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人的妖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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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人的妖筋-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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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歹她最后同意签约,我们这趟就算没白来。只可惜早定下一千元的心理价位,找来找去还是多找出三百块。 
  行了,你已经立下大功,今晚就好好庆祝一下。 
  才上来第一盘菜刘迈的手机就疯响起来,嘘,他朝林小翘做了个手势,你已经到上海了?住在波特曼酒店,在公司附近吃越南菜呢?我刚看好房子,正准备找你去呢,你丫就在那等我,一刻钟保证到。刘迈热乎十足的口气十分北京,他结束通话吃下几大口菜,对林小翘说:一个北京玩得很好的同事来上海出差,谈房子都谈忘了,赶紧吃,我答应人家过去。 
  林小翘不说话,只闷头吃菜。 
  才几分钟小姐端上第二盘菜,第二个电话也跟着拨来。别急啊,那家越南餐馆我熟,你们就在那再等我,我离得不远。放下电话,他又往她碗里夹了两筷子菜。 
  林小翘看了他两眼,只有跟着他加快频率。 
  不出意外,第三碗汤上来的时候第三个电话也不早不迟响了起来。是你说要好好庆祝一下!林小翘本想撒撒娇,话一出口却十分坚硬。 
  知道知道,你先吃。刘迈接着拖延时间,我已经乘上的士,在路上了。就五分钟!五分钟一定赶到! 
  林小翘啪地把筷子拍在桌上,小姐埋单! 
  这个晚上林小翘黑灯瞎火哭了很久,心中的委屈随着泪却怎么流也流不完。这么些整天泡在一起光知道高兴,高兴得甚至不知该干吗,很久没有享受这种简简单单的快乐,多苦多累都感觉不到似的。不管他出于感情还是事业,离开北京远赴上海都将付出不小的代价。那么爱他像爱自己一样,不知算不算对他一点点补偿。 
  可惜即便安定的处所,即便心爱的女人,还是敌不过朋友的一声召唤。他毫不掩藏的焦灼,他满口京腔京韵,他明知她伤心还是走了,他的心还是向着北京。             
小女人的妖筋 
小女人的妖筋  由于刘迈的出现,“楼上楼下”剧社已经很久没正式活动过,导演常令贤意见不小,经常往林小翘家门上贴小黄条。写道:女主角不在,(说你呢!)只好排练男一号(武月)的戏,没劲儿,一个男的有什么可看!或者写:芝麻开门,小翘出来!再或者:请选择。A.旅游出差;B.搬家;C.出版社不肯印刷你的小说,无颜再见楼下父老。 
  林小翘每次回在小黄帖背面,下楼时贴在301门上。写道:我一个女的,又穿了那么多,也没啥可看的!或者回:芝麻关门,我就回来。再或者:我选择D.谨记我们神秘游戏的规则。 
  是的,林小翘最近实在非常忙碌,文件报表一大堆,每每忙到六点整,关上电脑挎上包就往外冲。刘迈的新家新生活需要她,至少她这样认为。他们牵着手坐地铁到郊区的大卖场购物,林小翘说上海也有北京一样的宽敞地。风很大,林小翘又说带他感受北京的风。刘迈奇怪她为何老提北京。她就老实解释道,北京有的上海也有,希望你爱上跟北京一样好的上海。他用劲搂了搂她的肩,怎么会一样,北京没有你! 
  于是觉得冬日的风也暖暖的。 
  刘迈显然毫无单独生活的经验,小到牙膏牙刷,大到被套床罩,他都只看外观不看价格,更不懂质量。林小翘顺手拎起一袋卫生纸作示范,你看,这袋是10包经济装的,那袋也是10包经济装,但是外送两卷,价格所差不多,当然选那袋。再看看品牌,广告做的不多,也算听说过,就够了。你知道,广告铺天盖地,价格又居于中档的产品,质量一定低劣。听我的错不了。现实生活用不着名牌包装,保证舒适又实用就足够。 
  行啊你!刘迈细长的小眼睛睁得老大,弄得林小翘不能不得意,她接着比画。小眼睛,学着点。再比如这种正作促销的枕头,价格不错,手感也好,我上回买过一对类似的。别看这么高、这么蓬松,睡睡就下去了。根本用不着花大价钱买安睡宝,冤大头咱可不做。 
  当天晚上半夜两点林小翘接到刘迈一个投诉电话:枕头又高又滑,睡觉时老执著地往上跑,需要抱在胳肌窝里睡,或者用两只手死死抓住枕头两角。一觉醒来,枕在头顶,脚在床外,脖子落枕!这冤大头你不做,倒让我做上了! 
