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染天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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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染天蓝光-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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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上苍拿去我一点的寿命,然后换你岁月静好,年华温暖。我希望这点可怜巴巴的祈福能抵消我无奈丢下你一人面对四壁冷屋的残忍。


第39节:时间是你的脸(6) 

  出了火车站,我问程天光冉苼呢?程天光生气地说:“接了个电话,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言外之意是冉苼不把我送别我妈当作一回事。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程天光看来真的是越来越成熟了,连思维方式都慢慢趋向于规规矩矩的人情世故。不过我更想确定的是他到底有没有听见我妈跟我说的那件事。

  我们拦下一辆出租车,让姑姑和奶奶先坐进去,奶奶今天要去医院检查身体,她似乎经过那件事的刺激之后就变得变本加厉,脑袋越发不清醒。

  现在她执意要坐副驾驶的位置,程天光拗不过她,只得从了她的意愿,说实话奶奶现在似乎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更加任性。姑姑在后座哄囡囡睡觉,拍打的声音激起冬日的尘埃,在出租车里肆意浮沉。司机不愿意超载,我和程天光只得作罢,让她们去医院,程天光找奶奶讨了钥匙。

  我们沿着火车站旁的公路,开始漫无目的往公车站走。

  在我忽然发现其实已经走过了一个站牌的时候,程天光终于说话了,像是我预料的那样,得体的微笑,不急不缓的口吻,以及永远不具有侵略性地注视着遥远的前方的温和目光。

  他粹不及防地转脸看着我,我能感觉到他迫切。我耐心等待着他开口说话,不过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不论他说什么,我都要克制自己不冷静。

  “小衣,你也觉得看见我,会心慌么?”他喃喃地说道,眉头紧锁。

  他终于还是听见了,我深呼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决定告诉他一个小时候的事情,那是属于我跟他,以及冉苼之间发生的一件小事情,但好歹也算是一个秘密。

  现在,我决定告诉他。

  “你还记得吗?”我停顿了下。他下意识地用疑惑的眼神盯着我。“那年,在喜城,小霸王游戏机刚开始流行的时候,我们那个时候多么想要拥有一台小霸王啊。我甚至私下里想,如果能让我拥有一台的话,我甚至可以吃难以下咽的菠菜。你知道我多么讨厌吃菠菜的对不对?”

  “是啊,你小时候最不喜欢吃菠菜了,每次都是我偷偷趁奶奶不注意,把你的菠菜挑到我碗里。”

  “奶奶那次,积攒了半个月的工资,给我们买了一台游戏机。你还记得吧?”

  “当然。我们好几天都没有睡好觉,天天晚上玩到被她骂要把游戏机给锁到箱底。”

  “可是有一天,游戏机丢了。”我不无伤感地说。

  他也被我的情绪感染了,像是忽然回到了那些年似的,“哎,也不能怪你。”

  我郑重地看向他,“可是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么害怕,我怕奶奶会骂我,甚至打我。我去找你。当我看见你微笑着向我保障一切都有你的时候。你不知道,我那一刻多么庆幸有你。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

  “那也没办法啊,家里我最大。你当时那么小,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就不忍心了。就想替你扛了。”程天光无所谓地耸耸肩。


第40节:时间是你的脸(7) 

  “但是你知道吗?其实游戏机不是我弄丢的。”

  “我知道。”

  “你知道?”轮到我惊讶了。

  程天光换上一副早把我看透的表情,“冉苼弄丢的。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我好奇地问。

  “我不仅知道是冉苼弄丢的,我甚至还知道,是冉苼先去找你,然后你帮他扛了,最后你才来找我的。”

  现在轮到我惊讶了:“原来你真的什么都知道。”

  程天光笑笑,“难道你当时不认为我知道么?”

  我一愣,他说到了我的点上,其实说实话,虽然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但是不得不承认,当我去找程天光说这件事的时候,我是知道他也知道游戏机是冉苼弄丢的。

  我不能确定他到底会不会为冉苼背这个黑锅,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一定会帮我背。所以如你所见,我欺骗了他。我相信他知道我欺骗了他,但我更相信,他不会计较这些。我从那个时候起,就不把他当做跟我一样的小孩子,我把他当大人。因为他也足够像是大人,正如他现在用平静的口吻反问我,这是只有大人才拥有的一种宽容。程天光一直拥有,而我们,依仗于此,需索无度。

  “我也知道你知道我骗了你,当时你就知道。但你还是相信了我不是吗?”

  “没办法啊,你那么无辜地看着我,让我怎么办呢,总不能不管你吧。”程天光趁机嘲讽我。

  我看着面前的笑得温和得不行的程天光,忽然觉得好温暖,看着他,我一字一顿地说:“所以,你觉得除了你,我还会去相信谁呢。”

  程天光歪过头瞅了瞅我,咧嘴笑了,笑得很开心。

  那样的笑容让我感觉到十分安稳,我知道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所有芥蒂,都已经不复存在。

  喜城的冬天每年都是这样,从年关开始一直到立春,温度都会低得很可怕。感觉好像春天跟冬天签订了某种友好合作协议似的,这两个家伙盘旋在我们的头顶,轮番上阵,狼狈为奸,鱼目混珠,互相倾轧,让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总是分不清楚冬天到底走了没有,春天何时会来。

  当人们正在低温里期盼着身边的植物们苏醒过来的时候,然后忽然,夏天就来临了。这个时候人们才恍惚间发觉日历已经翻到了五月份。

  所以在冬天里,整座喜城便像是每日沉沦在温柔乡里的醉汉。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则类似于跳骚,躲避在喜城的纹理沟壑里,浑浑噩噩,惶惶度日。谁都知道夏天终将会来,但没有人关心它为什么来得这么迟钝。

