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漫长的一段时光,2004年4的6月,写到2005年的?月。好像这个故事一直都不会结束,我们一直这样在他们的岁月里安静地微笑着,看着傅小司而微微地脸红,看见陆之昂而心情愉快,看见立夏就想轻轻地挽着她的胳膊,看见遇见就想拉着她的手朝前奔跑。那些笑容像是散落的桃花一样的人,全部站立在我的记忆里。他们从来不曾远离。
而故事总会有一个结尾。
从不定期为有任何一本小说可以写得让我难过。以前写小说的时候,我都像是一个安静的旁观者,或者像一个伟大而称职的编剧,笑着编排好最伤感的剧情。可是,当我写完《夏至》的最后一个chaper的时候,的抹掉了眼角残留的水分。
像是一场庞大的舞台剧,像是一场四个小时漫长的电影,像是一部一百集的电视剧,终于在最后亮起了灯,空旷的剧场,凌乱的坐椅,满地的可乐罐和爆米花的纸袋。刚刚黑暗时光中流下眼泪的人们,刚刚忽然想起了曾经岁月里那些在自己的生命中安静而温暖地出现过的女孩子的男生们,所有的人都在灯亮起的时候渐次消失,剩下一个空旷的剧场,我站在中间,流下滚烫的热泪。
我再也不会这样地去想念你们了。
我再也不会这样地去为你们的命运担心了。
因为我知道,你们成熟了,那些用惨痛的失败学会的事情,让你们变得那么好。好得让我可以看着你们安静地笑了,好得让我那么的喜欢你们,甚至喜欢得胸腔深处发出一阵又一阵酸楚。
这就是为什么,我在最后,会一个人留下来,站在空无一人的大地上,难过地哭泣。
Eight8
我知道你们都消失了。
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只是说如果。
如果有一天,我伤心难过的时候,你们会回来看看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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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司,立夏,之昂,遇见,段桥,青田。你们知道吗,在我心中,你们都是那么可爱的人。我甚至都觉得自己曾经陪你们走过了一个完整的十年。
看过了十年的夏至。香樟繁盛地蔓延过城市的每个角落。
看过了十年的大雪。浅川一中冷得不像话。每个人都拿着水杯在开水房的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在三个热水龙头前面,在腾腾升起的蒸气里,我们开心地聊天,或者互相打闹,甚至被飞溅的水花烫得跳脚。
看过了十年的成长。陆之昂早早穿起的XL的校服。平凡的学生制服被挺拔的你穿出了轩昂的气质,可是你又那么的爱闹爱玩,哪怕是你从日本回来,变得安静成熟后,在那些不轻意的瞬间,你还是会穿着西装突然跳坐在路边的栏杆,惹得傅小司皱起眉头。
看过了十年里大大小小的哭泣。立夏的眼泪每次都让我觉得真实而不做作。那样安宁的一个女生,那么朴实的一个女生。用她单薄的青春,去帮小司撑起一个低矮的天空。是很低矮的,很低矮的天空。却是立夏全部的力量。尽管你知道,小司的天空在无穷高远的地方,那里浮云都无法攀越,可是你还是安静地努力着。在夏天的时候帮小司把衬衣熨烫得格外挺拔,在冬天的时候帮他准备好温暖的羊毛袜子。
看过了十年里咬紧的牙关。遇见挫折的路程,那些坎坷的日子里,你依然倔强的脸。我有时候轻微地想起你,都会觉得难过。不是因为你曲折的命运,而是因为你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肯认输。这样倔强的人生,像极了我曾经的样子。
你们老了吧。你们在哪里呀。
那些唱过的诗经,在日光里缓慢地复活。芦苇流连不断地覆盖了流沙和瞳孔,只剩下你们的墓碑上刻下的传奇,在风里扩展成无调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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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墓碑铭。莉莉周唱过的歌。
在多年后,在你们的世界里,重新发出新鲜的枝叶,穿梭成一整幅流光溢彩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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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的日子过去之后,你又怎么带着怎样的心情来回忆我呢?
这些都是在这个冬天里被我反复想起的问题。
大片的时光如浮云样流过。我们的青春单薄地穿梭在蓝天之上。
以前写过的句子,放在这里就显得残忍,我们都忘记了,以后的岁月还有那么漫长,漫长到我可以重新喜欢上一个人,就像当初喜欢你一样。
可是,真的可以像喜欢你一样地去喜欢他么?