  这个,实在,大出,意料。林小翘混沌之间半天反应不过来,不然跟你换枕头,也在那里买的。 
  少来,卫生纸还没来得及用,但愿不要像《我爱我家》里的金刚砂牌,摸起刺手,擦锅底还铮亮。另外告诉你,我要求收回白天对你的所有赞美之辞!还有,别再叫我小眼睛,这辈子从小到大就没人说我眼睛小!不信你从长从宽上量上一量,保证属于中等大小。 
  好吧,中眼睛。说起卫生纸,你不用担心,即便就是金刚砂牌,只要每次用前多揉多搓,一定好用。咱们祖先用什么我就不提了,反正条件比咱差得不是一点两点,他们都挺过来了,咱们做后辈的怎么一点精神没继承! 
  看来你是困得紧,梦话连篇的,我抓枕头已经抓得很累,就不浪费力气去反驳你的谬论。睡吧,做梦时抽空考虑如何弥补我的损失。 
  林小翘搁下电话半天睡不着觉,逐渐回收刚才笑开的嘴角,她禁不住琢磨起他的话。弥补,刘迈轻松之间蹦出的词,也许不表达任何意义,或者根本没经过大脑,根本就是一种搞气氛的强调,却让林小翘轻易之间冷了嘴角。如果他不说出口,林小翘也会把这两个字放在心头,默默去做,不需要任何提醒和暗示,她会时时刻刻疼爱他,体贴他,只因为他为爱、为事业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她觉得这是她应该做的,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她陪他遍上海地找房子,即便他为了朋友弃她而去也只默默地抹眼泪。她陪他锅碗瓢盆、牙膏毛巾地购物,四个月来第一次为他下厨炒了几个要么咸要么淡的小菜。她翻出一块一直舍不得用的手织布给他盖沙发,看不到几眼,却从未有过地认定值得。她就这样把他一心一意、一点一滴地惦念着,可是不可以告诉他,怕他觉得太累。爱是累的,被爱也是累的。初恋的失败就给她如此一个教训。可是林小翘是家中惟一的孩子,拥有独生子女的共性,她总把最爱的捧在胸口,最突出最重要的位置。初恋曾经就在那里,现在,刘迈在那里,会不会累,谁先感觉累,累又意味着什么,林小翘不敢往下想。翻个身,她又想,无论如何自己是不觉得累的,一点不委屈,一点不勉强,于是黑暗中闭着眼睛笑了一笑。 
  如果刘迈不提弥补,林小翘会一直默默地做下去。可是他今天说了,不管有意无意都让她倍感压力。她一直欠他,是的,她一直欠他。 
  第二天林小翘邀刘迈去看电影,这个谈恋爱必经的环节必是要过的,想到这她也兀自觉得好笑,先是在网上煞有介事地做了孩子她爸妈,又在初次见面的晚上由一见钟情发展到一夜情,然后才牵起手看场电影,这算不算弥补的一种? 
