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态!”我恶狠狠地捶了她一拳。这个蒋蓉,哪天不变态,估计地球都要倒转!
我和蒋蓉下楼,KFC已经到了,是个外表很憨厚的北大男生,我怎么看都想象不出他会在聊天室里比蒋蓉还变态。蒋蓉一见他就亲热地说: “弟——想死我了吧!”
KFC不好意思似的咳了咳,说: “请注意,请注意,网下严禁BT。”
正说着,莫嵩南背着一个黑包来了,平头,浓眉细眼,长得十分精瘦。如果平时在清华园里遇见他,我肯定会把他归入勤奋踏实的那类典型清华男生中去。
“我来介绍!这是我们宿舍的大美女舟舟,也是大才女,你们一定看过BBS上到处贴的《智慧男女》吧!那是舟舟小试牛刀的网络小说。”蒋蓉夸奖得过于卖力,反而制造了一种滑稽的效果。我涨红了脸,不敢欣然承受她的溢美之词。
蒋蓉又对我说: “这就是北大第一变KFC,我又帅又有才的弟。这个嘛,就是大名鼎鼎的MSN莫嵩南,你可以叫他‘迷死你’或者‘美少女’,呵呵。”说完,她将双手合抱在脸的一侧,对莫嵩南拼命地眨眼睛,喃喃自语说:“哇塞,好迷人哦——我不行了……”
莫嵩南“倏”地用手遮住了眼睛,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
我忍不住笑了。
他们三个虽然一点正经都没有,可我竟打心眼儿里喜欢他们。我相信他们也有很多烦恼、琐事,也许不比我爱生活更多。可他们用游戏的态度对待一切,轻蔑中带着自信,敷衍中藏着坚韧。我爱他们的sunshine!
我们到达新潮流时,已经有五六个人等在那里了,都是喜欢上水木清华的外校虫虫。KFC买票回来,一脸的庆幸:“今天星期二耶!你们两位女士免票,可喜可贺!”
“啊呀,说好你请客的,便宜你了!”蒋蓉粗声粗气地说,“我先记着,待会儿一杯饮料是逃不掉的!”
一进门,身子“轰”地一热。火爆的音乐,飞驰的人群,使开足了暖气的溜冰场更显得热浪袭人。我脱掉滑雪衫,只穿一件薄薄的绿毛衣,然后去拿了一双35码的旱冰鞋。莫嵩南从黑包里取出一双旱冰鞋,一边用扳手调节螺丝的松紧,一边向我们介绍: “我滑不离脚的宝贝旱冰鞋,还是我大二轮滑课上买的。”
蒋蓉穿好鞋,慢慢站了起来,神色颇为凝重地对莫嵩南说: “交给你一个光荣的护花使命!你刷刷比较专业,我的舟舟就拜托你了,可不能让她少一根头发!”
“你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莫嵩南一个坏笑。蒋蓉龇牙咧嘴地朝他挥舞拳头,然后忍俊不禁地和KFC滑进场地,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人流中。
“你上一次刷刷是什么时候?”莫嵩南在我身旁坐下,问。
“初中吧。也就初中溜过一次,再早就是小学了。”我心里有点紧张,系鞋带的手指微微颤抖。
“看来是真不会了。”莫嵩南忽然蹲了下来,把我系好的鞋带拆下,重新将带子在我脚踝上绕了几个圈,然后用力收紧,牢牢打了个结。
“这下可以了,站起来试试!”他鼓励地看着我。
我扶着凳子起身,刚一松手就是一个趔趄,幸好被他一把抱住。他脱下了自己手上的黑手套,抓起我的手帮我戴上去,说: “如果你要摔跤了,就赶快用手撑地,这手套里有钢片,不会让你骨折。”
新潮流溜冰场的中央是一个高高的舞台,DJ在那里打碟,男男女女就绕着舞台一圈又一圈地滑,动感十足的音乐配上动感十足的装扮。蒋蓉和KFC他们偶尔会朝我们大叫一声,然后又闪电般飞驰而去。
“要不,我自己在这里慢慢比划,你去过把瘾吧!”我对莫嵩南说。他总是一步都不走远地守在我边上,好像真听从蒋蓉的吩咐全权照顾我似的。
“我还没教会你呢,怎么能自己玩去?我可是人见人爱的MSN呀,呵呵。”他傻傻地笑了两声,然后出其不意地拉住了我的手,说,“我们到中间去,你照我刚才教你的基本要领做,不要怕,我不会让你摔的!”
