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容是没想到她忽然开始理起了袖子，又瞧着她白皙的手指不断在袖角浮动，便一时也没按捺住，伸出手指就与她正捋着袖边儿的手指重叠。
“你觉得六亲不认这个词好吗？”
卫容虽是问得清淡如风，可是神色却很认真。
赵绾瞧着卫容，怎么想着问这个问题了？她本以为他会同她说些什么琐碎的杂事的。卫容不常与她说其它女人的事情，可是她知道，这贵妃怀孕对卫容来说是百害而一利，那一利就是多了个孩子，常是这种让他头疼之时，他总是会挑些琐事讲与她听。
赵绾想了一会儿才道：“词本身没有什么好与不好；要看那个人六亲不认难过吗？”
她明眸清闪像是一抹高山之巅缭绕的白云，温顺瞧着他，他问的是他自己吧！
卫容摇了摇头，万分心安理得：“不难过。”
赵绾眼睑一跳；忽然又觉得从他口中得到这个答案才是正确的。
她嘴唇轻轻翘起只道：“那就好。”不难过就好，都六亲不认了还要难过来折磨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卫容眸子一定，良久，绽开点点笑意；又抿了一口茶。
“对了；今日的糕点是什么味儿？”他捻着桌上摆好的糕点丢进了嘴里。
赵绾道：“是用荷叶包着蒸的；虽然比不上江南的风情但到底是新鲜的。”自己也捻起糕点吃了一块儿。
一到了莲花盛放的季节；驾船游湖就成了江南人的游戏仿佛是生活的一部分；别的地方的人当作是雅致，江南那里却是风情。
“你去过江南？”卫容抬眉。
赵绾敛了眼眸取出帕子擦了擦嘴；她不是去过江南；她算是半个江南人；母亲是敦煌舞姬父亲是江南书生；出生的时候父亲还没有成为太傅还是在江南苦读的穷书生。
“去过一次。”
卫容笑了笑眼角敛出一片清波：“江南美吗？”
“美；最美不过江南的景色了。”
“哪里最美？”
“人最美；江南的才子佳人是最有名的。”
她抿了抿唇低着头轻笑着；每个地方都有美人才子只是到了江南会觉得气氛更加浓郁罢了。
“喔~”他一转眼眸却是执起了她的手：“你去了江南倒是起了心去看人了。”手指却是拂上了他送她的翠绿戒子。
她抬头秀眉一展：“什么好看看什么；什么好吃吃什么；什么好玩玩什么。”才发现他已经在这种酷热时节捏着她的手指很久了，脸色微微有些发红。
“你不常脸红的。”
他凑在她的耳边悄悄调笑了一句；却是与她十指相扣了。
她偏了偏头抽出手拢了拢耳边的头发；一截雪白的脖子落在他的眼底；他眼神黯了黯只是将她揽在肩头。
卫容扶着她的腰搂了一会儿才道：“朕要走了。”低了低头微不可察地亲了亲她的发丝。
赵绾想起了那次他说如果她说留他，他就一定会留的事情。很多时候，他离开都会说“朕要走了。”可是她依旧是一句留他的话也说不出口。
她唤来了九儿吩咐道：“去将凉着的糕点取两包让萧大人带着；一包带给小皇子；一包就送给萧大人了。”
九儿应了声是；方才明白为何赵绾要故意凉出一些糕点来。
他本是要出门了却是回转身来搂着她的腰，与她四目相对，鼻尖碰了碰她的，终究是没有做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又弯着薄唇笑了笑才踏出门去。
九儿将两包糕点递给萧云：“萧大人；一包是主子送给大人的一包是送给小皇子的。”
萧云抬头看了看九儿；这个女人对他很是桀骜；虽然表面上叫做萧大人可是没有丝毫恭敬；一个丫头罢了哪里来的这些桀骜？
他眸子一冷接过糕点点头道：“谢过小主了。”
第二十七章 谁都可能身不由己
“如月；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肚子里的孩子；若是想登上后位就靠肚子里的孩子了。”
今日两广总督专程赶到宫中来见自己的女儿；方才一听说女儿怀了龙子他是喜不自胜，只想着自己的女儿在后宫的地位又稳固了一分。
徐如月听了徐亮的话；手拂上自己的肚腹；她怀了孩子了！
“我便是有了孩子也不一定能登上后位；皇上可是对那个贱人宠幸得很！”
徐如月奴了奴嘴；那个女人在跟卫容之前就有一段风流之事谁不知道？可惜卫容那个傻子；戴了绿帽子还对那个女人那样好！想想她就来气。
徐亮连忙拉住她的衣袖忙道：“莫要大声了；让人听见就不好了！”
“怎么？那个女人本来就是残花败柳；谁知道现在还有没有私会野男人；也只有卫家的蠢货才会对一个**的贱妇言听计从。”
她一手掀开徐亮，拉着的衣袖嘲讽翻了翻白眼；卫容就是个孬种。
徐亮也是一惊；这徐如月的话越说越大声越说越大胆了；急忙喝道：“够了；不管怎么说你现在不过只是个贵妃；一起切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徐如月也是一皱眉；她父亲倒是说了句实话；她现在不过是个贵妃罢了。
“现下殿阁大学士陆风的势力正盛；连皇帝都要礼让他三分；皇后就是德行再差皇上也会纵容她。”他估摸着是刚刚是将自己女儿吼的太厉害了；又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待你生了皇子，爹才能联合朝臣逼皇上罢免皇后立你为后。到时候纵然卫容夹在中间再不好均衡也不得不想办法周旋了。”他微微眯了眯眸子；那时候真的国母就是他的女儿。
徐如月冷哧一声：“皇后的位置算什么？”她手指捻下一片茶梅的绿叶；在两指之间揉碎。
