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抹抹就没了……」
「肯定是假的……」
雪白的肌肤被抹得一片通红,甚至隐隐渗出了血点,那个牙印也变得褐中透着紫,衬着那些血点,越发显得妖艳。
「放手……」
景阳吃痛的声音传来,他修炼过吞天诀,识海虽然被封,但只眩晕了片刻,就立刻清醒过来,随即冲破封印,一睁眼,就看到洛奈何死死抿着唇,满眼含泪地呢喃着什么,两只手更是不停地搓着他的肩膀。
疼死了,皮都被搓掉一层了吧。
景阳疼得直吸气,用力推开洛奈何,转头一看肩膀,果然,都渗出血点了,再搓下去,肯定皮就没了。
洛奈何被他推得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傻傻地愣了半晌,猛然揪住景阳的衣襟,大声质问:「这个牙印怎么来的?」
景阳一愣,什么牙印?正想推开这个废物,蓦然间,一幅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木屋。
对峙。
还有……春光无限……
这是当初风月为了激怒他而传给他看的一幅画面,本来以为是假的,可是……这个牙印是怎么回事?
看着肩上那个明显的牙印,景阳呆滞了。
那幅画面在他的脑海里不停闪现,四肢交缠,情欲勃发,还有那攀登到高峰时的激情一咬,那个位置……就是这个牙印的位置。
是真的……竟然是真的?
「你咬的?」景阳喃喃自语,却仍不敢置信。
假的吧,他怎么可能跟这个废物……那个时候……不可能……他分明一点记忆也没有,只有风月传过来的这一幅画面,怎么可能是真的?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你……」
洛奈何抱头大喊,他泪流满面,几乎崩溃。不可能的……明明是师兄……他记得清楚,明明是师兄,他甚至还清楚地记得师兄身上传来的气息,怎么可能是景阳?
「凭什么不是我?」
景阳怒了,是他又怎么了,明明吃亏的是他好不好,跟这个废物春风一度,他亏大了,苏乐那家伙有什么好,值得这个废物这么死心塌地?
「那是我的木屋,不是我还能是谁……我还没问你,那天晚上你偷偷摸摸跑到我屋里干什么?」
「是师兄……我不会认错的……明明是师兄……」
洛奈何失魂落魄地从地上爬起来。
「我要去找师兄……师兄的肩膀上的那个牙印才是真的……我去找师兄……师兄不会骗我……他还答应以后不逼我练剑……他答应以后什么都听我的……」
「你认清现实行不行?」
景阳一把将他扯了回来,压在山壁上。
「苏乐死了……他死了,再也不会活过来,你找不到他了,埋在猴儿山的,只有一具尸体,尸体不会说话,他什么也不能告诉你,你明白不明白?」
「那天的人是我……你看到了,这个牙印是你咬的,千真万确……该死的,我哪里比不上苏乐?你就这么对他念念不忘?你知不知道,他根本就没对你好过,他只是把你当成了另一个人……另一个你懂不懂,他喜欢的不是你……是另一个你……我才是真的对你……」
「混蛋!」
一拳打在旁边的洞壁上,景阳只觉得怒火中烧,烧得他的脑子都快迷糊了,连自己说了些什么都搞不清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苏乐到底有什么好,有什么好?他再厉害,也只是一缕残魂,是景阳自己的一缕残魂,这个废物到底明不明白,真正的本尊就在他的面前,完完整整,真真实实,苏乐是假的,苏乐对这个废物的好也是假的,苏乐真正爱的,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洛奈何。
不同的性情,不同的经历,不同的人生,另一个洛奈何跟眼前这个,根本就不一样,就连景阳,也完全跟苏乐不一样,因为他们的人生并不完全重合。
「只有我,对你才是真的……」他吼起来。
他一直跟着这个废物,保护他,为了他而拚命,不是因为对苏乐那个见鬼的承诺,他跟在这个废物的身后,是因为他想要保护他。
这才是真正的理由,不然依他的个性,早就不搭理这个废物了。
「你胡说,这个世上,只有师兄对我最好……你从来都不理我……别人欺负我,只有师兄帮我出头,打得别人嗷嗷叫……你一向只在旁边看着……」
洛奈何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眼里又含了泪,波光盈盈,满是委屈,又满是追忆。
泪水褪去了他在域外战场上磨练出来的锋锐气息,景阳望着他,彷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总在小石峰上被那些喜欢捉弄他的师兄弟们给欺负得抱头鼠窜的模样。
「以后不会了……谁欺负你,我帮你揍他……」
一句话迷迷糊糊地说出口,景阳忽地一惊,猛地晃了晃头,见鬼了,为什么他现在说出的话,那么像苏乐?
