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羯系闹巳群顾
河边脚踏车道上的逆风,终于带来挥棒的声音和野手们的呼喊,我只觉得西村大哥的身体仿佛更热了。载着我俩的脚踏车从长满绿草的河岸斜坡滑下,两人同时以踹倒脚踏车之势跳了下来。最早发现我们的是坐在选手席的褐色肌肤少女,只见她立刻站起来大喊“助手先生!”并向我们挥手。但我只是越过玫欧的肩膀看着草壁昌也背后的计分表,气喘吁吁地吐着大气。
“……差一分吗……”
西村大哥喃喃说道。八局下半,我们的球队正在进攻。之前似乎是投手的拉锯战,记分表上几乎都是0。
2比3——我们还输一分。
放眼环顾整个球场——少校站在一垒上,彩夏则倚着球棒缩在打击准备区里。准备区前方的宏哥敲出一记擦棒被捕球,以惊人反应接住这一球的正是戴着面罩的章鱼怪。
“打者出局!”
球审大声宣判。
“裁判,我们要换人。由西村取代篠崎上场!”
爱丽丝的声音自车窗飞了出来。我们才刚回来,她就已经发现了吗?
“西村,突然上场代打没问题吧?”明老板立刻上前拿下帽子交给西村大哥,他边调整呼吸边点了点头。
“那个人……一直担任捕手吗?”
西村大哥咬着嘴唇瞪着章鱼怪。
“从第一局开始就一直是捕手。”明老板如此回答。
“那……也就是说他在保留实力。这么一来……这一分之差就差很多了。”
我突然感到一阵耳鸣,西村大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
“对……对不起!都是我一直出错……”
看到彩夏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西村大哥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接过球棒。我再次确认打击顺序。因为之前强棒西村大哥被设计调走,使我们不得不变更打击顺序如下:
1 明老板 (二垒手)
2 友造哥 (捕手)
3 阿哲学长 (游击手)
4 石头男 (三垒手)
5 第四代 (投手)
6 电线杆 (一垒手)
7 少校 (左外野手)
8 宏哥 (中外野手)
9 彩夏 (右外野手)
现在的局面是1出局一垒有人。将彩夏换成代打后只要勉强让少校进垒,就能轮到明老板再次上场。牺牲打也是可行的选项之一,所以西村大哥才会毫不犹豫地上场代打。
“啥啊?你赶回来啦?”
章鱼怪拿下捕手面罩,冲着我们笑了笑。
“喂,我们也要更换守备位置。你们别指望踏上二垒啦!”
章鱼怪话一说完,便将捕手面罩丢给了至今一直担任投手的男人。
光是看投球练习,就能发现章鱼怪的直球犀利得令人颤抖。更何况是那种惊人的失控球,让捕手在没有打者在场的情况下仍漏接了好几球。
“那完全不像是四十岁男人投出来的球啊……”阿哲学长发出呻吟。
明老板一边叫西村大哥尽量盯着球打,一边把他送上打击区。但问题根本不在那里。光是魄力惊人的快速球,就让西村大哥和明老板都三振出局了。
“对方该不会瞧不起我们吧?”
第四代坐在我旁边的选手席,看到这样的情形时不禁皱起眉头。
“我投球的时候,那些家伙都很快就挥棒了,所以目前才只得了3分。他们应该是想加快比赛节奏吧?”
我也点了点头。如果西村大哥还在医院里拖拖拉拉时比赛就结束了,我们也追不回这一分之差。纵使西村大哥真的赶回来了,只要由之前保留实力的章鱼怪压制他就好。所以领先一分便绰绰有余。
就在章鱼怪正要走下投手丘时,我的视线和他不期而遇。那张满是汗水的脸上竟没有凶恶之色也没有冷笑,只有一种心旷神怡的疲惫。
所以我忍不住踏进界内区,开口叫住他。
“……为什么?”
停下脚步的章鱼怪瞪着我。
“为什么?你明明能投出那么厉害的球,以前应该更厉害才对啊!”
“你在说啥啊?”
“爱丽丝都调查到了——关于棒球签赌的事。”
章鱼怪的眉间出现地裂般的皱纹。
“你当年曾经在比赛中打假球对吧?而且还不是故意输球,而是刻意以一分之差赢对方。因为赌局里可以设计这种细节,所以你连续在好几场比赛中使出同一招,这样赔率也比较高。最重要的是这么做不会留下证据。”
“你们这些小鬼真是令人不爽,居然去调查那种无所谓的细枝末节?查到了又怎样?”
章鱼怪在投手丘上啐了一口口水,回头狠瞪着我。但我还是没有闭嘴。
“那么做应该比故意输球难上一百倍,你居然能以一个投手的力量办到。尼莫老大,你既然有那种实力,为什么要去混黑道?应该还有更正当的赚钱方法吧?何况最后肯定找不出你打假球的证据,如果你当时不主动离开学校,假装不知道这回事继续打棒球……”
“混帐小鬼,还不给我闭嘴!”章鱼怪的声音像斧头般斩断了我的话。“实力?少说梦话了!甲子园里满地都是比我更像怪物的家伙!那些家伙一旦进了职业球队还会被真正的怪物修理!你看看那些一线球员的年薪,马上就会知道那是个充满多少怪物的世界了吧?”
我吞下一口味道如砂的口水。丯服于章鱼怪的气势之下,让我得竭尽全力才能勉强不被逼出界外线。
“像我这种程度的球技就是要那样用最能赚钱,所以我才那么做了。没人记得我投的球,大家只记得我牵涉了多大的赌局,因为钱才是重点!所以我一看到你们这种在球场上扮家家酒的家伙就想吐!赚不了钱的外行人在家看看夜间棒球转播自己爽一下就够了!”