我俯着身子,双腿略微弯曲,努力地向前滑动步子。他不时鼓励道: “对了,就这样!”他渐渐松开了手,我仍有板有眼地按照他的要求双腿交替滑行。
不料后面忽然来了一列长队,几十个人前后拉着,如火车般高速行进。我着急躲闪,身体突然失去了平衡,前仰后合着眼看就要摔下去,不由恐惧地尖叫起来。莫嵩南用力扳住我的肩,很有扶大厦于将倾的气势。他嘴里嘟囔着“faint”,把我拉到了栏杆边上,然后庆幸地说: “如果被那个‘小火车’撞一下可真有你受的!舟舟,万一要被别人撞了,你就把身子紧紧团起来,要懂得保护自己!”
我脸一红。第一次听一个男生叫我“舟舟”!在家里大家都叫我小安; 学校里我是陈安舟; Angel呢,是我的英文名字……当然,还有那个变态的蒋蓉非把我叫成“舟舟(猪猪)”。但没有人像莫嵩南这么亲热而自然地叫我舟舟,仿佛我们已经认识多年,是熟悉的老朋友了。
我们上二楼喝饮料,无奈二楼早已人满为患。
“喝不到我最爱的汤力了……弟,又便宜你了,呵呵。”蒋蓉嘻嘻哈哈地掐了KFC一把。
“Blue Jay怎样?”KFC说,“就在清华东门附近,离北大也不远。”
我们打的到了Blue Jay。推开沉重的大门,打着领结穿着衬衫的服务生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酒吧里正放着一些慢节奏的蓝调音乐,弥漫着闲散而漠然的气氛。灯一律都是昏黄的,映得每个人都曾经沧海一般。屋顶上挂着一张巨大的网,粗麻绳编的,我走在楼梯上时忍不住伸手拉了一下,“ ”掉下一片灰尘。
莫嵩南拍了拍KFC的肩膀,说: “蜘蛛,快上网!”
“蜘蛛轰的一声从网上掉了下来。”蒋蓉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给我解释,“KFC在水木的ID就是NetSpider ,他一分特就打出一个emote‘蜘蛛轰的一声从网上掉了下来’。”
我要了一杯橙汁,蒋蓉要了一杯汤力,他们两个男生各要一份扎啤。他们三个边喝边聊,我基本插不上什么话,只是安静地啜着饮料,听他们讲。
莫嵩南拿出手机,说是要发一条短信给古董,骚扰一下辛苦工作的他。蒋蓉一听就来劲儿了,兴奋地在一旁出谋划策。
古董是水木清华BBS的创建人,元老级的人物,虽然早已离开清华参加工作了,却始终做着水木的站长。水木就像他的一个孩子。可能是1995年的某一天,古董正在实验室无聊,就下载了一个台湾的ternet。没想到这个举动影响了全清华乃至全国,从此中国有了第一个BBS——水木清华。
前两天学校突然宣布要把这个影响巨大的BBS收为校有,引起全清华的骚乱。水木上一大批人纷纷自杀ID以示抗议,剩下的也都把签名档改成“不自由,毋宁死”之类。后来古董他们和校方谈判了几个回合,才把水木夺了回来。
莫嵩南发完短信息,端起大口杯,咕咚咕咚猛喝两口,才意犹未尽地说: “我们应该让古董站在天安门城楼上,接见所有水木虫虫!”
