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迷惘。不能做出错误的选择。无论这有多痛苦，自己都必须正视它。
他再次睁开了眼睛。
昌浩深吸了口气，有些颤抖着吐了出来。指尖由于过于用力而开始发白。
不能就这样让黄泉的军队毁掉人间。
“……把尸鬼……”
所以昌浩必须作出决断。
不能牵连到无辜的人们。这才是最正确、最好的选择。
腾蛇的血是解开封印的关键，而腾蛇的魂却被瘴气所吞噬。曾经的腾蛇将成为一个令人恐惧的恶魔。
在那之前。
杀了他。
杀了尸鬼。亲手杀死被缚魂之术所困的腾蛇。
“……杀了尸鬼！”
第十九章 拯救后的惨淡（上）
也许有的时候，还是失去记忆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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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的时间定在了三月，晴明无法出门，就让成亲陪昌浩同去。地点是出云国，东出云的意宇郡。因为与黄泉相连的伊赋夜之坡就在那里。晴明等人决定彻底的隐瞒止水这件事，当务之急，就是让她静养。可是止水何其聪明，为了防止她自己自作主张的召唤黑龙神或者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晴明让朱雀和天一守在她的身边。
至于昌浩，则是说成阴阳寮有特殊的任务，所以有段时间不会出现。
当然是骗不过水水的。不过她也没有揭穿。因为即使知道，她也绝对去不了。
晴明教过抑制疼痛的法术，也有能够止痛的符咒，后者是作用太小。而前者……如果真的那么做，连带着灵力隐藏的感觉都会没有。当然是不可以的。
不过，还是不放心啊……
水水数着日子，昌浩离开，已经一周了……
“……昌浩今天也没来……”止水望着天花板，淡淡的陈述。旁边是陪着她的天一和燎炎。
“是呢……”天一柔和的声音安抚着水水觉得有些焦躁的神经。
“燎炎，你的剑，不见了。”
朱雀浑身一僵，不自然的说道，“啊……放在异界了，因为不会用到……”
说谎之类的事情，绝非他们本意，可是因为这是对止水最好的选择，所以他们才默认。
“十二神将中的火将朱雀。他担任着诛神将的重任。他是唯一被允许杀害同族的人。”水水缓缓地开口，一字一句，忽然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深深的看着朱雀，“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此时的止水眼神是锐利的，即便虚弱，她的愤怒依旧让人无法直视。
朱雀和天一低下了头。他们知道止水知道后一定会生气，却没有料到这怒气来的这样的早。
“……让我去吧。”止水的声音很忧伤，忧伤到让人无法拒绝。即使那句话不是请求。
朱雀纯粹的金眸印出了止水的样子，苍白，生气似乎在渐渐剥离，可是，她的眼中有的是悲伤，不是绝望。
腾蛇啊……在你心中难道没有留下一块纯净的地方吗？难道你的灵魂中那块所有人都无法碰触的角落也被吞噬了吗？
三度身犯重罪，或许最无法原谅腾蛇的人是他自己。
并且，他肯定已经不希望被原谅了。
闭上眼睛，眼前出现的是腾蛇高高的个字和小魔雪白的身姿。
朱雀静静地叹了口气。
“好吧。我去找晴明说一声。”这是他第一次为天一以外的人所动容。也是第一次妥协了除了晴明以外的人的任性。
“……”天一轻轻的抽了口气，一双蓝眸几近欲泣。
朱雀对她摇了摇头。
是夜，晴明担忧的看了眼夜色，很多的事情聚集在一起，意料之外的，意料之内，让他的心乱了。
“晴明。”
背后涌出了神气，那是本该在止水身边的朱雀。
“朱雀啊……”晴明叹气，似乎就在等待他的到来，“是止水吧。”
“是……她已经知道了。”
晴明看上去仿佛苍老了几岁，一向狡黠的眉眼间现在只剩下阴郁。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般站了起来。
来到止水的房间，晴明支走了所有的神将，然后，对于止水，坦白了一切。应该说的，不应该说的。因为他，不想面对残酷的结局。如果是止水的话，有着暗龙神庇护的止水的话，是否能够扭转这个结局？
晴明告诉止水，昌浩临走前，告诉他，他不要红莲死，为此，他想要以命换命。
选择人类，还是选择腾蛇。
其实，还有第三个选择。
但是，他对晴明说，将我的记忆消除吧。所有的人。
死后会有人为他伤心，他不要。
“我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式神。真的到那一天，我会如昌浩所愿。可是啊……这样对我这个老人老说，很残酷。”晴明悲伤着，止水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么悲伤的样子。还有一句话，晴明终是没有说。昌浩死去后，一年半左右的止水按照天命也会死去。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打击，他承受不了两次。即使他是历代最伟大的阴阳师也好。
“……死后会有人……伤心吗……”水水低声的重复着，一股悲沧几乎腾升而起，硬是被她压下。
那个时候，水水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所以她应了初始神的要求。可是这条路上等待着她的，依旧是无止境的伤痕。伤人伤己。