  选场最近流行的电影,导演执导的京式黑色幽默在媒体上好评如潮。他俩挑也没挑,就买了两张票、两杯可乐、一捧爆米花冲进放映厅,刚坐定电影就开演了。语言真是奇妙的东西,不同的字放在一起,拼拼凑凑再配以不同语气,就形成逗乐的效果。影院也是个奇妙的地方,几百个陌生人坐在一起,只投入地向前看,周围很黑,没人认识你,也没人关注你,所以你要哭要笑都请便。在影院看喜剧,就是可以放纵地笑,没有表演的成分,也没有含蓄的必要,甚至比一个人在家看影碟还要放纵。笑声一潮又一潮,有人甚至笑得咳嗽起来,更给喜剧添了份笑料。镜头转向一个客串的男演员,周围的人又齐声笑了起来,刘迈和林小翘彼此对望,不知所笑为何。他是上海人吧?至少在上海算名人?刘迈问。林小翘点点头又摇摇头,她的确没有答案,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三年并拥有一个所谓的户口,都不能算作真正的上海人,何况他呢。 
  刘迈又一个大笑,显得格外清脆,正因为周围没有其他笑声而显得格外突出。林小翘偷偷转头打量他,他没发觉,他握着她的手热乎乎的。林小翘禁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他所能体会到的幽默跟他们毕竟是不同的,尽管同在上海一个屋檐下。可不可以说,他其实是孤独的。怎么不合时宜地想起这些,何况在如此快乐的氛围中,应该为精彩的台词欢笑,为演员出彩的表演欢笑,为大家一起欢笑而欢笑。想着,她就手上使劲回握了一下,告诉他,其实他不孤单,他侧头笑了笑,不知明不明白。 
  打车回家的路上刘迈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掏出来仔细看了看,又对林小翘做了个令她不舒服的动作,嘘,他竖起手指说。是他的母亲从北京打来的电话,问寒问暖主要问新家的收拾的情况,他说,没问题,你就别担心了。对方大概嘱咐了一堆别累着,小心身体之类,还问他是不是一个人做得很辛苦。林小翘也是从他的回答上猜出来,他说,是一个人,但不辛苦。 
  林小翘听他们反复着辛苦不辛苦,累与不累,想,尽管琐碎,他们也许正享受着关心与被关心的亲切吧,那种感情是微妙的,有时候令人烦躁,有时候又可以沁人心脾。而自己,在他的生活圈里则像透明人一样,离得很远或者很近,都没有关系。她只好扭头望向窗外,咽了口吐沫,就感觉一种寡淡的味道。是什么时候,雨竟细蒙蒙地下起来,行人不撑伞,头发上就落下白色的小水珠,一根一根,透过光看就如白色的发套。他们紧皱眉头快步行走,苦恼的模样。突然很想下车走一走,看自己是否也会戴上白色的发套,如果是透明人就没办法看到,这是多有趣的一个验证办法!如果看得见,她也绝对不会苦恼,没有什么比做透明人更苦恼,不是吗?或许也不是,在孩提时代曾经怀疑过《皇帝的新衣》,认为它的立意有问题,大家为什么合起来取笑皇帝一个美妙的梦想,却不批判骗子恶意的欺瞒?林小翘还特意煞费心思重编了个结局给老师,说骗子最终没能织出件让人透明的衣服,可是皇帝穿了,以为自己变成神通广大的透明人。市民们都假装看不见他,是怕伤了他绮丽的梦想。这样很多年以后,皇帝老了,将它传给新皇帝,新皇帝又传给新新皇帝,终于有一天,它变为传说中的神衣,再也没人见过它,因为或许有人穿着它走了,本是透明的,又有谁能发现?也许我们中就有一位神秘的透明人,他看得见一切毫无遮掩的美丑善恶,终于成为智者的化身。老师念在她是个好学生、乖乖女的份上,就客气地写了句评语:要追求现实的立意。 
  要追求现实的立意。 
  当时的林小翘颇受打击,因为她不懂,或者依稀明白却为自己编的故事不甘心。今天,在至少十几年后的今天,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两个迥然不同的透明人被她恍惚之间联系到一起。让她明白,透明人是不对的,不好的,不现实,不值得提倡,十几年或者几十年一直如此。 
  可是她没有办法开口,她转回头望向他,他挂了电话,却有一种出神的表情。她不能说,毕竟,他并不能明白透明人。因为他没自己编过《皇帝的新装》新结局,或者由于透明人本是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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