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来,呃——
海蓝本来笑得眉眼弯弯,突然想起刚刚那个少年,挑起眉头问七宝:“刚才那个男人是谁?”他虽然在不远处买东西,眼睛却时刻盯着七宝这边的动静。
“啊?”什么男人?
七宝想要拆开千层酥,谁知道被海蓝一把又抢走,她泪眼汪汪地望着海蓝手里的包裹,伸出爪子来:“还给我——”
海蓝笑,摸摸她的头:“就是刚才那个,那个穿得跟花喜鹊似的娘娘腔。”
花喜鹊?娘娘腔?海蓝的说法,真的,很不友好。
岂止是不友好,还带着浓浓的酸意,可惜七宝并没有留意,她的注意力完全被香气四溢的千层酥引走。
“他来问路的,他问我茅厕怎么走。”七宝如实回答。
海蓝嘴角弯出一个十分好看的弧度,拉长声调:“哦,他问你茅厕怎么走?我看他是别有所图吧。”
别有所图?莫非是说刚才那人,还想借厕纸?海蓝哥哥好聪明,怪不得那人一脸便秘模样,欲言又止。
七宝终于明白地点点头。
海蓝知道七宝又故意误解他的意思,气得狠狠拧了一把她的脸,“满大街的人他都不问,一个男人,向一个姑娘家问茅厕,你就没有半点警觉心,万一是坏人怎么办,万一对你图谋不轨怎么办,万一趁我不在欺负你怎么办?万一我没来得及赶回来他强行把你带走怎么办?万一——”
“痛啊!”七宝拉开他的手,捂着自己的脸,“我都是大姑娘了,海蓝哥哥你不要老是拧人家的脸啦!哪有那么多万一!只是问路而已嘛!”
根本是你自己大惊小怪,呜呜呜,七宝默默摸摸自己的脸,肯定红了。
有点痛!
海蓝哥哥最近管她也好严,在家里被哥哥管,偶尔才能溜出来,居然还要被海蓝哥哥管,七宝觉得自己的明天突然被这两个男人卡住了脖子,呼吸不能。
他们好强大……七宝默了半天,突然道:“海蓝哥哥?”
“恩?”海蓝从齿缝里哼出一声,摆明还在生气。
“那个,我还想吃糖醋排骨。”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海蓝都要捧醋狂饮了,他心里酸的要死,这个丫头还惦记着糖醋排骨,哼!“我给你买!我还会关照掌柜的,用一坛黑醋好好的去码那块排骨,你放心吧——”海蓝咬牙切齿,一字一字道。
一坛黑醋?
那不成了醋缸?!海蓝哥哥,那还能吃吗?七宝的脸苦了起来。
两人打打闹闹,一路上十分热闹,却没想到早有阴沉的眼睛盯上了他们。
几座简单的竹屋倚崖而建,环屋种着不少奇怪的花树,幽幽发着紫气,株株生机盎然,引得蜜蜂蝴蝶纷纷飞舞而来,可是不消片刻全部坠落下来,落红满地,碎片浮沉。红衣女子不忍再看,匆匆疾步入了屋内。
屋内一红衣人束手而立,似在欣赏墙上一幅美人图。虽然他也着红色,可是比之那女子身上颜色却大为不同,那女子不过红得像花色,而他的,却红得几分萧瑟。
红衣女子跪地行礼道:“教主,一切依令而行,只是——”
那红衣人恍若未闻,自顾盯着那美人图。
女子轻轻抬起眼睛,目光与那美人图相触,画中一轮明月,几枝梅花,一个华衣美人,巧笑嫣然,美目流盼,活灵活现地仿佛就要从画中走下来。
她垂下眼睛:“只是不好下手——”
“不好下手?”那红衣人轻笑,声音粗哑如砂砾一般。
光是听这声音,红衣女子的肩膀已经微微颤抖,她低下头去,没有再发出一声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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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下午,海蓝带着七宝逛到东城门口看完了戏,太阳快要落山,他才匆忙拎着七宝往回走,再不回去,贺兰雪非要急疯不可,可是七宝还是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往后张望着。
海蓝步履匆匆,拉着七宝往回赶,七宝一路上还在琢磨见到哥哥怎么找借口,不小心就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唉哟”叫了一声。
七宝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海蓝已经皱着眉头道了声歉,却不料那人几步就赶了上来要拦住二人。
这人二十上下,修眉挺鼻,双目湛湛,顾盼之间,神采照人,面孔有如良质美玉,望之叫人心折,他朗声笑道:“这位姑娘,撞了人就想走么?”
海蓝看着这个一身绯衣的男子,突然停下步子。七宝煞不及,一下子撞在海蓝背上。
这一下,倒叫那绯衣男子愣了一下。
七宝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对不起,不是故意撞到你的。”
黄昏中,那绯衣男子见到七宝相貌,脸上立刻露出一副垂涎之色,上来就要拉她,“小姑娘,道歉我不要,你跟我走,做我娘子,我就原谅你!”
海蓝一下子拉着七宝后退半步。
七宝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这人好奇怪,撞到了他,就要给他做娘子,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而且他生成这样,却偏偏露出一副色魔的样子,反而十分不衬,倒像是故意来找茬的。
“你是什么人?”海蓝将七宝护在身后,七宝悄悄探出半个脑袋来盯着那男子看。
那绯衣男子理也不理海蓝,对着七宝笑道:“这男人这么无趣,来来来,小姑娘你还是跟我走吧——”
啥米?七宝拽着海蓝的袖子,拦路打劫,还要抢她?