章鱼怪转身走回一垒选手席。不只是我,站在我身旁的西村大哥也一直默默看着他的背影。我完全无法反驳。什么样的话语才能传达给那样的背影呢?我只不过是个侦探助手,除了挖掘和埋藏死去的话语之外什么都不会。但是那个人的球还活着,依然冰冻在三十年前的那个夏天。
但西村大哥或许会有什么可以传达给章鱼怪。毕竟他们都曾是站在投手丘上的男人。
九局上半,西村大哥也以相当恐怖的投球先后终结了三名打者。他的球路和章鱼怪不同,球速没有特别快,也不是刻意让人挥棒落空的球。但是他连续的内角球和令人目眩的变速曲球攻势丝毫不给对方休息的机会,彻底封锁了对方的攻势扳回一城。
然而坐在选手席上的我却察觉了那股不安。
原因并不是西村大哥,而是身为游击手的第四代。他的动作不大灵活——正确地说,应该是刻意保护右手和右脚的接球动作十分奇怪,传球到一垒时也频频露出痛苦的神色。明老板也发现了异状。就在第三位打者的代跑企图正面冲撞第四代时,球便从他的手套边缘弹开了。幸好反应迅速的明老板立刻上前救援,接住正要往中间方向滚走的球传向一垒。结果裁判在这微妙的时间点判定打者出局,一垒选手席上的黑道们全站起来怒骂垒审。然而主审却完全无视于这件事,直接宣告换场。
单膝跪在打击准备区的章鱼怪盯着投手丘上的西村大哥看了好一阵子。我不知道当他们擦身而过时交换了怎样的眼神,也无暇注意这件事——因为第四代突然在二垒附近蹲了下来。
“你还好吧?”
我连忙跑过去,让他搭着我的肩站起来。一阵笨重的脚步声传来,“壮大哥!”的喊声在我左右两边形成了立体音场。是电线杆和石头男。
“我没事!只是有点热昏头了!”
我立刻就发现第四代在说谎。一扶着他走到三垒选手席,蓝色进口车的车门立刻打开,穿着睡衣的爱丽丝冲出来大叫。
“快把那个逞强的家伙带进车里!彩夏也过来,帮他冰敷跟包扎!”
“你这种死撑的专长实在令人怨恨!竟然还能一脸没事地继续上场投球!”
把第四代扶上车之后,才发现他手脚上的伤口很多地方都绽开流血了。就连正要包扎的彩夏都吓得以双手捂住嘴巴。我不禁打了个冷颤。是啊……这个人之前被打得浑身是伤,送进医院还昏迷了好久,这几天才刚出院——我都忘了这件事。
“园艺社的!你别管我了,快出去给我好好看着比赛。轮到我打击之前还有三个人!”
“你现在还有心情管比赛吗!身体都这样了怎么可能上场打击——”
“少啰嗦!反正你给我好好看着那个秃子投球,一球都不准错过!”
“鸣海,照第四代的话去做!”
我被一脚踢出车子。虽然愤慨却还是站了起来。好好看着章鱼怪投球?我现在回去看又能怎样?九局下半已经是最后的进攻机会了,何况又是从前几棒开始打击,根本轮不到我上场——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再次确认了打击顺序。
首先上场的是二棒友造哥,他以球棒根部挡住直逼胸前的直球,击出的滚地球被投手接住封杀。接下来的打者是三棒阿哲学长和四棒石头男。
为了不让比赛结束,至少要有一个人上垒才行。这样才能轮到身为五棒的第四代上场。问题是第四代的伤势已经无法再站上打击区,这么一来——
阿哲学长运用拳击手的好眼力抓住击球的瞬间,勉强击出了好几支界外球没有出局。但就在第九球——一记竭尽浑身力量的直球竟然打断了阿哲学长的球棒。一听到那致命的声响,我忍不住举起双手抱住脑袋。飞向后方的飞球直接落进了捕手手套。这时投手丘上的章鱼怪摘下帽子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根本没运动到的我却也跟着满身大汗。两人出局了。我们被逼入绝境,再一个人出局就输了,我们的主场就要被摧毁了。
站上打击区的石头男回过头,对我说了这句话。
“我绝对会把球棒传到大哥手里。”
我不禁低下头。如果石头男成功上垒,第四代的代打——就是我了。我连这样的觉悟都没有,就被推上了战场,不得不站在那只章鱼怪面前。这时的我——居然很没用地祈祷了起来。
祈祷时间就这样飞快地流逝,等我抬起头来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所以我漏看了那一瞬间。
只听到击中很厚一块肉的低沉声响,以及裁判喊出的:“死球!”
猛然抬起头来,只看到石头男摇摇晃晃跑上一垒的背影。投手丘上的章鱼怪似乎一脸不耐烦,正像玩沙包似的抛着手里的止滑粉袋。
石头男上垒了。这个事实在我的意识上压出了裂痕。
他真的以巨大的“全身”力量传到了下一棒。玫欧在选手席上高兴得跳了起来,少校和宏哥也互相点了点头,电线杆更是放声大吼。第一个回头看我的人是明老板,接着是友造哥;最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
不……给我等一下,真的是我吗?我既缺乏运动神经也没有爆发力,不过是个板凳球员而且只会旁观,根本没想过自己会站上打击区耶!而且到现在还双腿无力地站不起来耶!
背后传来车门打开的声音。
“裁判,我们要换人!”
我们小小教练的声音撞上我的背部。
我站起身,回过头去。
我大概真的是一副无力到快哭出来的表情吧?因为和爱丽丝四目交会时,她的脸上浮现了夹杂些许着绝望、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