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进来,非常凉爽。
像是一场意犹未尽的旅程。当他们降临地面时,心情都变得非常轻盈。
“谢谢你。”苏珮很诚恳地道谢。
“呵。”林默尘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并不多做反应。可当他们两个一起坐上公车时,却很自然的为女生占了一个座,并把票买了。
这些体贴的小细节,切实地温暖了苏珮的心。所以她窃喜着想:也许,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吧。
【4】
“约会”的最后,还算愉快。周清江自作主张乱编一气,基本上算是把自己和小妍的观感加在了林默尘和苏珮的身上。虽然感觉有些无语,但是夏王子没有生气。他微笑着把那张校报折了起来,放桌里了。
不得不佩服周清江的是,这个混蛋的*技术越来越强大了。不知何时被他抓拍到一张。天蓝得仿佛从来不曾经历过忧伤,白云更像是大朵大朵的棉花糖。欢乐的游乐场是背景,而林默尘和苏珮咬着吸管站在一起,看起来还是相当和谐美好。
而这边厢,女生这边,当然是炸开了锅。一方面无比幽怨地抱怨苏珮爽约,另一方面醋劲十足地审问她:
“说,你故意的对不对?”
“什么抽奖,其实也是暗箱操作的阴谋吧!”
“就是就是!苏珮你太不够姐们儿了,明明都说好了!”
……
众女七嘴八舌,唾沫星子纷飞。
“不是啦,真没那一回事!”她奋力地辩解,“我刚想给你们发信息,就被周清江发现了!”
“真的?”八卦女A半信半疑地问:“那你们在游乐场都干什么了?”
水仙不在夏天开 林默尘 第二章(8)
“没、没干嘛啊……”苏珮被她包公审案般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得结巴起来。
“不是去玩的吗?”对方咄咄逼人。
“是,不过因为我和林默尘都不太喜欢而且又有事,所以就先走了,可以说没玩。”
“胡说!和报道完全不符!”她们点着那篇不实报道,不依不饶,正在混乱之时,蔺典典挺身而出,意外地替苏珮打了圆场。
“好啦,别闹了。我相信苏珮。”
“蔺典典你凭什么肯定呢?”
“不凭什么,只是觉得不可能。不是说林默尘默尘很骄傲很冷漠的吗?那怎么会……”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言下之意自不用说。优异乖张如林默尘,怎会对平凡而乏味的苏珮青眼有加呢?
于是大家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笑容,放过苏珮,开始其他的话题了。没有人注意到,之前那如众星围拱的月亮,一下子就变黯了——苏珮当然也明白蔺典典在说什么。
可是没有人关心她怎么想,女生们依然哄笑着说着一些小八卦,直到上课铃响起,才都安静了。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苏珮对自己说,眼下,期中考试才是最重要的呀!可是翻开习题册,又看见林默尘曾经未她做过解答的那一题。当时他说得太快,她根本来不及记。可以的话,能够请他再说一次吗?
不得而知。
因为开始有所留意,所以苏珮发现,其实很多时候,他们是有所交集的。比如,他们的历史和物理那两科的任课老师都是同一个。有时那两个老师会把两个班的试卷交换分发给同学们,一边评价,一边叫学生批改。林默尘的卷子总是完成得很好。苏珮拿到过一次,发现他写字习惯一笔勾完,很少有停顿。
去食堂吃饭喜欢点鱼香茄子,不喜欢青椒。
很安静,不喜欢动,但是偶尔会与周清江去打篮球,流汗的样子很畅快动人。
与人走在一起习惯在左边。
爱穿格子衬衣。
总是与周清江在一起,两人号称“春日高中最受期待二人组”。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很容易就能从人群里找到他。无论是面无表情穿过走廊的他,还是在周清江的带动下在球场上活跃的他,都被她有意无意地尽收眼底——或者说,他就像是黑暗中唯一的那一束光,总能轻易地吸引她的视线。
苏珮,十七岁,平凡而乏味的高二女生。成绩一般,没有什么特长,亦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头发很长,但一点花头也没有。近视,左眼100度,右眼400度。脾气很好,或者说是温吞,总是被人拜托做这样那样的琐事。
比如这次,就又被蔺典典托词说“感冒了身体不舒服,可是这些东西必须送到综合楼的化学室”,所以只好代她去了。
呵,六楼,还没抱着这一大箱沉甸甸的器材,真的好重。憋着一口气爬到四楼,终于撑不住,把重量转嫁到楼梯扶手上,这才获得喘息机会。
忽然间,一双手总背后伸过来,拿走了大半的书本。
“你……”
愕然回首,看见林默尘的招牌“扑克脸”,“那么多,你在做苦力噢?”
说完自顾自就往楼上走,“几楼?”
“化学实验室。”
小跑着追上去,林默尘的腿太长,几步就上了一层。
有隐约的甜蜜缓慢地在心底喷薄。
“你怎么在这里?”
是,你怎么会在这里?第一次见面。他就很想问了。
因为她那样直直地走来,就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全世界都黑白,只有你是我的色彩。
他被这恍惚的念头所迷惑,差点就问出“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李主任啊,他的办公室也在这里,就是刚刚的三楼。”
也对,一个学校的嘛。一天之内,至少有两次碰面的机会。课间操时一次,食堂吃饭时一次。
回去的时候,路过榕园。“春日”绿化很好,校园很大,很多花花草草。当他们经过其中时,一片叶子跌下下,正巧飘落在苏珮面前。
“为何五月会有落叶?”女生疑惑。
“噢,因为你刚好经过。”
林默尘,年纪排名从未下过前二十名。据说物理和数学还曾经在省里的比赛获过奖。为什么,对于这样一个生物学问题,会有如此文艺而浪漫的回答呢?
