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元秋不说话,二姑娘另一只手拿着帕子就哭起来,不是假哭,真真切切的眼泪珠子,哭道:“可见六妹妹是嫉恨我这个姐姐的,上元那晚没能看好六妹妹,都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罪过。六妹妹嫉恨我,也是应当应份的。”
元秋上元夜被掳的事情,到现在府里无论主子下人,还没有半丝的消息传出来。这自然是大夫人与三夫人联手的功劳,虽出发点不同,可结果都是为了保住元秋的名声。
二姑娘这般毫无忌惮的说出来,红枫果儿急的红眼。
元秋却是明白了,这二姑娘今日来,怕是存着敲打元秋,甚至是三房的意思。如果三房在乎元秋的名声,必然不该让那件事情再闹起来。现在夏家这样闹,大夫人一时气恼,散出消息去毁了元秋的名声,不是不可能的。
二姑娘的一番话,让元秋对大房的无耻底线又刷出新深度。
柳寒晓还说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大房这明明就是做了亏心事,还要上鬼房中去敲门的做派。
凝着二姑娘笑微微的明眸,元秋低咳了两声缓缓的说:“既然二姐姐都这样说了,我这心里话就不需要揶着藏着了。上元夜我可真是吓坏了,我初来京城,第一次出门就被二姐姐丢弃在街头,这样的事情本就该好好的责罚二姐姐的。二哥哥可是被爹爹罚去跪了整夜的祠堂呢。”
这话说的太直白,上元夜是柳寒晖带着两个女孩子出去的,最小的是元秋。最后元秋跟在二姑娘身后丢了,没道理只罚柳寒晖,不罚二姑娘啊。再者说,柳寒晖刚到京城,说起熟门熟路,二姑娘才该是那个领路人才是。
二姑娘哪里想到元秋这般不忌讳,不说这是关乎名声的大事,就说被劫持这事,普通女孩子不是该被吓怕了,提起就要哭才是么。
“六妹妹说的是,可这是毕竟不能张扬。”二姑娘这般说。
元秋才不想将话圆回来,接着痛斥,“我原本求着爹爹必要找到那晚的歹人严厉处置,爹爹却同二姐姐说的一样不能张扬。哼!”元秋哼了一声,“我是不在乎这些的,我这身体差的很,谁知道能活的哪日?索性有仇报仇才是应当。”
一个将死之人在乎什么名声?笑话!
二姑娘被元秋说的心惊肉跳,本想着拿这个事情威胁元秋,从而让三房息事宁人,没想到反倒成了元秋放她们一马了。二姑娘没有大夫人功力深厚,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急忙说:“可别说这样的丧气话,咱们进屋坐着叙话吧。”
元秋从善如流。
两人坐定之后,二姑娘喝了口茶才算是缓过心神,幽幽的感叹,“如今府里这个样子,我的及笄礼不知道会不会受影响。”
及笄礼是女孩子一生除婚礼外最隆重的典礼之一,代表着女子的成年。
元秋细心的观察着二姑娘的神色,发现她真的是在单纯的为及笄礼在苦恼。二姑娘的长房嫡长女,大夫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委屈了自家女儿,在元秋看来二姑娘这样的担心毫无必要,这时候不是该担心及笄礼后的亲事吗?女孩子过了十五还不定亲,那可是要被人说嫁不出去老姑娘这样刻薄话的。
“二姐姐花容月貌,等及笄礼后,提亲的媒人怕是要踩破门槛了。”元秋开着玩笑。
二姑娘红透了脸,伸手就要打元秋,“叫你胡说,哪里会有那么多。”
小姑娘之间偶尔开这样的玩笑无伤大雅,却不能再深入下去,多说就成了没有礼数。元秋将二姑娘的表情看在眼里,心想这二姑娘的婚事,大夫人怕是早已经有了打算。
这倒是应该,女孩子十三四开始,家里就会开始相看人,真等到及笄时在准备,实在是有些太晚了。看来现下的闹剧对二姑娘是构不成威胁的,怕只是会苦了三姑娘。
“六妹妹在看医书?”二姑娘拿起元秋之前看的书,问道。
元秋点头,“我身子不好,多看看医书有益处。”
二姑娘若有所思的说:“那六妹妹可要用心调养,别到时候像明妃姑姑一样才好。”
心里咯噔一下,明妃入宫多年子嗣艰难,最后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六皇子。这些事情三夫人都跟元秋说过,二姑娘这时候提起明妃,实在让元秋心惊。
“我怎么能跟明妃娘娘比,郎中从小就说活不长。”元秋下狠话咒自己。
二姑娘放下手中的书,低声说:“姑姑曾经对我说过,无论是谁,都要有价值。便是死,也要有死的价值。”
这话可是真符合在宫中浸浮多年的明妃娘娘的形象,可一个人有没有价值难道应该由你们这些人衡量?元秋心中反驳,嘴上笑着说:“那二姐姐绝对就是我们姐妹中最有价值的一个了。”
正儿八经侯府嫡长女,要论价值,二姑娘无出其右。
二姑娘听到元秋的话便沉默下来,随后站起来就要走,那背影让元秋瞧着竟然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元秋不解地望向红枫果儿,“我说错什么了吗?”
