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意做手术?!”我回头,是教练。
我点头,“我尽力了,但是我说服不了他,相反,他说服了我!”
“这孩子啊!跟我一样倔啊!”教练的眼里满是疼惜。“总有那么一种信仰会超越生死!”
我和教练一起守着这个秘密像保护婴孩一样守护着元唯脆弱易逝的生命。我还买了许多菜要食堂的师傅煲各种各样的汤,元唯总是笑着说,云菱,知道吗?我觉得现在很幸福,这几乎成为了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和煦的阳光,青青的草地,两个鲜活青春的生命,我想我们应该是一道最美丽的风景吧!我只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长点再长点……
教练陪师母回老家了处理事情,一两天才会回来。身体在慢慢恢复的元唯主动请缨,想和大家一起训练,无论我怎么劝阻都无济于事。与交大的半决赛迫在眉睫。元唯把我的手埋在他的大手里,说,相信我,只要再坚持几天,只要再坚持几天……
当元唯穿上那件他最心爱的10号球衣时,他脸上的光芒足以照耀万物,那种满足是任何金钱、名誉和地位都代替不了的。足球已经成为了他的生命,而不仅仅是生命的一部分,所以割裂与足球的联系就如同摧毁他的生命!
回到绿荫场上的元唯仿佛换了一个人,在中场的调度犹如一个乐队指挥,一切皆在掌握之中。元唯带着球急速前进,晃过一个防守队员,来到禁区,他可以选择直接打门的,可是他把球传给了位置更好的羽枫,羽枫一蹴而就,完成了一次决杀。
进球后,羽枫跑过去和元唯胸膛对着胸膛撞了一下,然后紧紧得拥抱了在一起,一笑泯恩仇,这就是男人之间的友谊,不管在场外发生了什么,在场上他们就是可以互相信赖的队友。球场如战场,错失任何一次稍纵即逝的进球机会,换回的可能是全盘崩溃的失利。
我拿了两瓶矿泉水跑向他们,不愿意发生的一幕还是发生了,我眼睁睁的看着元唯的身体一点一点向下滑,羽枫用尽了全力都没能抱住元唯,两个人一起瘫倒在草地上。
我急速飞奔过去,几近嘶哑地喊道,“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快打电话叫救护车!”泪水一点一滴浸湿了我飞扬的长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心会这么疼!
在手术室外面,羽枫问我,“这就是你这段时间疏远我的原因。”
我唯有点头,现在我已经泪流满面了,任何的言语我都听不进去,我只希望元唯可以闯过这一关。
闵俊在焦急地走动着,来来回回不下二十趟了,他走到我面前,“你早就知道元唯有病了,可是你为什么不说?!”闵俊的厉声质问震得我的心一阵一阵的抽搐。走道里静得可怕,仿佛只听地见呼吸和心跳的声音。
“我……”
羽枫一把推开闵俊,“现在归咎责任还有用吗?云菱不说自然有她不说的原因。”
我抬头望着羽枫,心里五味杂陈,这是一场风暴的开始,仅仅只是开始!!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原因吗?如果元唯没事,一切都好说,如果元唯——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们的!”闵俊把我和羽枫推开,走到手术室门口。有个护士出来了。一众人上去问,“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有消息啊?”
“对不起,请你们保持安静,如果你们再堵住我,我怎么做事呢?放心,我们会竭尽全力!”
恍惚中,我仿佛看见了元唯,他朝着我微笑,天使一般的笑容,不含一丝杂质。我轻轻地走近他,他用手拭去我脸上的泪水,他的手,冰凉,没有一点的温度,像温暖的夏日里一阵刺骨的寒流,我的心也跟着冰冷。
“云菱,我迷路了!带我回家吧!这里的一切我都觉得很陌生!没有你的世界一片黑暗。云菱,带我回家吧!”
我上前握住元唯的手,想给他温暖。“好,我带你回家!”
他只需要向前迈一小步,就可以离开那个黑暗的世界,就可以回到这个阳光明媚更适合他的世界,可是,他却怎么也抬不起脚,只有一步的距离,只有一步的距离……我手里元唯的手越来越冰凉,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把他从我身边拉走,但是我却不能为力!
“元唯……”
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医生说,“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他现在很脆弱,随时有停止呼吸的可能。”
一滴泪水滑面而落,涩涩的。我整个人都僵直了,三年前的黑暗仿佛又开始慢慢地侵蚀着我的一切,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病人说他想见云菱与韩羽枫!”
听到这一句话,我发疯似地冲到元唯的病床前,元唯静静到地躺着,英俊得不可方物,我知道他已经明了结局了,但是他却平静得让人难以置信!
“羽枫,是我要云菱瞒着你们所有人的。玫瑰菀是我的梦想,更重要的是我曾经答应过云菱要带她去玫瑰菀的,我不想做一个不守信用的人……”
“唯,好好休息,不要讲这么多话。”这是最大的悲哀,人类创造了这么多的科技发明,却依旧找不到阻止甚至是延缓死亡降临的办法!
元唯把羽枫和我的手握在一起。“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云菱,现在我终于可以安心了,羽枫,希望你能永远让她快乐!!!”
元唯的话很淡很轻,可是我的心却很痛很疼,有一把匕首将我的心一片一片的割裂,剩下的只有血泠泠的渍迹。我无力地看清,人太渺小了,强悍的一直都是命运!
羽枫的左手扶着元唯的肩膀,十分肯定地说,“这也一直是我的心愿!”
