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翻绞着疼痛起来,尹树痛得眯起了眼。
为什么……
为什么见不到她心里会痛,见到她了,心里却痛得更厉害!
为什么看着她决然地放开他的手,毫不犹豫地离开,他会痛,然而等到她来找自己的时候,他更是痛得无法呼吸!
然而却克制着自己用冰冷的目光打量她:“不是吗……那你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小攸脸色苍白,终于挤出一句话:“对不起……”
尹树微怔。
“对不起……”她忍住下巴被他捏住的剧痛,漾开一个笑容,“我是来跟你道歉的,对不起,我误会了你。”
眼泪忍不住从眼角渗出来,他的手指沾到了她的泪,那泪水冰凉得让他心底阵阵惊颤。
她的眼泪让他慌乱起来。
“什么误会……”他深深地凝视住她。
“树!”安静在身后娇柔地喊他,“我们进去吧。阿姨还在里面等我们呢!不要跟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说话了,那边和许年恩纠缠不休,这边又来招惹你!”她走下来亲热地挽住尹树的手。
然而被尹树冷冷甩开。
他凝视她。
“说,什么误会?”
小攸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举到他的眼前。面颊上已经满是泪水,她又哭又笑,仿佛有些失神和不知所措。
“这个……是你的,对不对?”
他惊愕地松开捏住她下巴的手,木然地接过她手里的那条——
是一条纯白色的手帕,带着极淡的玫瑰花香味。
他轻轻展开来。
这是一条极其普通的手帕,纯白的颜色没有任何花样,只在四边用金线绣了花边。他举起手帕,月华皎洁下,白色的手帕上浮现着若有似无的暗纹。
他摩挲着手帕。
却想不起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只能肯定地说,这的确是尹家的东西,但是——天知道他一天要用掉多少条手帕,哪里会记得!
“五年前的圣诞节,你记得吗……”小攸轻轻地,“五年前的圣诞节,你是不是在一个教堂里,遇到了一个独自哭泣的女孩子……然后,给了她这条手帕?”
记忆清朗起来。
他记得,他的确是在一个圣诞节去过教堂,细细地一想,好像的确是五年前的圣诞节。
五年前的圣诞节……
他好像的确是在那里遇到了一个独自哭泣的女孩子,看她哭得可怜,便把口袋里的手帕给了她。
“我……我的确是去过教堂,也给了那个女孩子手帕……可是……”
这件事很重要吗?
难道说……
“那个女孩子,就是我啊。”她轻轻地笑着。
安静忍不住插嘴:“即使是你又怎样?阿树不过是送了你一条手帕而已,你不是脸皮厚到要阿树负责吧?”
尹树厌恶地皱眉。
然而他心底也有同样的疑问。
即使当年他送给她手帕,那又如何?她大晚上的跑到这里来找他,就是为了告诉他她这件事情?
她深深呼吸。
“两年前……”
两年前……
她忽然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一时慌得手足无措:“两年前,你记得吗?那一天,我……我也在这里,你妈妈叫我来这里……你记得吗?”
尹树的眸光冰冷,嘴唇抿得很紧,神态倔犟而冷酷。
他当然记得,那一天。
他到死都不会忘记的那一天,她就在门后的楼梯前,亲热地挽着那个男人的手,告诉他——她从来没有爱过他,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
尾戒下 CHAPTER09(10)
……
“我爱的人,从来都只是秦羽一个人。”
“我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报复安静而已。”
……
她回忆着,说着。
忍不住泪流满面。
“每一件事情,都像生命的烙印般深刻。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他,所以我怎么可能不爱他,我怎么可能爱上别的男人!”
……
嗬,他怎么会忘记……
两年来的每一个夜晚,那天的场景都是他最可怕的梦魇。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每当他的脑子在繁忙的工作之中,暂时地轻松下来的时候,那些他刻意地,努力地去遗忘的画面,都会不期而至。
“那些话都是假的。”
夜深了。
山里的夜风清冷,从山谷间遥遥地吹过来。吹动他额前细细碎碎的刘海,在他俊美如神祇的面容上投下凌乱的阴影。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唇抿得极紧极紧。
他深深地凝视她。
夜风中,她乌黑的发丝飞扬,她的面容在深夜的月光下,月华皎洁,静静地照在她白皙的面容上,她的眼眸闪亮得好像天上的星星。
“假的?”他轻若无闻地。
她拼命地点点头。
“是骗我的?”
她再次点头。
忽然,他就笑了。
笑得很轻很轻,轻得在小攸听来,好像是尖酸的嘲笑一般。
“季小攸……到底你跟我说的哪一句话,才是真的?哪一句话,才是假的?”他的心脏阵阵尖锐的抽痛,眼眸暗得几乎看不清楚,他死死地盯住她。她好像比以前要胖了一些,白皙的面容上不再总是苍白的神色。
那两年,她在法国想必一定过得很好吧,可是他呢……
那些痛苦呢……
“你说你爱的是许年锦,然后告诉我是假的,你说你爱的是秦羽,然后又告诉我是假的——现在你告诉我,之前的那一切都是假的——那么到底,哪一句才是真的?”