红枫诚实的摇头,果儿不厚道的笑出声。
当晚夏家人就在襄乐侯府门前扎起了灵棚,声称襄乐侯府不还她们一个公道,他们誓不离开。
门外的事情对元秋来说影响不大,该吃吃该睡睡,次日照常请安,不过老夫人房中低气压很厉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好在老太太现在根本没有找人寻事的心情,打发她们各自回去。
“姑娘,刚才门房送了帖子来。夫人已经看过了,说让姑娘你自己拿主意。”果儿表情不大好。
元秋接过一看就笑了,送帖子的主人是元秋在扬州时的玩伴。不过倒不是好友,原扬州知府的女儿,何影。在扬州时,何影的父亲官职比柳三爷高,故而何影在元秋面前很有些优越感,偏元秋是个善于装柔弱,骗人同情的。好几次弄的旁人都觉得是何影欺负元秋,背地里没少说何影跋扈。
今年何影的父亲同样升迁来了京城,可何家根基在扬州,不似元秋家这样背靠侯府。如此一来,何影在元秋面前腰杆就没有从前硬了。
现在送请帖来,哪里是为了请元秋去赴宴,分明就是在嘲笑元秋。侯府闹的这样不堪,何影乐的看戏。从侧面来看,襄乐侯府的事情在一夜间已经连一个刚入京城的外地官员家中都知道了,其他的权贵哪能不晓得。
元秋蹙眉,希望大房快点解决夏家的事情,要不然对朝中的柳三爷恐有影响。
红枫看了帖子,嘀咕道:“怎么白姑娘,许姑娘不入京,偏这个何三姑娘来了。”
白姑娘,许姑娘是元秋在扬州的手帕交,那都是真的好朋友。那些人没来,偏何影这个跟元秋一直不对盘的何姑娘来了,真是令人叹息。
元秋却笑着说:“这就叫不是冤家不碰头。”
果儿心急,外面还有人等着回话呢,“姑娘你到底去不去啊?”
何影请了元秋十日后赴宴,不知道元秋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去!”元秋将帖子收起来,“怎么不去!”
何影请的人恐怕都是今年外地入京的官员之女,元秋要在京城开始交际,这些人怎么能不认识。
果儿转头出去传话,红枫手中做着针线,不放心的说:“到时候那何三姑娘要是为难主子你可怎么好?侯府这个样子,累的主子抬不起头。”
奚落是避免不了的,那何影选了今日来送帖子可不就是为了打脸。柳三爷官职不高,元秋出门交际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现如今还要被侯府牵制住。可若是为了旁人的一两句难听话吓的门都不敢出,那就实在太窝囊了。侯府带给元秋的影响好的坏的,都避免不了,谁让元秋姓柳,这是她无法选择的事情。
但元秋可以选择做好自己,能全权掌握的,也唯有自己。
“咱们被侯府带累的日子,怕才刚刚开始。”元秋对红枫这样说。
第十章 不宣
夏家的事情在五天内予以解决,据说大夫人开了私库,动用嫁妆将夏家人安抚了下去。毕竟大夫人是这襄乐侯府的女主人,真的让夏家这般毫无顾忌的闹下去,最丢脸面首当其冲就是襄乐侯夫妇。
过了最初恶人自有恶人磨看好戏的心情,元秋难免有些担心,“这下子大房与我们可是结了仇了,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呢?”
“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柳寒晓显得不以为然,似乎并没有将惹怒大房的事情放在心里。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毕竟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这次大房算计三房在先,然三夫人一张假银票予以反击,半点都没让大夫人得了便宜。大夫人自从开了私库动用了嫁妆银子,已经卧病在床,这两天可是连早上给老夫人请安都不露面了的。元秋明白这种吃了哑巴亏的感觉,要说大夫人没有怀恨在心,谁信呢?
柳寒晓看元秋懊恼,觉得女孩子举棋不定可不是什么好事,便开口引导:“那你以为这一次我们退让,大夫人就会跟咱们相亲相爱?”
元秋摇头,相亲相爱?这么可能呢。
“这就是了。”柳寒晓循序渐进的说:“父亲在扬州为官十几年没有回来过,要说这里面没有内情是不可能的。既然无论我们怎么让步,结果都是一样的,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强硬起来,何必去受那份窝囊气。”
试想想,如果那张银票是真的,或者元秋上元夜没那么顺利被找回来,现在卧病在床的怕就是三夫人了。
“有时候同情敌人,就是伤害自己。”柳寒晓下结论。
元秋心中的那点小忐忑彻底消失,死道友不死贫道虽然为人不齿,但却也是最好的生存之道,尤其是身边虎狼环伺的时候。
“听说你要去那何家赴宴?”
这消息也太灵通了吧?“哥,你真的住在前院吗?怎么后院的事情你都知道。”
柳寒晓没好气,“除了你,我才懒得管别人闲事。”
三夫人日日都要来瞧瞧柳寒晓,多亏当时柳三爷想的周到,给柳寒晓安排的院子极靠近后院,要不然这成日里进进出出的女眷,成何体统。
“母亲很担心你。”柳寒晓说。三夫人担心元秋出去被人欺负,可这样的担心又不能直接跟元秋说,最后只能说给他听。
柳寒晓现如今,可是三夫人的左膀右臂,有些什么事情都喜欢过来跟他商量商量。
元秋撇撇嘴,明明都是孩子,三夫人从来都倚重柳寒晓。不过确实柳寒晓比元秋懂事就是了,这一点元秋并不否认。
“担心什么,何三不过就是那个样子,早都习惯了,才不怕。”虽然一直跟何三小姐不对复,但这么多年了,什么性子都了解,无非就是打打嘴仗,无伤大雅。
柳寒晓点头,这一点他跟三夫人观点相同,不过是好的坏的,都让元秋去自己面对,保护的太好的女孩子,如娇花,经不起半点风雨,那可不是好事。
“三公子,六姑娘,老夫人房中的吟雀姐姐来传话,说世子妃带着小公子回来了,让你们快过去拜见呢。”
解决了夏家的事情,襄乐侯没半点耽误的就带着世子柳寒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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