像是一枚最轻柔的蒲公英,无意被风吹进她的心。很久以后苏珮才发现,当时那无心的一句话就已经成为种子,致使“林默尘”这个名字她的心底扎根发芽。
但是会不会开出美丽花朵来,谁也不知道。命运是最守口如瓶的,从不对人透露有关未来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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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仙不在夏天开 林默尘 第三章(1)
如果把人的感情具象化,那么灰色的情绪就是暗涌,总是不动声色地将人淹没。
【1】
方然的每一天,不外如此:8时起床,接受护士巡检,吃早饭。12时午饭,饭后一小时后做注射,再吃一次药。15时在护工陪同下散步。17时服药,18时晚饭。
日日如此,像被框起来了一样。
每周做一次特别治疗三次理疗。虽然医生不说,但自己也隐约明白,病情虽然没有恶化,但也毫无起色。很多很多的夜晚,她忧心忡忡,无法入睡。心与身体都早就千疮百孔。
夜静得可怕,几乎已经到了一种诡异的地步。
整个病房都好似随之沉入了海底。月光洒进来,明晃晃,波光粼粼。
耳边有隐约的海潮声,由远至近。很温柔,但是凛冽,就像是——
死神的呢喃。
不得不承认,她的失眠与间歇性的幻听在李志强的探访后愈发严重了。在这之前,是因为恐惧死亡,所以憎恨黑夜。在这之后,却恰恰相反。
李志强是丈夫最好的朋友,在林家横遭突变时帮了他们许多忙。另外丈夫的案子也一直是他在跟进。拖了两三年了,最终有了判决。于是他来了。
男人表情沉重、笑容勉强,几番顾左右而言它后,终于切入正题:“他……”
本来微蜷起来放在身边的手,因为这三个音节而猛地收紧,身体亦因此颤动并向前趋,“判了?”她没有待方说完,便抢先发问,彼此都心照不宣。李滞了一下——她的心脏因这个动作而提升,直到残酷的肯定词“是”的出现而到达顶点——最后男人又悲痛地垂下头颅补充道:“五年。”于是颓然坠落,又似玻璃般碎了一地。
那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断掉了。可方然颓然地靠在墙上,只说了一个字:“噢。”
后来李志强又说了一些什么,她都没有听进去,她只是突然很认真地开始考虑:这满目苍痍的人生,真的还有继续苟延残喘下去的必要吗?
因这问题,她彻夜难眠。在这样糟糕而令人觉得无望的情况下,死,或许真的能够称之为一种解脱。可是,儿子又该怎么办呢?
他那么那么努力,支撑着这个摇摇欲坠支离破碎的,家。
【2】
林默尘来的时候,她刚刚有一点睡意。每天每天,待耳中的莫名的声响都悄然消失、而细碎扰攘的人声逐渐出现时,她的心才能获得片刻放松,然后尝试入睡。
因为碰见了相熟的护士,于是男生与之在门外聊了几句。
“小林又来看妈妈呀?”
“是呀,陈阿姨好。”
“真乖。我刚才给你妈妈量了体温。最近她的情况比较稳定,你不要太担心。”
“是,多谢阿姨了。”
“呵,去吧。”
“阿姨再见。”
转身开门,再把门轻轻带上。男生走进房内,把手上的东西轻轻放在桌上,再打开。塑料袋因摩擦而发出“哔呱哔呱”的声响。
虽然闭着眼睛,但少年的一举一动都清晰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她睡得太轻了,并且,她是多么熟悉他呵。
“妈?”他开始唤她。
(……)
“妈,你听不听得见啊?”
(听见了,但是不想答)
“妈!”
(别叫了……)
“医生,快来医生!我……”
(天!)
就在林默尘惊慌失措地打开门开始叫医生时,床上的人迅速睁开眼,然后起身,抽出白枕,投掷——“吵死了!”
该物正中少年脊背,然后反弹一下落地。林默尘呆滞数秒,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回身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妈妈。而美妇人满脸不耐烦地强调:“我还没死呢……”
水仙不在夏天开 林默尘 第三章(2)
轻描淡写的语气,以及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事实,都确实地产生作用令林默尘的太阳穴附近爆出青筋:“妈!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样子真的很吓人?”
方然不答,脸上点点歉意也无,相反,却很是一本正经地建议道:“嚷什么,说到底还不是自己笨。下次鬼叫之前记得先试试鼻息就不会再被我吓到了!”
如此没心没肺不知轻重的话,气得少年牙齿打颤。“啪”的一声摔了饭盒,“好啦别废话,吃饭!”
“又是拉面,你就不能换点花样?”
“那下次给你带关东煮。”
“对了,爸爸的事……怎样了?”
“小尘。”
“嗯?”
“无论如何,他都是你爸爸,对吧?你相信他的,是不是?”
当他听见这样一句话时,其实就明白了。可下意识地,还是反问了一句:“嗯?”
【3】
这世间太多变数无常。即使科技发展到这地步,还是有许多无能为力的地方。
比如并不是所有的疾病都已找到有效的治疗方法。
比如并不是说不想就可以扭转命运齿轮的转动方向。
初夏寻常的某个周末,蔺典典带着一张影碟去了苏珮家,她说:“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