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哥出五万，你妈妈出四万，你好意思出三万？”
“三万还是跟你借的呢。”
“我说借给你了吗？”
石小余的态度很强硬，她说：“不借就断交！”
“你这是强盗作风。”
“我就是强盗，你能把我怎么着？”
5
关海黎的整个装修工作都是李江湖帮忙弄的，他替关海黎把钱把得很紧，谈价钱的时候寸土必争，包工头都被他侃急眼了。李江湖不急不躁，他说：“你别跟我说这个，我装修过的店铺，不比你装修过的少。别拿这个价吓唬我，我就给你这么多钱质量还必须得给我保证了。差一丝一毫，马上返工。行就签合同，不行，我马上找别的工程队。”
“你看你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还敢说什么？”
“那就签合同吧。”
包工头苦笑着对关海黎说：“你这个帮手算是找对了，装修这一行，他门儿清。我骗不了他，那就谁也骗不了他。”
装修进行得很顺利。白天累了一整天，晚上李江湖拉关海黎到大头的酒吧里去喝酒解乏。这个酒吧迎合了都市人好奇怀旧的心理，天天都座无虚席。歌手们长发垂在眼前，半闭着眼睛对着麦克用气声唱着一支支完全柔声化了的军旅歌曲。
关海黎和李江湖喝着啤酒，听着歌，聊着天，两人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拉近了。
关海黎抱怨道：“我觉得人活着真是辛苦，要爱别人，又想被别人爱。你给多了，我还少了，整天纠缠在无休止的恩怨和烦恼当中。如果我不去爱，也不稀罕得到什么爱，只要学会好好地爱自己，不是就没有烦恼了吗？”
李江湖问她：“你能做到吗？”
“不能。”
李江湖说：“人和动物的最大区别就是人是有感情的。”
“是啊，很难做到。我领离婚证的那天，就暗自在心里告诉自己，爱过了，也被爱过了。得到过了，也失去过了。一切都结束了，可是直到今天该结束的也没结束。”
“对，你还照顾着你的前夫，我还养活着我的前妻。生活就是这样的，根本不会按照你的意愿往前走，每一天都要让你付出代价。”
“过去年轻，什么代价都能付出，现在到了这把年龄，我想付出别人还不见得买账呢。”
“我是英雄末路，你是美人迟暮。”
李江湖哈哈地笑起来，他的牙齿又白又亮，笑起来相当有感染力。
“说的好！说的好！”关海黎咯咯地笑了。
李江湖说：“英雄末路和美人迟暮都是让人难堪的事。”
“为末路和迟暮干杯！”关海黎举起了酒杯。
两人哈哈笑着碰了杯，一饮而尽。
李江湖拍拍关海黎的肩膀说：“朋友，我们要坚持下去，不能坚持的是小材，只有努力坚持的人才是大材。”
“坚持什么？我现在是心如枯井百毒不侵。”
“现在是现在，酒醒了你就不这么想了。”
“我还能怎么想？”
“店面装修好了，你学学开车。”
“学开车？我哪有钱买车？”
“慢慢来啊，我先教你开，再帮你鼓捣一辆好点儿的二手车。朋友，上路吧。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呢！”
“李江湖你是不是总这么高兴？”
李江湖想了一下，说：“不是，你想想，任何事情都有正反两个方面。我主要找乐观的那一面琢磨，伤感是愚蠢的，挣钱才是明智的。小关同志，人要学会减压，压力是自己造成的，所以减压也得靠自己。”
两人越谈越投机，话题不由自主地转到了汤正远的身上。关海黎诚心诚意地为他设计未来的生活。
她说：“我觉得他特别适合做小点儿的生意，他在算账和经营上脑子一贯好使。我们楼下有一个小餐馆想出手，我想动员他盘下来。”
追赶我可能丢了的爱情 十六（5）
李江湖看着她，瞳孔深处有一个灼灼发亮的光点。
“你这个人真不错，离了婚还这么帮他，女人有这度量的还真不多。”
关海黎说：“你不也一样吗？”
“我是男人哪。”
“你前妻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江湖想了一下说：“跟你好起来弱不禁风，风情万种，到了关键的时刻敢破釜沉舟，比男人豁得出去。我跟她爱谈不上，但是还是有感情的。在她之前，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像她这样依赖过我，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让我觉得很受用。”
“你们俩离婚是谁提出来的？”
“她提出来的，我不同意，她把我告上了法庭，法庭的判决书下来我认了命。我们前脚一离，她后脚就结了婚。我这才知道她早就跟别人好上了。”
“他们过得怎么样？”
“没有和我在一起时的问题，但是产生了别的问题，他们两个人也经常打打闹闹的。打完架，她就跑到我这里来诉苦，说都是我把她害到了这个地步。如果我当时能天天回家，能关心她，不把家里的钱全都拿出去捐助别人，她根本不会有跟我离婚的念头。一切根源都在我。”
“这可有点不讲理了。”
“这也不怪她，人总是不由自主地会从自己的根本利益出发，而忽略了别人的感觉。”
关海黎叹了口气，说：“离婚先是情感和理智上的难受，然后是生活上的分开。就好像是一个近视眼，突然把眼镜丢了。看不清路，眼睛前面没有东西架在那也很不习惯。离婚让人对爱情特别没把握，对婚姻也特别的没有信心。”
李江湖表示赞同，他说：“男人不喜欢改变，我也不喜欢改变。可是身边不断变化的人和事逼着我不得不去改变。”
6
关海黎能在酒吧坐得这么稳，是因为汤母来了。汤正远习惯了精神上和生活上对关海黎的完全依赖，时间长了见不到她就焦躁不安心烦意乱。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住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电话铃响，汤正远拿起电话。是电信局催交电话费的通知。
