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萤火虫吗?他的声音低低的,宛如夜一般低沉。
明晓溪的脸轻轻地靠在风间澈的肩膀上。他的肩膀好宽,好结实。靠在上面,会让她有一种浓浓的安心感。她吸进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他专属的体味,好象在拨弄她心里的每一根敏感的弦。
她快乐地凝视着萤火虫,眼睛出奇地清澈,比天上所有的星星都要明亮:喜欢!我一直觉得,萤火虫就像是地上的星星。每当天空上的星星眨着眼睛的时候,地上的星星也在闪闪发出晶莹的光芒。
夜很静,有着微黄灯光的街道上行人很少。就只是这样靠在他的肩膀上,感觉他沉稳而均匀的呼吸,她的心就好象泡在一泓温水里,暖暖的,月光把风间澈的头发渲染上点点象牙白色的光辉。他的每一根发丝上都流转缓动着迷离的光泽,就像是那黑夜中迷路的精灵。
他静静地笑,笑容比冬日里天空中落下的第一片雪花还要剔透:今晚,萤火虫只会为你一个人而飞舞。
明晓溪一愣:啊?
风间澈看着璀璨的夜空,眼中专注的温柔,令满天的星星都痴醉了。
因为我已经和它们商量过了。
夜色深沉。
风间澈站在公寓门前,从西装的口袋里拿出钥匙。
咦?不经意地瞥见那抹熟悉的金黄色,明晓溪小声地惊呼:那不是我送给你的……小太阳吗?
嗯。他含笑点点头。
她笑吟吟地拍拍他的肩膀:原来你有在用啊?我还以为你把它忘记了呢。
你送的东西,我怎么会忘记。风间澈打开门:进去吧。
在玄关脱掉鞋子,明晓溪怀念地打量着风间澈的公寓。
这里依旧像她记忆中的那么整洁,清爽。
她离开这里并不是很久,不是吗?但是,她在进入屋子的刹那间却觉得自己……真的好久没有来过了,久到……本来应该熟悉的一切在看见的瞬间却忽然变得陌生朦胧起来。
明晓溪奇怪地拍拍自己的脑袋,怎么会陌生呢?明明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熟悉的窗帘,熟悉的沙发,熟悉的茶机……
在这里,她曾经帮他的右手臂做针灸。
在这里,他曾经坐在白色的宽大沙发中,对她说出海水的道理。
在这里,他们曾经一起坐在餐桌上,快乐地共同用餐。
每一个角落,似乎都遗留了他们共有的记忆。
这些事情,在她的回忆清晰得仿佛是昨天刚刚发生。却又矛盾地有好象已经过了很久的感觉……
哎呀!好象很多事情,她都记不起来了。
光落在东边的一个房间门口上,她记得,那间是风间澈的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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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那间画室里好象有……
明晓溪猛地转过身:澈……
她满脸堆满谄媚的浅笑:我能不能进画室再看看你的画?
风间澈如雪一般清澄的眼眸凝视着她:怎么突然想看我的画?
明晓溪的唇边倏地扬起一朵甜得快要溢出蜜来的笑容,眼睛犹如蝴蝶扑翅般无辜地眨呀眨呀:澈的画可是'日本的瑰宝',国家级的珍贵宝物,当然想再好好欣赏一次。
风间澈望着她,忽然轻轻一笑,握住她的手走进画室。
整个房间,堆满了油画。
屋子里能看见的所有作品,都是在画一年四季的风景,春天,夏天,秋天,冬天……
画很美,带着丝丝淡淡的期待,憧憬得仿佛一个美丽透明的水晶球。
但是明晓溪没有看任何一幅作品,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画室中间那一个很精致,但是却蒙着一块布的画架上。
第一次见到它时,她就很想知道那里面到底画的是什么了,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问。
澈……明晓溪笑眯眯地看着风间澈,仿佛那个诱惑白雪公主吃下毒苹果的老婆婆。
他的眼神很温和:嗯?
她伸出手指着那幅画:你为什么要用布遮盖住它呢?
你想看吗?没有回答她,风间澈轻声地问,声音低得恍似一个解不开的迷。
明晓溪的眼睛顿时发出一种极其美丽的光芒,比琉璃还要晶莹:可以吗?
风间澈含笑点点头,轻轻地把盖在画上的布拉下。
白色的布料,象一道瀑布,从画架上缓缓流下。
这是一幅美丽得像是一个神话的画。
一个恍若山间里潸潸流动的溪水那样清澈明透的少女,怀里捧着一大束金黄恍似娇阳的向日葵。她脸上绽放的笑容,比六月最耀眼的阳光还要流光溢彩。盛夏里最灿烂的晶芒点点跳跃在她的笑靥旁,仿佛是一个个璀璨的光之精灵。
少女的发丝柔柔飘起,宛如一道扬起的黑纱,袅袅就好象水中缭绕的薄雾轻烟,令她的脸看起来更是晶莹。
明晓溪终于看到了这幅神秘的油画,她的嘴诧异地张着,足以塞下一只鸡蛋。
不为她太过于惊喜,不为它是她见过最美的一幅画。
只为,画中的那个少女,就是她。
风间澈向来只画风景,唯一的一幅人物,竟然是画她。
她伸出手,不敢置信地轻触画面。它美丽得好象是一个魔法,她怕她那么一摸,魔法就会象一个容易破碎的泡泡一般消失掉。
明晓溪看着画里面笑得很幸福的少女低声呢喃:好美……真的是好美……澈,你画的……真的是我吗?
风间澈揉揉她额前的碎发:是你。
她歪着头看他:我怎么可能那么漂亮?