我不相信呢。
那些记忆深处的痕迹,只有你一个人可以用双脚踩出来。
那些漫长的黑夜,只有你一个人的笑容可以把它照亮。
那些寒冷的风雪,只有你的大衣可以让我安然地躲藏,你一只松鼠一样,完全不知道树洞外的风雪。
那些软弱的时刻,只有你的拥抱可以给我力量,在你的手臂里,所有的那些看上去我法抵抗的重创,都会慢慢平复。
那些伤感的岁月,只有你可以给我。
那些繁盛的香樟,只有你可以陪我一起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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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川是一个我虚构出的城市,那个城市里,放在我所有的记忆。
而现在,这个城市也出现在你的眼里,从此留下记忆。
我并没有奢望你们会在很多年之后依然记得这些善良的人们,和他们之间的故事。可是,只要你们在那些阳光灿烂的夏天里,在走过一片香樟树的阴影的时候,在抬头看到阳光碎片的时候,在看到窗外一个穿着白衬衣留着干净的碎发的男孩子骑着单车停在红灯前等候的时候,在看到两个女孩子手牵着手,冲下楼梯,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的时候,在看到一个男生在游泳池里沉默地游着一个又一个来回的时候,在看到两个英俊的男生拉着一条高大的牧羊犬在大街上闲晃的时候,在看到两个男生躺在阳光和如水银般流淌的草地上,身边放着他们的画板的时候。
在这些时候,你们会想起曾经在书里看到过的一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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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我们曾经以为的惨烈的青春,那些我们曾经认为黑暗的岁月,那些我们曾经以为委屈的事情,都在别人的故事里,成为可以原谅的故事。
可以是我以前年少轻狂,总是觉得世界黑暗,一切都不可原谅。可是在日光安静流转的日晷上,在雨水滂沱的山路上,在野花绵延不断地烧过荒原的时候,在季风一年一度地带来雨水的时候,一切都像是贝壳在岁月的累积里褪去了硬壳,露出了柔软的内部,孕育出散发光芒的珍珠来。
这是成长么?
这是我一直觉得黑暗的成人世界么?
怎么会有如此善良和美好的面容呢?
所以我在完稿的好长一段时间里,都觉得,这些出现在我书里的人物,其实不是我创造出来的,他们早就在那里,真实地存在于世界的某一个茂密的丛林深处,或者白雪皑皑的山峰端,而他们;有一天不约而同地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教会我原谅和宽容;教会我;哪怕遇见再大挫折;再在的失落;最后;都可以在岁月的手掌里;在时光的变迁里;被完完全全地治愈。
这是件神奇的事情,可以教会我这些在以前的生命里,从来不会学会的事。
只是现在你们都离开了,像是天使,回归遥远的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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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forver是最后加上去的。本来结尾是停留在前面最惨烈的时候。
可是,经过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已经不是那个不想长大的小孩了,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喜欢流泪的软弱的人了,我也已经不再因为一些无关的人无关的事情而伤心了。
因为在内心的深处,有太多的事情。它们顺着四季里不同的风向,绵延不红外绝地吹进我的身体,在血液里流淌出一种叫做宽恕和原谅的东西。
这也是我第一本反面人物没被人发现的小说,就算七七做了很多对不起立夏她们的事情,到最后,我也没忍心去揭穿。
像是一个迟暮老人,带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心情,于是,所有曾经认为惨烈的事,到最后,都化成了一种淡淡的心痛。
没有人哭,没有人怒吼,没有人像林岚靠着墓碑想念陆叙一样悼念逝去的亡者。所有人都是带着海啸过去后的宁静。
站在一个宁静而久远的夏天里。用深邃得穿越季节的目光,刻下更为深邃的夏之墓碑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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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出现在梦里的情节,却没有写到书里去:
陆之昂靠着监狱冰冷的墙壁,手中是傅小司写的信。那些熟悉的整齐的字体,带着熟悉的夏日的味道,在眼睛里晕染出一层一层的光晕。
抬起头窗外已经是深深的秋天。无数的候鸟成群结队地从天空飞过。他知道它们都将飞向南方广阔的水面。芦苇柔软地在水面拔出,出海口在深深浅浅的木桩后露出安静的面容。它们将在那时栖息过整个漫长的冬天。而候鸟离开时带走的思念,绵延在水面上,波光粼粼。那样漫长的夏季终于还是过去。气温飞速下降。似乎冬天已经冲破夏日炎热的封闭,缓慢地行走在日暑的了阴影上面。
陆之昂闭上眼睛,一颗眼泪无声地打在纸面上,晕开一小片钢笔字迹。
小司,很多想对你说的话,却再也找不到机会对你说了。四角的天空下,我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看着昏黄的落日沉下去,监狱里的人们都有着自己的群体,一起活动,一起吃饭,可是我还是习惯一个人。这并不是所谓的孤单,而是一种孤独的世界。以前总是觉得你像是活在一个谁都进不去的世界里,无法想象,可是现在我终于能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是一个只能自己站在旷野里,看着浮云飘过天空,从头顶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的世界。很多时候我对自己说,我并不难过。可是,在看着天光逃窜的深秋降临的时候,我心里还是微微地发酸。会有那么一天,突然出现什么奇迹,时光逆转,或者命运得来。我们会再一次躺在草坪上,让软草在脖子里挠出痒来,让青草的香味微微地熏得人昏昏欲睡,让夏天的太阳把闭着的眼皮照出血红色么?
你说会有这么一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