海蓝哥哥,你真是有先见之明,果然有这样没长眼的抢匪,呜呜——
那人一双眼睛竟眨也不眨地瞧着她,好似在仔细辨认什么,七宝心中实在觉得奇怪。海蓝已经察觉此人来意不善,暗自戒备。
绯衣男子低笑一声,不再多言,身形闪动,速度极快,眨眼已到两人跟前,七宝惊呼,已经被海蓝推到一边安全地方。那人的手掌已如闪电般拍出,直击海蓝肩膀,海蓝今日不过陪七宝出游,身上并未佩剑,是以只能见招拆招,同时飘身后退。他本就匆忙迎战,那绯衣男子出招却极为狠辣,似要取海蓝性命一般,看得七宝心惊胆颤,却丝毫不敢发出丁点声音,怕分了海蓝的心。
数十招一过,两人竟然堪堪战得平手。七宝一直以为海蓝的功夫很弱,至少比贺兰雪要差很多,今日才知道并不是这样。平日看他嬉皮笑脸很不正经,关键时候还是很靠得住。那绯衣男子出招狠毒、迅疾,从她这边看去,便如暴风骤雨,仿若背后生出数十条手臂一般,实在令人心中骇然。可是海蓝却能左拆右撤,将那男子的招式尽数化解,掌风也越见凌厉。海蓝哥哥好厉害啊,七宝心里十分羡慕,要是她也能像这样随便挥两下(禁止)体就半飞起来多好啊……
她这边胡思乱想,那边却打的十分激烈,虽然这场争斗来的简直莫名其妙,但是这两人却明显认了真,在大街上就打,一直打到空无一人的小巷子里。
不对!他好像是故意在把他们往没人的地方引!海蓝心中一惊,他急速掉转想回到七宝身边,谁知道那绯衣男子已经一掌击来,他匆忙应对,避闪不及,只觉胸前一冰,随即是一阵麻酥之感,惯使毒药的人应当知道,这是中毒的前兆。海蓝出身名门,成于正派,万万料想不到那绯衣男子竟然掌中带毒,使出如斯手段,实在是不入流之极!惊怒之下,左手急扬,猛击一掌,正中那人肩膀。
谁知道那绯衣人竟冷冷一笑,闪电般向七宝方向掠来,七宝惊得后退不止,猛然跌倒在地。海蓝面色惨白,脚下分明踉踉跄跄,却不管不顾上前挡住那人,绯衣人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如此,袖中突然飞出短剑,海蓝正好挡在七宝身前,右臂由肩至肋被短剑划出一道深深的血槽,鲜血汩汩而出。七宝从未见过如此争斗,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海蓝倒在面前,“海蓝哥哥,你——”
她过得太安逸了吧,已经无法面对任何人受伤流血,以前看到那些富贵人家活生生打死人也没有害怕到像现在这样,她耳边嗡嗡地响,连发出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做什么,你这个疯子,我……我不过撞了你一下……你想要他的命吗?”七宝大声地喊,突然泪流满面。
那绯衣人站住了脚步,在夕阳中看着七宝,神色变换之间,已然换上一张带笑的脸:“小姑娘,我早说了,这个男人不中用,你还是跟了我吧!”
二九
正在要紧的时候,巷口被人堵住,绯衣人抬目一瞧,却是一个华衣男子。
七宝抬头一看,来人正是勃日暮,他几步走到七宝跟前,检查了一下海蓝的伤势,然后才站起来对着那绯衣人道:“阁下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那绯衣男子面带微笑:“我当然知道他是什么人,可惜他却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可怜哪——”
七宝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这人简直是个疯子,神经病,他们不过是轻轻碰到了他,他却死死缠住不放,忍不住心口恶气,七宝冷冷道:“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你是个疯子,疯狗,到处见人就咬!”
那绯衣男子闻言目中隐隐有火光,脸上却还是无甚表情,两相对比,神情显得更为诡谲奇魅,七宝却突然一愣,觉得这人的脸似曾相识,可是却始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以后你就会知道,我比这个男人,要强得多——”绯衣男子冷笑两声,没费力气就越过勃日暮消失在巷口。
“小姑娘,我叫花君颜若回,你可要记好了!”
勃日暮根本没打算出手留住这个人,现在他比较担心的是海蓝的伤势。海蓝见到他已经赶来,心里一松,竟然失去了意识。七宝呆呆地怔了怔,良久,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看得勃日暮心里紧成一团,又酸又涩,只因他知道七宝是多么坚强的一个女孩,却为了海蓝这般伤心,他的手僵在半空中,本来是想要替她擦掉眼泪,可是微微一停,便挥手向跟来的随从道:“还愣着做什么,快送海公子去药堂!”
七宝见着那几个人将海蓝抬起来,她却还是呆呆站着,不知道是不是要跟过去,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勃日暮找了他们一整个下午,本来还窝着一肚子火,这时候看见七宝满面伤心的模样,好像那怒气一下子被浇灭了,心里不但没好受,反而凉凉瑟瑟,说不出什么味道来。他的手终于轻轻落在他一直想要抚摸的肩膀上,却从来没有料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别哭,海蓝的伤势并没有很重,只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日子而已,你不必这么——难过。”
七宝咬咬嘴唇,狠狠用袖子擦掉眼泪,她怎么忘了,哭是最没用的,尤其不能在勃日暮这种人面前掉眼泪。但是他这时候能安慰她两句,已经不错了,所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