“还是先莫要乱说。”徐亮看着自己的女儿唯恐她会做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出来。
徐如月笑了笑：“我知道的；阿爹你就不要担心了。”回转过身体对徐亮笑得温和。
徐亮点了点头方才放下心来；正坐下抿了一口茶听得外面有太监拉直了细长的嗓子报了一句：皇上驾到。
徐亮和徐如月连忙对来人行礼。卫容连忙上前扶起二人。
卫容握着徐如月的手笑道：“既然怀了龙嗣以后就免了礼数吧。”又转头对徐亮笑道：“在宫中无其他人之时；徐卿也免了吧。”
“万万不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哪里能乱坏了规矩。”徐亮慌忙摆手拒绝。
卫容唉了一声按下徐亮的手：“既然是一家人规矩也未免太多了。”
徐亮怔住了；其实心中却是捉摸着正好不行礼；这卫容做太子的时候他见过几面，是个软脾气；既然是卫容自己要求的就怪不得他了；他眼眸一闪：“如此便从命了。”
卫容点了点头又请徐亮坐下亲自给徐亮倒了水；这段时日朝中三方势力分裂；最强当属殿阁大学士；第二便是晋王卫阳；第三才是徐亮；不过无论哪一方都有资格扳倒他；他为了登位已经牺牲太多了，以至于现在元气也没有恢复过来，现在就让他们继续蹦跶着吧。
三人又谈了一会儿；徐亮才告退；临走时又多看了徐如月两眼，希望这个刁蛮的女儿不要在这段时日惹是生非才好。
清晨才来；赵绾方才起身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热起来又躲进了屋子里；拿着自己个儿做的那了个蒲扇慢慢扇着。
九儿也才收拾好就看见赵绾一边扇着扇子一边翻着书。
“主子；这么早就看书？”九儿笑着问道；顺手倒了盏茶给赵绾。
赵绾斜了她一眼：“太热了；静静心。”本是想抿一口茶奈何还有些发热便是端着茶盏也不由得直皱眉头放下了。
九儿看着赵绾那个嫌弃样儿也不由得直笑到腰肢晃动。
赵绾看着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对她勾了勾手指；九儿凑近却听见她讲：“我记得宫里面有一片梨树；不知是不是早梨。”
她话说到这儿又不说了只是慢慢悠悠拿着书翻看了起来。
九儿立马明白这赵绾分明是让她悄悄去偷梨子呢！她白了一眼赵绾便道：“奴婢去看看是不是早梨就知道了。”
说着没过多久就提着篮子出了门儿去了。
赵绾方才坐了一会儿觉得甚是热，便到厨房去端了些水放在房屋的角落里；才放好水就见卫英吧唧吧唧跑了进来。
赵绾见他热得厉害便拧了根湿帕子给他擦了擦脸，又给他揭开两颗扣子却是嘱咐道：“凉了记得扣上。”
卫英看着赵绾给自己忙前忙后，眨巴眨巴了眼睛抱着正在俯身给他解扣子的赵绾，闷闷道：“我没有娘。”
赵绾本是要嫌热推开他，此时却是一愣，反手抱着他坐上了凳子把他放在腿上，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心头却是捉摸着这孩子真的和卫容很像，除了要可爱一些之外：“可是小皇子有皇奶奶有父皇还有麽麽啊！”
卫英又眨巴眨巴眼睛。旁边的环麽麽看得动容；小皇子太过懂事；从来不说自己没有娘；这次怕也是因为赵绾的照顾心中有些想要一个娘亲吧。
“对了；上次你让父皇带的糕点我吃过了。”
他也捏了捏赵绾的鼻子引得赵绾一阵笑。
他从赵绾的腿上滑了下去；抱久了更加热；支着脑袋眼珠子在桌上找着东西像只小老鼠。
赵绾瞧了他一眼便知道他在找些什么只笑道：“这些日子太热了就没有做那些糕点什么的。”
卫英喔了一声儿有些小小的失望；他已经习惯了来这里的时候蹭两块糕点吃再喝些她给他弄凉快的茶。
赵绾自然看出了他的失落；又给他摇着扇子扇了两扇子：“你若是明后日来就有好吃的；可是你偏偏今日来了。”说着又摇了摇头颇为惋惜的模样。
“什么好吃的？你快拿出来；不要私藏了。”小小的眼里雪亮粘着赵绾。
那方梨园正好无人打理；已经结好了梨子眼看也有熟的差不多了的。九儿便钻了进去挑大的摘。
方才被梨子碰了头正是要唉哟一声却忽然觉得身后有个气息；她僵直了背转过去；却是萧云一身黑衣站在那里冷眼盯着她。
“萧大人。”她是把篮子放在了身后。
萧云自然看见了她的那些动作；只觉得有些发笑。这片梨树林两年都没有人管过；一个是因为偏远；还有一个是觉得梨子不吉利；再说了每年宫中都有进贡的梨子；只有像赵绾这种没名没份的小妃嫔或者是宫女丫头会来摘。
他冷了冷眼睛伸出手道：“拿来。”
九儿撇了撇嘴又看了他的一身衣裳；自己是个小宫女拗不过人家便喔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交出了手里的篮子。
第二十八章 不知惹人怜爱
“喔~”
他一面看着篮子里几个黄澄澄的梨子，一面点头；九儿一时也摸不准他在想些什么。
“这是主子吃的。”
九儿挑了挑眉头；她的眉头很精致挑起来分外有风情。
萧云看得呆了一呆；回过神来却是道：“那又如何？”
九儿微微抿出一个笑：“不如何；只是主子有时候送人的东西是送人的，不是送狗的。”
萧云一凝剑眉细细瞧着她：“你是在骂我？”
赵绾常送他些吃的；她当是抓到这一点了。
“奴婢哪里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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