两个男孩,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孩,现在为了我,作出了彼此最真诚的承诺!望着他们,我却油生出一种莫名的悲伤,不知道为什么!
元唯移动着身体摸索着什么,然后递给我一个粉红色的信件。“给瑶瑶的!”元唯的脸上扯出一抹苍白的微笑,那是冬日夕阳的最后一丝残破的光芒!他拼命地渴望破茧成蝶,弄地自己伤痕累累,那层薄薄的宿命般得蚕茧,他怎么也捅不破。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为了保护我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我害死了他!
“唯,我想留下来陪你!”
“不用了!”
羽枫不由分说拉着我往门外走,我知道离开就意味着永远的诀别,可是我不忍心再打扰他了。在羽枫的身后,看着元唯渐渐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终于崩溃了!蹲在地上悲泣,羽枫也蹲了下来,用双手环抱着我,我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我又回到了那个恶梦般的夏天,失去了元唯,我就失去了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以后,以后,或许没有以后了……
“羽枫,你先送云菱回家吧,这里有我们守着。云菱一夜都没有吃东西,这样下去我担心她会支撑不下去!”姜成的声音在我的耳边想起。“还有,不要告诉教练。”
“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回去……”突然眼前一黑,什么都不记得了!等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八章
姜成把窗帘拉开,一束阳光破窗而入,很耀眼很耀眼,明晃晃的……初升的早晨,天使刚刚祭拜完天主,传说此时许下一个心愿,天主就会实现你的愿望。那我昨天夜里许下的心愿呢?我起身下床。
“云菱姐要去哪里?你知不知道你一天多没有吃东西了啊,昨天就是因为这个昏倒了啊,输了一瓶的葡萄糖液”!
“我要去看元唯!羽枫呢?”
“有羽枫在那里,你先吃点东西吧。”姜成把我按在床上,“先吃东西!”
以前最喜欢吃的皮蛋瘦肉粥现在吃起来却如同鸡肋,毫无味道,勺子在碗里捣来捣去。不行,“我要去看元唯,否则我吃不下任何东西。”倔脾气来了,谁也阻挡不了。
刚走到门口,羽枫进来了,他眼里布满了深红的血丝,双眼都凹陷了下去。他肯定一夜没有睡觉了。
“羽枫,我要去看元唯,我的心一直跳得很厉害!”
“云菱,你听好了,”羽枫的双手紧紧地握住我的肩膀,一种不安划空而过,“他今天凌晨走了,很安静……”
我看着羽枫的眼睛,悲伤而淡定,我不住地摇头,“我不相信,一个字都不相信,元唯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走的。”尽管我知道元唯真的死了,但是我宁可选择不相信。
我挣开羽枫的双手,跑了出去,见人就问:太平间在哪里?羽枫跟在我身后,劝我冷静一点。
圣洁的阳光落在洁白的地板上,落在我的身上,我却像掉进了冰窖。四肢渐渐没有了知觉,只知道不停地跑……
来到太平间,一推开门,一阵袭人寒气,我缓缓走进去,掀开白色被单,熟悉的元唯就躺在床上,静静的,像个熟睡的孩子。我的思绪却一下子飞得很远很远……
元唯是我的竹马男孩,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最理解我的人,他参与了我到目前为止全部的人生,他是我的守护天使。
以前,只要有男孩欺负我,他就会对我说,朝他的鼻子揍一拳头,后果我来承担!他一直都是一个好好学生,优秀得宛如不在人世间,而他唯一的一次与别人打架也是因为我。
在我父母双双因车祸过世时,他一直站在我的身边,默默地保护着我,陪我走过了生命中最黑暗的日子!我真的不习惯没有他的世界……
离我们家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地方叫枫华西路,那里是一个公园的一部分,那里有我和元唯整个美丽、飞扬的童年。
路两旁是高大的法国梧桐,夏天时,阳光一晃一晃的,穿过斑驳的树影落在我们肩上;冬天,叶子上缀满了纯洁的雪花,微风扬起,片片雪花飘至我们眼前……这就是一个绚丽的童话世界!
我和元唯常常手牵着手,晚饭后在这里漫步,让时间在生命的安静处行走。路的尽头有个回廊,回廊上满上五颜六色的霓虹灯。
我清楚地记得,我18岁的生日,我们逃课没有上晚自习,元唯把我带到了枫华西路,因为不是重大的节日,所以灯是不开的,借着微弱的月光,我们疯着闹着跑来,坐在木制的板凳上时,元唯像变魔术一样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不大的却满是巧克力的生日蛋糕,还有一株已经被蹂躏的不成花样的玫瑰。
“许愿吧,我的公主!”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元唯喜欢叫我“公主”。
就在我许愿的时候,我感觉到一片柔软的双唇轻轻地覆在我的唇上,有一股电流传遍全身,麻麻酥稣的!
但是,猛得睁开眼睛,灯居然亮了,天空湛亮湛亮的,我像置身于童话世界!完全忘记了刚才……
“唯……”
“我花了好几天,才把这里布置好啊。先跟管理处的大叔商量,说就开一小会,可是软硬兼施他就是不答应。无奈之下,我只好自己去买灯来装饰了。他们真是小看我了,好歹我老爸是学机电的。”元唯说地神采飞扬,而我却第一次觉得对于元唯的爱,我承受不起了。
“唯,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我的心意你七岁就知道了,我只是想对你好,看见你快乐我就觉得很快乐。其他的,我没有过多的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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