  问题就在于,每年都是这样度过的啊。

  人这种弱小的生物,之所以能适者生存,都是因为妥协,妥协久了,会衍变成更为不可救药的习惯,习惯了,人也就老了。

  当然,说这么一套关于喜城的季候的东西,并不是为了标榜我是有多么了解这里的一切,当然更不会只是为了证明喜城几十年如一日的一成不变。

  我只是忽然想起了有一个作家曾经说过的话,他说他羡慕那些有家乡的人。其实他羡慕的是一种安逸吧?我猜测。毕竟生活,就是由很多很多的习惯组成,而最适合习惯滋生的地方莫过于家乡。羡慕有家乡的人,便是羡慕那些可以理直气壮地让习惯抹平一切的浮躁,然后安逸地生活下去的人。说得难听点,除了死亡,没有什么是大不了的。也许,死亡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是水到渠成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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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时间是你的脸(8) 

  但我想说,那个傻逼作家,一定不知道当这些人对家乡的一切都做了自己认为的习惯定义之后,当这些人忽然在习惯定义里发现自己所认定的某种安逸与习惯竟然被某种事物打破时,这些人会产生一种几乎是颠覆了一切的恐慌和惊愕。

  很明显我属于后者,而我的惊愕此刻简直已经演变成了郁闷。

  此时的我正坐在喜城二中的食堂里食不知味地咀嚼着清汤寡面,每个学校的食堂都是这样,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但程天光真的是有办法,他竟然毫不费力就将我的学籍从石家庄给牵回了喜城。

  这一点我不得不佩服他。佩服他的同时我又在心里恶狠狠地诅咒他明明知道冉苼也在这座高中,明明知道他现在已经有了女朋友,却还把我安排在这里,然后,面对坐在我不远处的冉苼跟他的女朋友,我简直要郁结而死。

  我是指,当我看见冉苼夹起一块白菜,然后坐在他对面的那个背影一口将其咬在口里,他绽放出满意的笑容的时候,我真的忍不住想要骂一句害臊不害臊。

  我是指,嗯,他在这一刻,很像是一个男人。对,不是男孩,不是男生,是男人。

  什么叫羡慕嫉妒恨?我现在就是。

  其实在这来学校之前,我已经不止一次告诫自己,一定会遇见他们在一起的,程苏衣你一定要争气啊。然后每次的告诫都在自己没心没肺地对自己的保证里变得无足轻重。但现在,我面对的自己的这些情绪,无疑是一场核裂变。

  此刻,坐在不远处的冉苼,我眼里的他完全变了一个人,尤其是在他面对她时的一笑一颦,简直恰到好处了极点。甚至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不再是我所熟悉的冉苼所能表现出来的尺度,不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年关时候对他短暂的再相识。我从那家伙的眉眼间完全看不出他本该拥有的吊儿郎当和对一切都不屑于的漫不经心,相反,在这个女孩子面前,他好像忽然间就变成了体贴细心会照顾人的男人。对,我没说错,不是男孩子,也不是男生,而是男人。

  其实,他不过是长高了一些,脸颊的轮廓变得更为深邃了一些,其余的,其余的大抵也没有多大变化,除了被那些家庭因素天长日久所打磨出来的叛逆之外,我想象不出他的变化到底从何而起。难道,难道仅仅是因为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子?

  一个人就能将另一个人完全改变么?尤其只是在面对这个人时,你才能看见另一个人的翻天距地的变化,你相信么?

  但他眼里分明流露出汹涌的温柔,我曾经从一些琼瑶剧的主角眼里看见类似的蹩脚的眼神流露。可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他的眼神,是一种炉火纯青的锻造。

  那是我穷极我短暂得可怜的人生也没有看到过温柔。

  冉苼发现了我。

  然后,然后那个背影顺着冉苼的目光回头看向我。

  他们看向我的眼睛里的流光溢彩消失殆尽。这一刻我第一次如此清楚地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的局外人。让人家亲亲密密在这里互相融化在彼此的眼神里多好,自己何必破坏这一副甜蜜的画面。正好也眼不见心不烦。像现在一样觉得瞬间被人挖去了心脏一样空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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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时间是你的脸(9) 

  我懊恼的想着。

  “这……”那个背影忽然用一种惊异的眼神望着我。随即询问性地回头看向冉苼,冉苼点了点头。在这一来一回的询问与肯定里,我总算是彻底败给了自己的无奈,难道还有比像他们这样更能证明彼此的亲密的方式么?也是在这顾盼生辉之间,我总算看清楚了这个比我还高出半个头白得跟一个包子似的脸颊。这小蛮腰,这长发飘飘,这朱唇皓齿,我除了曾经在初中的教师队伍中看见过一次之外,便再也没有在现实生活中看到过像她这样妖精的女人。当然当然,我是带了有色眼镜的。

  转眼睛,她像是在这点头之间得到了授权,老实说我还不能完全接受这样一个成熟的女人去征询并且服从另外一个明显小很多的男生的意见,这多少有点不合时宜。她这会儿也不像先前打量我像看见怪物般斜睨,她挑了下眉头,说:“程苏衣?”

  “嗯……”我应了一声,正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称呼她,忽然听见她惊喜的声音:“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没有忘记她,我是指其实在她回头看我第一眼的时候,我隐约觉得她这双眼神似曾相识,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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