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闷闷的声音,没被手掌挡住的唇挽起一道愉悦的弧线。
“那我……”传来的门铃声打断两人的对话,懒得走动,身为客人的杜音扯开喉咙大喊,“谁啊?”
“小音,小南打电话给你。”
吐吐舌头,双手撑着桌子站起身,她单脚跳着出了书房。
“妈,不要挂啊,我就回来。”
听到客厅门的关闭声,绪方这才放手,双眼湿润微微发红。难以控制自己的心潮澎湃,因为还记得前世的种种,所以才会觉得等待了太久。
她说会记得他的声音……天知道这句话会给他日渐绝望的心以何等复苏的动力。自己没有白等,纵使她不记得以前所有的种种,但只要还执着于他的声音,一切便能重新开始。那么久远以来的等待,作为神、作为灵魂、作为人……只为了当初他们相约的来世,他就如此等下去,等着和她相遇,然后又等着分离……
“绪,知道命运和轮回是什么吗?就是和某个人在某一天相遇,然后又在某一天分离。因为不甘心分离,或者要忘记分离的痛苦,所以转世。接着又和某个人相遇,又分离,如此循环。”好友预言之神给人类的轮回命运这么下定义,当初一笑置之的戏言现在咀嚼起来却是不可诉说的无奈感伤。
分离吗?如果再次经历分离,他也愿意等,等下一次相遇,不厌其烦地等下去……一次又一次的相遇!
杜音心情复杂地提起话筒,如她所料,另一端传来风南的咆哮声。
“你是怎么回家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笨蛋,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差点儿报警吗?”
将话筒远离自己的耳朵,她深吸一口气,以悠然的口气回答:“呃?你没报警吗?真是可惜。”
“你……你到底想什么啊?如果是为下午和我经纪人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但是你也不能一句话都不说就跑了吧?我为你担心得要死,你却早就回家了。可恶……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大大不满的语气,能想象对方气得冒烟的样子。
“没想什么,一个人待在那里太无聊,正巧碰到绪方,所以就和他一起回来了。”简略地解释,她似乎要故意惹怒对方般嬉笑着道,“风南哥,你应该很生气吧?那就多骂我两句,老实说你骂我时很有气势,特别是突然吊高的声音,好有趣。”
“嘟……嘟……嘟……”挂断的电话传来忙音。
看来真的是被她惹火了,茫然地放好电话,杜音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是因为自己再不愿意追着风南的身影,一次又一次摔倒跌伤。从小害怕孤独的自己迷恋风南的声音,不仅仅是他声音动听,更重要的是从小到大陪她一起成长的只有风南。
小时候两个人无忧无虑地在一起玩玩具、吃零食、看卡通……上同一所小学、同一所中学……直到两年前风南被星探看中,迅速成了万千少女心中的偶像,他们的距离便愈来愈遥远。
不希望是通过电话传达那个自己思念的声音,变质的音色如同他们之间变质的少年情怀。曾经不止一次,听着电话那头断断续续传来的愤怒咒骂声,她对自己说:“这个声音不是我所想要寻找的,虽然动听,但不是自己寻找的。喜欢的和想要的声音,应该非常温柔……温柔到可以让人落泪的程度。”
“小音,小南说什么了吗?刚才他很紧张地问你在不在家,不会是你和绪方回来时没同他打招呼吧?”
杜音回神,朝坐在沙发上观察敏锐的父亲撒娇地笑了笑。
“你啊,也老大不小了,不要老是和小南怄气,小心他将来不要你。”
“才不稀罕呢,我又不希望嫁给他。”一边装出不屑的样子,一边她又单脚跳地往外冲,“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给风南哥打电话了。好了,我要去找绪方补习数学,再有找我的电话就让对方晚点儿打过来吧。”
摇摇头,杜明耀已经搞不懂女儿善变的想法,除了叮嘱她不要打扰隔壁邻居的工作及休息外,惟剩束手无策。
∞ Φ风の谷Φ ∞∞ ΦNauSicAaΦ ∞∞ Φ风の谷Φ ∞随着脚伤的痊愈,越来越热的天气带来期末考的恶夏。为了快乐的假期,为了暑假时数目不少的零用钱,几乎每个学生都豁出命进行考前恶补。午休的时候,教室里一反常态地安静,基本上大多数人都在苦苦地同练习卷奋战。
“真是战斗的炎夏啊。”舔着从学校小卖部买来的冰淇淋,保持全年级成绩第一的董雅以其他学生不具有的悠闲心态发表一句不怎么样的感慨。
“纠正,应该说是噩梦的炎夏。”吸着冰果汁,懒懒地反驳好友的话语,杜音极不雅观地把已经能行动自如的双腿搁在课桌上,“希望我这次的数学成绩能上去十分,这样暑假就能为所欲为了。”
“说起你的数学成绩,这次的随堂小考似乎考得很不错。奇怪,没听说你在补习呀。”想到数学老师报成绩时怀疑的口吻,她忍不住问数学成绩从及格边缘窜至八十六分的人。
“嘿嘿嘿……”得意地奸笑,“秘密,我有秘密武器。”
“哦?”上上下下扫视笑得合不拢嘴的好友。
“说起来,你这几天心情非常好,可疑。据往年的经验,一到考试你的脾气就会异常暴躁。”
“秘密。”
“是因为风南吧?”自认为是死党肚里的蛔虫,她猜测。
伸出一根手指在好友眼前摇一摇,她笑得更为夸张,引来四周其余同学的不满视线。
“什么嘛,真受不了你。那么多半是绪方又送了一批你买不起的进口碟。”
正中红心,杜音的嘴乖乖地闭紧,瞪着对方。
“你是巫婆吗?”