汤母从厨房里出来问：“是海黎吗？”
“不是。”
汤母在他旁边坐下，看着他问道：“海黎没跟你说她去哪了吗？”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她弄了个店，出去谈事。”
“她开了个什么店？”
“不太清楚，好像是卖陶瓷工艺品。”
“开店需要资金，她哪来的钱？”
“我没问。”
“你怎么不问问？”
“我为什么要问？”
汤母叹了口气：“可也是，非亲非故的。不问她，你也得问问自己吧？你打算把低保拿到什么时候？”
“海黎会帮我想办法。”
“她有什么办法？”
“不知道。”
“她会不会往外推你？”
“往哪推我？推我干什么？她为什么要推我？”
“你说她为什么要推你？”
“我不知道，是你说的。”
“她是你什么人？凭什么这么伺候你？”
“我想过，怎么使劲都想不起来。妈，你告诉我好吗？”
“她是你媳妇。”
汤正远愣了一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对，你说的不对，她不是我媳妇，肯定不是。我根本就没结过婚，我没有老婆也没有孩子。”
“那你说说她是谁？她为什么这么伺候你？”
“不知道，这事，我早晚能想明白。”
汤母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用手指点了点汤正远的脑袋说：“呆人想事，真能活活把自己想死了。”
汤母是个从生活的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老太太，几十年的沟沟坎坎早就教会了她怎样看人，怎么样抓住属于自己的东西。儿子本来就不如她精明，现在脑子出了毛病，她来这里守着，就是担心关海黎让他吃了亏。
7
杨旭来北京了，这是石小余始料不及的。他一下火车，就给石小余打电话，石小余看了一眼号码，把手机扔回到包里。
同屋的小刘问：“又是那个人打来的吧？”
“嗯。”
电话铃声在石小余的包里响个不停。
“接了怕什么？怕他在电话里把你吃了？”
石小余没有说话，她掏出电话关了机。
杨旭已经做好了跟石小余打攻坚战的充分准备，她不接电话，他给蓝陵公司总机通了个电话，问清楚公司的方位和路线。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公司来找石小余。
石小余刚刚出去办事不在，杨旭很失望，他问小刘：“什么时候回来？”
小刘说：“她要办很多事，估计下班就直接回家了。”
杨旭问：“你有她家里的电话吗？”
“没有，你给她打手机吧。”
“她关机了。”杨旭说。
魏劲戈下班回来，路过石小余的门口，在她的门上敲了一下，大声说：“钱取回来了，你过来打借条吧。”
魏劲戈开门进屋，脱下外套换上鞋，点着了一根烟。石小余端着一个盖着盖子的搪瓷饭盆进来。
魏劲戈问她：“端的什么？”
石小余把盆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
追赶我可能丢了的爱情 十六（6）
“凉拌面！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魏劲戈拿着筷子想就着盆吃，石小余把他推开。
“文明点儿，我还没吃呢，拿碗去！”
魏劲戈乐颠颠地跑去拿碗筷，两个人一起吃饭。
魏劲戈边吃边夸石小余：“不简单，真不简单。”
“我还会烙春饼呢。”石小余得意洋洋地说。
“哪天露一手？明天吧。”
“臭美吧你，我才不惯你这毛病呢。”
魏劲戈伸手把盆抢过来，他把盆里的凉面全倒进自己的碗里。
“这面你也别想吃。”
“魏老八，你讲不讲理？”
魏劲戈端着碗，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石小余也端着碗坐过去。
魏劲戈说：“下午我给你打电话，你关机了。”
石小余想起来，手机现在还关着，忙掏出来开了机。手机铃声铺天盖地地响了起来。石小余皱了一下眉头，她没有接电话。
魏劲戈问：“是杨旭吧？”
“是，今天打了好几次了。”
“估计找你有事。”
“找我有什么事？”
铃声锲而不舍地响着。
“你接一下。”
石小余不接。
魏劲戈说：“你不接我接了。”
石小余接通了电话。
杨旭正听见电话通了，他一下从街头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小余，是我。”
石小余说：“我知道是你。”
杨旭说：“我在北京。”
石小余愣住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你来北京了？”
杨旭说：“我就在长安街上，你能出来一下吗？”
石小余不说话。
杨旭说：“这次我是特意为你来的，我想好好跟你谈一谈。我还没有找住的地方，你要是不来见我，那我就在街上转一晚上，明天早上返回上海。”
石小余拿着电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用求助的眼神看着魏劲戈。魏劲戈给她做了个手势，让她答应下来。
石小余点点头，她问杨旭：“你在哪儿？”
杨旭说：“我在天安门的华表前面等你。”
石小余挂了电话，
魏劲戈站起来说：“我开车送你去。”
“不用。”
“怕我看见他啊？不用看，他肯定不如我。”
石小余气笑了，她说：“魏劲戈，你怎么自我感觉总是这么好呢？”
“天生自信，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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