他的双眸沁出丝丝令人心悸的温柔:在我眼中,你就是这个样子的。
她的心忽然砰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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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里带出的感觉,跟画者的情绪有关,也跟看画人的情绪有关。……
……
一抹浓浓的感动排山倒海地向她涌来,霸道地占去了她的心。
明晓溪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澈,你为什么一直都对我那么好?
风间澈轻轻拥住她:笨丫头,这个都不明白吗?……因为我想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她傻傻地看着他,紧紧咬住下唇。
傻丫头,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像只小兔子?
因为……我……怕……今后所有的幸福,都会在这一刻用完。
你真是一个傻丫头。
风间澈的手轻轻地拂上她晶莹的面容,怜惜地在她头顶上印下像天使一样的吻。
明晓溪把脑袋靠在他胸膛上,双手环住他的腰。
一瞬间,仿佛连画室里的空气都流淌着甜蜜。
下一刻……
刺耳的铃声!
电话疯狂地响起!
宁静的空间在刹那被破坏得顿时杂乱起来!
那么晚了,会是谁?若有所思地望着电话,风间澈的语气有一抹奇怪。
他走出去拿起电话:是。
对方对他说了些什么。
一时之间……
他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他怔怔地放下电话。
明晓溪担心地瞅着他:怎么了?
晓溪,跟我去医院好吗?
明晓溪疑惑地看着他,难道有人病了?
……?
风间澈凝望着她,漆黑的眼睛就像温玉一样温暖,却带着深深的忧伤,仿佛深秋里的从树上落下的最后一片落叶……
母亲她……病发被送进医院抢救……不知道……会怎么样……
明晓溪呆住。
公寓恢复里先前的宁静,静得好象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只有他们的呼吸声……
她整个人猛地跳起来,拉住他的衣袖:那我们快走啊!
她一马当先冲到玄关。
打开门。
却发现门口的地毯上放着一个信封。
明晓溪捡起它,惊呼:澈,门口掉有一封给你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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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间澈把信展开一看,脸色却在瞬间褪失去了全部的血色,好象一朵在刹那间苍白模糊起来的花朵。
他的神情渐渐凝重。
他的眼神有些恍惚。
他信纸上的指尖竟微微在轻颤,透出一抹不为人知的脆弱。
她静静地看着他,一抹担忧轻轻地渲染上她的眼底。上天啊,这封信里写的不会又是什么坏消息吧?
风间澈目光遥远地看着信,心神却不知道飘去了何处。他的眉心微皱,恍若一个受了重伤的天使。
明晓溪轻轻拉扯他的衣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澈!……
因为这一声呼唤,风间澈终于回过神。
他看着担心地紧紧拧起眉心的她,眼神有些恍惚。
他抬起手温柔地轻轻穿掠过她的头发:不用担心我。
他露出一个脱尘得连明月都要为之黯然的浅笑:我们先去医院吧。
风轻轻吹进公寓,把窗帘的一角吹起……
深夜的轻风,竟然寒冷如深秋。
月光从窗外照在少女的身上,少女看着努力向她微笑的清雅少年,强迫自己也露出一个微笑:我在等你,快点走吧。
少年含笑点点头,在转身背对着少女的瞬间,他拿着信的手嘎然紧握成拳,眼神透出一丝抑郁。
信上写的是真还是假,他一定要查清楚。
把信放在桌子上,风间澈转过身,面容已经恢复平静。
他和明晓溪一起走出门口。
门静静地关上。屋子里一片黑暗。
唯一的光线,只是从窗外投进的淡淡月光。
这时,信却从桌子上缓缓飘落——
白纸黑字,在此时狰狞得像只发狂的野兽……
'冰极瞳,不是你的妹妹。'
大新闻!
据说下任首相有力竞争者风间勇二的妻子、天才少年风间澈的母亲——风间秀爱突然病危,现在正在仁川医院中抢救!
一条轰动的报道!绝对能引起无数眼球的关注!
无数个记者拥挤在医院门外磨拳擦掌,誓必要抢到这条绝绝对对会登上头条的大新闻。他们抗着摄影机、照相机、话筒等各种必须'武器',把医院大门口内三层,外三层地堵得水泄不通。三十几个看起来好象是保镖的壮健大汉和无数个警察辛苦地把他们拦在门外。
明晓溪和风间澈好不容易在另外几十个大汉的帮助下才通过了重重困难,重重包围进入医院。
远远的,就看见风间勇二直直地站在走廊上。他一脸冷漠,好似躺在手术室里被抢救的不过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风间澈慢慢放开明晓溪的手,安抚地拍拍她的头:你在这里等我比较好。
明晓溪点点头,有点担心地瞅瞅他。
风间澈对她绽放出最后一朵温暖的微笑,举步走向风间勇二。
他敬重地朝他深深一鞠躬:父亲。
风间勇二冷漠地看他一眼:你来了。
风间澈看着亮着红光的'手术中'三个大字:母亲现在情况如何?
死不了。
母亲为什么会发病?您是不是又把母亲关起来了?
风间勇二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这就是你对父亲说话所用的态度吗?!
风间澈垂下眼睛:对不起。
风间勇二转过脸:注意你的身份!下个星期就是首相竞争投票的日子,你要好好地表现,明白没有?
母亲的问题……
风间勇二不耐地打断他:不用管那个贱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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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女人'三个字令风间澈的眼瞳清冷如冰:您忘记她是……
风间勇二的脸色突然变得狰狞,他转过身,狠狠啪地一声煽了风间澈一巴掌,力道之大,令风间澈的脸上马上出现了五道火红的痕迹,嘴角慢慢渗出血丝:当初解除古桥家的婚约时,你答应了我什么?!难道你全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