“当然不是,能让你笑得这么开心,如果不是因为风南,那除了音碟之外就不会再有其他原因。”
“可恶,想要保留点儿神秘感都不行。”
“喂,看在我是你死党的份上,我才好心提醒你,你别把好心当成驴肝肺啊。”拿笔轻敲好友的脑袋,董雅一脸慎重,“你有没有好好想过绪方为什么会对你好吗?除去碟的价格不说,光是搜集这些你喜欢的东西就要耗费不少精力吧?何况像他这么优秀的男人应该已经有女明友了,为什么可以整天都陪着你胡闹?”
嫌恶地捂住耳朵,衷言逆耳的人不甘心地瞪着对方。
“什么为什么?不需要为什么,我们在一起快乐就好。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被追问,她又泄气地叹息。
“而且什么?快说。”推了杜音一把,董雅催促道。
“而且绪方的确有女朋友,但似乎早就分手了。”提到绪方女友的事,她原本明朗的神情罩上悲伤,“我想绪方对我这么好,可能是因为我和他以前的恋人比较像。”
吃惊地张大嘴,董雅一时哑然,接着突然用力一拍桌子,惊得四周的同学都投来诧异的目光,然而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仅仅是瞪着好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拍拍惊讶者的肩,杜音眯起眼笑着道,“不管绪方出于什么目的对我好,我都无所谓。因为他是那么温柔的人,从来也没伤害过我。最重要的是……”
“重要的是什么?”实在难以理解另一人的想法,董雅完全被搞糊涂了。
“重要的是声音啊。”
“声音?你节制一点儿比较好哦,声音能决定一切吗?”
“不能决定一切,但是只要听到他的声音,我便会想,还有绪方哦,很温柔的绪方。”
“怪物。”董雅有点儿生气地骂了一句,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没有为好友不理解自己的心思而感到丝毫不悦,因为连自己都弄不懂自己心里的想法。在海边时,当迦莱告诉她,她的个性和绪方以前的恋人很像时心中涌现的喜悦和悲伤。
绪方的温柔,绪方的一切,她终于开始渐渐了解。哪怕绪方只将她当成是其以前恋人的替身,只要是那个对她温柔的绪方,她都不会介意。
趴在书桌上,杜音的思绪不经意就飘到了《声音》中的一段。
“……好寂寞呵,电闪雷鸣的屋外传进‘哗哗’的大雨声。他应该不可能回来了,没有亮灯的屋内堕入黑暗的深渊,我只能透过被雨水洗刷得一片模糊的玻璃窗呆呆地望着外面的昏天黑地。
“想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哪怕只是单调地唤着我名字的声音。一个人的惶恐,不明白为何自己竟会如此脆弱。感觉身后有人,我回首,黑漆漆的屋内什么都没有。电视机上亮着红色电源灯却提醒了某件事。于是我飞快地奔回卧室。昨晚,我用床头的录音机录下了那个男人的声音,悄悄录下的,为了不让他知道我有多么害怕一个人待在这听不到任何声音的房间内。
“窗外的雨一直下,一直下……也许下到明天天亮仍不会停。可我已经不在乎了,按下录音机的播放键,我抱着它满足地闭上眼。是他的声音……这就足够了!……”
闭紧眼,窗外传来蝉鸣。炎夏的正午,这时候那个声音的主人在干什么呢?她发觉自己抓着笔的手颤抖不止。
“是他的声音,这就足够了!”
为什么?她不知道。
“杜音在吗?”
教室门口传进与炎夏的灼日截然相反的忧郁嗓音,班中的学生全都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转移。戴着大大的墨镜,但俊朗的脸部线条和高挺的鼻梁给人以强烈的立体感。黑色的运动帽,同色的七分裤和短袖运动衫,在以淡色调为主的夏季中非常抢眼。
揉了揉眼睛,怀疑是幻觉的人确认似的朝正对日光的教室门看了好一会儿。一身黑色服装的匀称身影踏着舞台上才能见到的独特步伐向她走来,眼镜下紧抿成线的双唇透出一股不耐。
“喂,发什么呆?走啦。”
“呃?要去哪里?上星期你不是去北之国的外景地了吗?”出乎意料之外的情景,杜音实在无法反应。
“这里不方便说。”感受到四周视线的聚焦点正是自己,风南压低嗓音,“你想我被认出来吗?到时有麻烦的不光是我。”
一下子清醒的人从座位上弹跳起来,瞄都不瞄其他人,拉着另一人的胳膊就往外冲。讨厌流汗,但杜音拉着风南没命地跑出学校,一口气奔到离学校稍有点距离的冰淇淋店才停下脚步大口大口地喘气。
“你疯了吗?干什么到学校来找我?”
“有事和你说,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半,四点的时候我就要搭飞机回外景地。”肤色晒成小麦色的人摘下墨镜,露出经常于海报及各大媒体上出现的偶像面孔。
“不会有什么好事吧?”她狐疑地望着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我的车就停在旁边,上车再说,站在这里太热。”察觉路人们的频频回顾,他无奈地指指校门口的名车。
点点头,绝对不想在艳阳下晒成人干的少女立刻再次快速迈动双队打了冷气的车内和马路上三十多度的高温形成鲜明的对比,舒服地叹一声“好爽”,一侧首她就发觉坐在驾驶座的风南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她。
“有什么事就快说吧,再没多久我就要上课了。”
“我是特地为了见你才乘今天没有我的戏从外景地赶回来的。”个性的脸庞分明是不快的表情,他伸手用力捏少女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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