洛奈何愣愣地望着他,眼神刹那间有了一丝迷茫。
「师兄?是你吗?」
他伸出手,摸向景阳的脸,轻轻地摩搓了两下。
景阳呼吸一窒,心跳快了几拍,但下一刻,洛奈何的眼神蓦然清醒,猛然缩手,用力推开他,道:「不是,你不是师兄……」
「谁说我不是……」
景阳被推得连退几步,随后就以更快的速度扑回来,将洛奈何死死的压制在洞壁间。
「谁说我不是……谁说我不是……」
他愤怒地低吼,重复了一次又一次,仍觉得不够,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他狠狠地压上去,堵住了那张还在试图拒绝他的唇。
洛奈何的眼睛蓦地瞪圆。
唇齿间传来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气息……明明是师兄的气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眼前的人是景阳,不是师兄……他呆滞了,忘记了反抗,心里乱成了一团麻,脑子里更分不清楚,到底是师兄还是景阳?为什么他分不清楚……
舌尖在腔壁间搅动,传达着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沉感情,这种感情只有在师兄的眼里曾经看到过,那时候他不懂,可是现在他懂了。
懂了……却在失去以后……
「生平不知相思苦,自负逍遥藐孤独……待知相思已入骨,千种风情埋尘土……天昏昏雾遮迷途,地茫茫黄泉寻路……穷尽天地再回首,不见灯火阑珊处……」
师兄曾经唱过的小调依稀又在耳边响起,那一次,师兄问他「什么是喜欢」,他天真地回答「就是得到」。
「没错,就是得到。」
那时师兄一本正经的回答。
「哪怕身死魂消,哪怕众叛亲离,哪怕搅乱天道翻转轮回捅破天地,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得到。」
他被师兄语气中的惨烈给吓呆了,退缩了,放弃了,于是师兄轻拍他的面颊,叹息着说:「那是你还不够喜欢。」
是呀,不够喜欢,所以他才那样没心没肺的活着,直到、直到师兄不见了,才知道什么叫做相思入骨,什么叫风情埋土。
师兄,已经是一具埋在尘土里的尸骨。天昏雾迷,黄泉无路,无论他再怎么找,师兄再也不在那一回头就可以看到的地方看着他。
泪,如泉涌。
「师兄……师兄……」
他闭上眼睛,死死地抱住了压在自己身上的景阳。不管是谁……不管是谁,只要身上有师兄的气息,就让他这样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景阳的动作停顿了,情绪是会传染的,洛奈何的眼泪和悲伤,深深地传递到他的心中,野蛮的举动再也无法继续,将手缓缓从衣襟里抽出来,犹豫一会儿,就坚定地起来,托住这颗不停流泪的脑袋,用力埋在自己的怀中。
「以后……我就是你的师兄……」
他语气坚定,是替代也好,是本尊也好,他不在乎了,也没办法去计较,跟未来的自己,能怎么计较,苏乐只剩下了一缕残魂,就沉睡在他的识海中,这些年来,他甚至能感觉到,这一缕残魂正在渐渐消散,再过几年,也许就会完全被他的魂魄所融合,到那时候,他就是苏乐,苏乐就是他。
「师兄……抱我……」
略带颤抖的声音,软弱得令人怜惜,隐隐约约还透着一丝儿疯狂的绝望,听在景阳的耳中,却形成了致命的诱惑。
一场颠狂。
景阳醒来时,怀中犹温,他闭着眼,留恋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残留着洛奈何气息的空气,才恋恋不舍地睁开眼。
山洞中,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硕大的「恨」字,镌刻在对面的洞壁上,入石三分。
一股凉意骤然从心底生出,景阳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
为什么恨?
恨谁?
这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昨夜那算什么?洛奈何……混蛋……
轰隆轰隆……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巨大震动,使山洞开始摇晃,景阳一时不稳,半跪在地,碎石刺入膝盖,痛得钻心,他蓦然清醒,发出一声不知是怒还是悔的长啸。
「洛奈何……」
一道飓风从山洞中盘旋而出,瞬间远去,其后不久,山洞轰然垮塌,将那个「恨」字掩埋。
第八章
修真联盟整个营地都乱了,惊慌的弟子们像没头的苍蝇四处乱窜,所有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在几大巨头的带领下,全部向域外战场赶去。
就在刚才,封域之门垮塌了。
强烈的震动,将地面撕开了几条巨大的裂缝,其中一条裂缝,正好穿过修真联盟的营地,将大半个营地全部陷了进去。
「救命……」
谷一一花容失色,她还是筑基期,只能短距离飞行,地面的裂缝,正好从她的脚下裂开,几乎没有任何防备,她就摔了下去,等她意识到要飞起来逃跑时,已经迟了,裂缝深不见底,她落下的高度,已经超过了她能飞行的高度。
正当她以为死定的时候,一道旋风呼啸而过,将她卷入了高空。
「有没有看到洛奈何?」
一个充满了愤怒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谷一一被旋风转得头晕目眩,下意识地答道:「洛师叔?啊……先前看到他往域外战场去了……」
砰!
下一刻,她被挂在一棵树上,身上撞得疼痛无比,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好想呕吐,才一张嘴,就听到身边传来无数的呕吐声。
呃……树上有好多人……全部都在干呕,显然跟她一样,是被旋风卷上来的。
等等……刚才那个声音好耳熟,好像是景阳师叔?
「不能去啊,首座说……大天魔王快要苏醒了……危险……让我们赶紧离开……」
谷一一高声喊了起来,但入目所及,哪里还有那阵旋风的踪影。
封域之门垮塌了,整个域外战场,从一口密封状态的锅,变成了四处漏气的蒸笼,所有的金丹修士各自守住一个漏气口,正在拚命地扑杀从里面冲出来的域外天魔,三大巨头各据一方,拚命地掏老底,扔宝贝,试图重铸封域之门。
旋风从一处破口呼啸而过。
「又一个。」一个巨头翻着白眼儿。
「妈的,还是罗浮剑门的小家伙。」另一个巨头爆了粗口。
这一眨眼的工夫,他们已经看到四个罗浮剑门的剑修冲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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