他的声音里有深深的沉痛。
小攸愣住。
她猛然捂住嘴。
天啊——
她居然伤了他,那么多次,那么深……
即使在泪水中,即使在这么深的夜里,他逆光站着,她看不清楚他的面容,然而他眼底那强烈而脆弱的痛苦,轻而易举地深深地刺到了她的心里。
“对不起……可是我那个时候真的是没有办法……”她哭着,面容上是泪水的星芒,“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爱上杀害我父亲的凶手……”
尹树轻轻吸气,愣愣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
“杀害我爸爸的凶手,那天,你妈妈跟我说——你就是杀了我爸爸的凶手啊!”她哭的浑身颤抖。那个时候,她真的是又震惊又害怕,所以没有办法去分析事情的真假,她只是悔恨,她只是在怪自己,怎么可以爱上杀害爸爸的仇人。
夜色幽暗。
她静静地站在夜色中,在满园的花香中,在夜风轻轻的吹拂下,她静静地站着,静静地诉说着。眼泪忍不住一直流,一直流——那些她曾经说过再也不要让任何人看到的眼泪,如今她在他的面前流了许多许多。
尹树震惊,震惊得半日怔住说不出话来。
他的母亲——
居然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编造出这样严重的谎言来控诉他——
他可是她的儿子啊!
他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啊!
大门后,有美丽的容颜,唇边冰凉。
十指纤纤,掏出手机拨下一串号码:“李小姐,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事情已经败露了。当年是我帮了你的忙,如今……”
李雅奈挂掉电话。
面容上是深深的不安和紧张。
她怔怔失神地望着对面化妆台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得不像话。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一向是骄傲自负的,从小就被周围的人称赞,无论是容貌,仪态,还是成绩,她都以最严格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在英国念书的时候,她更是年年拿奖学金,连教授都经常跟她请教一些学术上的问题。
然而,她如今却变成了别人手里的一颗棋子。
许年恩手里的一颗棋子!
那个表面纯白的少年的真实面目,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他知道在她心里年锦有多重要,他知道她愿意付出一切都不愿意年锦离开她,所以他抓住她的把柄,迫使她成为他的棋子!
长长地叹一口气。
尾戒下 CHAPTER10(1)
许年恩:
我们正在恋爱中
继三天前May公司宣布了许年恩将出演《少爷耍无赖》一剧中的男主角林洛北之后,《少爷耍无赖》剧组正式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因为《少爷》在开播之前,就已经进行了足足一年的舆论造势,再加上天皇巨星许年恩首次出演电视剧这养的噱头,当天,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到场了。发布会现场的闪光灯此起彼伏,如不断闪耀的星芒。
许年恩一出场,就引起现场的一阵骚动,现场来了许多粉丝,有一些是男二号演员沈文的,有一些是乔可洛的,一些则是新星林又彤的,然而无论是谁的,她们几乎全部都是“年糕”,能够亲眼看见自己的偶像,她们激动得又叫又跳。
服装是这出戏一直宣传的亮点,因此作为服装总监的温绰飞,和设计者季小攸也应邀出席此次发布会。
记者们照例围绕新戏问了许多问题,然后就把重点转移到了明星的绯闻八卦上。所有的记者自然都不会忘记不久之前皇后酒店郁金香大厅事件,因此抓住小攸和许年恩不放,一直问个不停。
小攸推辞不过,只好回答了一些诸如“只是朋友”之类的场面话。
可是这样的回答,又怎么能满足得了记者?
他们纷纷地喊着,要许年恩和小攸一起合照。反而该剧的女主角乔可洛却被人冷落在一边。她表情柔顺,乖乖地站立在一边,扬着最甜美的笑容,看着记者们轮番对季小攸和许年恩提问。
然而眼底是最深暗的光。
反之,女配角林又彤则轻松了许多。她本来就是性情直爽的人,不太习惯和记者打交道,也不喜欢回答那些让人烦闷的问题,倒是落得轻松。只是看到许年恩和季小攸站在一起,如王子和公主那般绝配,心里着实嫉妒了一把。
只是,如果小攸姐姐是年恩爱的人,她也只有祝福他们了吧。
所以她只是在一边,和出演男配角的新人沈文站在一起,随意地聊一些娱乐圈里的小八卦,和对剧本的一些看法。
“季小姐,听说你没有进过专门的学校学习过设计,只是跟随一个曾经很有名气的裁缝学了两年,这次却能够得到这么好的机会,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啊?”
小攸客气地笑着:“是有关系哦……”
记者们忽然来了精神:“是不是因为许年恩?”
小攸摇摇头,笑得明亮灿烂:“不是哦。是因为这出戏的服装总监,Vincent Won呢,正是我的同门大师兄!”她笑着朝温绰飞看去。
记者们失望地“欸”了一声,把麦克风对准了温绰飞。
温绰飞笑着摸摸鼻子,然后说:“这的确是事实,不过如果没有实力的话,我也不会徇私哦。我这个小师妹很有天赋,也很努力,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有记者忽然转向了许年恩:“那么,许年恩为什么会接下这部戏呢?May现在被尹氏收购,你为什么还会在尹氏继续待下去呢?”
许年恩笑而不语。
他侧过头去,深深地凝视着站在他身侧的小攸。
记者们好像捕捉到了什么,忽然兴奋起来,将所有的目光齐齐地对着聚光灯下的许年恩和季小攸。
小攸忽然有些惶恐起来。
温绰飞的心里有也一丝莫名的慌张。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起来,他急忙走到一边去接。
电话里传来许年锦疲惫的声音。
“找到了……当初季小攸住的那个孤儿院。的确是她……看了小时候的照片,是年惜没有错。”
“镇子发生了严重的泥石流,她以为我们都死了……”
“那天她肚子疼,被留在道具室里,结果老师忘记了她,所以她并没有在回乡的车上……”
尾戒下 CHAPTER10(2)
“都只是误会而已,我们都以为对方死了……”
许年锦的声音里,是强忍着的悲怆和心疼,还有对宿命的无力感。
温绰飞震惊。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然而猜想得到千真万确的证实之时,他还有一丝恍若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他转过头去,愣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