“止水哟，如果你真的要去，我希望，你能够把昌浩带回来。你也好，昌浩也好，我不希望你们有事。如果是你的话，也许会办到的吧。”
“……啊。”止水的黑眸中一片坚决，“我会带他回来的，一定。”
晴明拉过止水的手，将用碎血石串成的护身符手链戴在了她的手上。“你们都要平安。”
望着止水离去的方向，晴明的眼睛中只有担忧，更加的浓郁，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因为也许，他会同时失去两个最宠爱的孩子。
“如果我能去的话就好了……””
听着晴明充满苦涩的自语，早些出现在一旁的青龙反驳道：
“一把老骨头了，去了只会白白送死！”
话虽刺耳，这意见却是正确的。晴明苦笑了一下。
青龙是晴明的护卫。自从六合被派到昌浩的身边，他就一直守护在晴明身边。
出云国终究太遥远，使用离魂之术的话，留下来的身体毫无自卫能力，万一受到攻击必定会轻而易举地命丧黄泉。
考虑到平安京和出云国的距离，晴明算过使用离魂术的时间，尽全力也只有一刻半钟吧。
晴明瞥了一眼一脸不悦的青龙。
听说为了杀死红莲，青龙跟统率十二神将的天空索要过武器。而天空这次似乎也打算对腾蛇实行‘囚禁’的责罚，好在暗龙神的招牌够大，分量也够足，才让天空作罢。
“宵蓝，真的打算要对红莲下手吗？”
“我说过的，”青龙简短地吐出这几个字，“下不为例！”
“……”
脑海中浮现出五十多年前的那个雪天。
浑身溅满鲜血的腾蛇迷失了本性，接近他的任何人都被当做敌人袭击着。上去迎战的青龙神力明显敌他不过，身上所受的伤比他砍伤腾蛇的多的多。
如果天空他们再稍迟一点赶来，青龙大概都会被腾蛇杀死吧？
最后阻止腾蛇的是天空和勾阵。天空将腾蛇的神力全部封印，而勾阵则上前不伤及性命地打到了腾蛇。就连勾阵也跟腾蛇打得够呛。太裳乘两人争斗的时候救下了濒死的青龙，让他得以在结界内观战……
晴明注视着这个脾气暴躁的神将，终于无奈地挪开了目光。
“……很快，我也就该出发了。”
青龙蓝色的眼睛转向晴明的侧脸。
“为了以防万一，我打算把身体寄放在异界，由天后和太裳看管。怎么样？”
青龙虽然带着点担忧似地眯起了眼睛，却没有表示反对。因为他也要和晴明一起去出云国。
为了去除掉腾蛇。
晴明知道青龙心里所想的，低下了眼睛，“……暗龙神说过……”
“那分明是止水！”青龙抢白了句，“你也好，止水也好，你们两个都是傻瓜！明明差点被杀，一个两个却都袒护着那个混账！”
晴明沉默了。
良久，才长叹一声，“明天正午，我们就走吧。”
白虎送止水去了出云，来到一个树林中，可以感觉到昌浩就在附近了，于是止水告诉白虎可以去晴明那边了。白虎本来并不想，可是在止水说了晴明可能用灵魂离体以及碎夜也该来了后，犹豫了片刻终究是离去。水水感应了一下，西方黄泉的瘴气非常的浓厚，就向那里赶去，赶到的时候，正好是风音被怪物从后背贯穿的时候，虽然比他们早到一步的昌浩去救了人，终究晚了一步。
那些妖怪被击退了一拨，另一批发现了灵力更高的止水，蜂拥而至，水水冷笑了一声，用灵力将怪物撕扯成了碎片。然而她高估了重伤未愈的自己，即便本身实力再如何的强，这样的身体要使出来无疑是找死。一阵昏眩，水水坎坎扶住了一旁的数目，右手则按住了痛意翻滚的腹部。就在怪物伸出了触手将要捉住止水的时候，昌浩等人也发现了出现的止水。
“——给我闪开——！”
尖锐的怒吼撕裂了空气，六合白银的盔甲在空中闪烁疾驰。
要捕捉止水的怪物被分裂成了两半，然后被一阵龙卷风吹走了。
无数的怪物一齐停止了活动。可适当它们意识到是出现了妨碍它们的人的时候，立刻愤怒地重整旗鼓再次发起了猛攻。
“天地玄黄，急急如律令！”
尖锐的咒语划破天空，疾驰着。
怪物的巨大身体就像轻巧的石块一样被弹开了，接着两道闪亮的剑刃把怪物的身体瞬间分成了四段。
灵气和一些神气。
然后一双强有力的臂膀将无法移动的止水抱起。
止水用尽全身力气追回已经渐渐模糊的意识，视线开始摇摆不定，她看见了那黄褐色的瞳孔。
朝霞般的颜色。
“止水！”太阴又气又急，大声呵斥，“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水水没有多余的力气回应她的愤慨，只是看着风音，六合意识到什么的抱着她来到了濒死的风音的那边。
风音缓慢地转过头来，眺望着自己逃出来的方向，用无力的手指指向那条路。
“晴明的后人……那里……封印……”
昌浩粉碎了怪物们也急忙赶到止水和风音的身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丛林被破坏，被怪物触角烧焦的花草冒着白烟。怪物爬行的痕迹就成了指向千引磐道路的路标。
太阴看见风音胸口扩散的红色，咬紧了嘴唇。只有太阴听见了宗主和风音之间的对话。只有太阴直接听到了通过风传来的风音的悲鸣。
太阴从未听到过那样的悲鸣，充满了深深的绝望，那是所信任的一切都被打碎的人才能发出的恸哭。
太阴的拳头紧握，不知是谁的手放在了太阴的肩膀上。太阴回头看到勾阵正无言地摇头。
风音拼命地张开了嘴。
“……我……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情……”
“你是叫……止水是吧，安倍止水。”她的眼神中露出了恳求，也许整个事件中，她才是最为悲惨的一个。因为这么多年来的认贼作父，最后落了一无所有还被所有人唾弃的下场。“求你了……”
“……”水水自认不是什么圣母，也从来不喜欢风音，甚至，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