人在演场会预定地闹事——这样第四代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这次我从其中一名戴环男子口中清楚地听见“平阪”两个字,后半段的声音却被演奏声给浇熄。我努力地推开人群,希望能靠近桌子一些。
“你这混蛋!”“少在那儿油腔滑调——”
就在语带关西腔调的男子双手各拿着一杯酒时,其中两名戴环男子从口中发出两声有如摺纸气球破裂的声音,传遍Livehouse阴暗的天花板,这时两人都哀号着蹲了下去。周围传来尖叫声,关西腔男子的身边自动腾出了空间。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见——男子以精准无比的高侧旋踢击中冲过来的两名男子手掌,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他手上的酒竟然连半滴都没洒出来。
“咦?不小心出脚了。没事吧?原谅我嘛!”
关西腔男子将酒杯放回吧枱,接着打算蹲到两人的身旁。
“好、好痛!”“手指是不是断了……”“你、你这混蛋!”
接着剩下的一名流氓推开两名同伴,并打算将关西腔男给推开。就在这时,我看见了——关西腔男一边起身,一边将太阳眼镜拉下到颈部的位置
那是一双经过重重磨练、有如钢铁般冷酷的眼神。
惨了,这是我立即的直觉。
并不是我想到该做些什么,而是我的脚不听使唤。当一个人被逼急、思绪不畅通的时候,反而会做出最适当的判断;此刻的我就是这样。我将手上拿着的蕃茄汁从关西腔男旁边倾倒在他的胸口。
“——哪哇啊啊啊啊啊。”关西腔男发出奇声异吼,而戴环男子被吓到往后跳了回去。就在这一瞬间,我冲入双方人马中间。
“啊啊对对对对对不起,你没事吧?”
自己也发现自己讲话的速度变得超级快。
“弄湿了吗?应该弄湿了吧真是抱歉我会赔偿你的所以请你跟我到外面,到外面去!”
“等……哇!别推我啊!”
我像个相扑力士般拚命将关西腔男推到入口处。“混蛋!等一下!”但后面再度形成的人墙阻绝了戴环男子的怒吼声。当我俩推开厚厚的一面防音门时,连关西腔男都笑着跑了起来。
我们一路逃到竹下通的松本清药妆店前,跑进了小巷道才终于放慢脚步。
“鸣海?你叫鸣海吗?那算姓吗?啊,是名字喔。我叫炼次,写起来很像下次会在东边找到黄金的意思。所以我才会回到东京来。”
实在不懂他的解释方式,但也没办法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