“那——我要想办法勾引古董,成为水木第一夫人!”蒋蓉屏住笑,一本正经地说。
KFC死命捂住嘴巴,做出要吐的样子。莫嵩南拿手贴住额头,闭着眼睛唱: “神啊,救救我吧……”蒋蓉眉飞色舞。让所有人puke是她最开心的事。
离开Blue Jay时已过了十二点。KFC和我们道别,上了出租车。我们三人则从清华东门进去,向宿舍走。
我冷得皮肤一阵一阵发麻,鼻子止不住地淌清水。薄薄的滑雪衫根本没法抵御冬夜的寒气,我觉得前胸后背仿佛都冰冻得透明了。路上还有积雪,我们都不敢走快,只能一步一步捱到6号楼。
楼门自然早锁了。莫嵩南掏出手机给我们宿舍打电话,等了好久都没人接。他奇怪地问蒋蓉: “你不是和她们说好了,听到电话铃就来帮你们开楼门吗?”
蒋蓉也一脸狐疑,说: “是啊,小楠耳朵不好我能理解,罗曼肯定听得到的。她亲口答应来着。”
莫嵩南又打了两次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最后,我给Sophia打了一个电话,她不一会儿就下来了。我连连说对不起,Sophia笑吟吟地说: “我们有时候卧谈都要到一两点钟呢。而且朱慧魏婷婷她们都是大忙人,我经常下来帮她们开门……”
“真是好同志啊!”蒋蓉向Sophia道完谢,忿忿地对我说,“罗曼刚谈恋爱那阵,哪天不是我下楼帮她开门的!难得让她帮我开一次,还真不爽!我分特……”
第五章 沙扬娜拉
我们的爱情不一定惊天动地、永留史册,但那是属于我们的独一无二的爱情。绚烂也许一时,平凡走完一世,如此而已。
上完最后一节课我没有离开教室。我和莫嵩南说好一起吃午饭。
我没有手表,感觉已经等了好久。生平最不愿意等人,仿佛别人高我一等,可以让我置身于悬而未决的不确定中。哪怕今天是我有求于莫嵩南。他不来也许是有事,在这里白白地等待总不是个办法。
我又一次擤了擤鼻涕,然后拿起书包出门。不料崔英杰正杵在门口,饶有兴致地看着其他系的班刊。我心中“咯噔”一下,犹豫着要不要和他打声招呼。
“你在教室里磨蹭什么呢?吃饭吗?”崔英杰没等我开口就先说话了。
我有些尴尬,说:“我今天约了人吃饭……”
“舟舟——”就在这时,莫嵩南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脸的歉意,嘴里连连说,“I'm so sorry,老师死活不肯下课,拖到了现在。这顿饭我报告你好了,就算赔罪。”
我只能装作没看见崔英杰脸上的失望之情,朝他说byebye。
我把C程序十道大题拿给莫嵩南看,他迅速扫了一眼,然后忍俊不禁地说: “这里最简单的是第六题,十五行就能搞定。”
“不可能吧!我们老师说每道题都不会少于一百行,有的要好几百行呢!”我惊愕地看着他。我知道他是计算机奥赛金牌,可我们老师好歹也是一个博士!
以前听过一个笑话,说是清华发明了一台智能机器。一个本科生把头伸进去,机器说: “您是一位本科生。”一个研究生把头伸进去,机器说: “你是一个研究生。”于是,一个博士也把头伸进去,不料机器发出警报,说:“这是一块石头。”博士大怒,想机器肯定出了问题,就把一块石头放了进去,机器不耐烦地说: “这也是一块石头。”笑归笑,我还是很尊敬读了那么多年书的博士的,绝不会把他们和石头划等号。
莫嵩南见我不信,呵呵地笑了,像是告诉我一个天大的秘密似的,说: “我初中第一次参加计算机竞赛就做了这题,我现在可以马上把那十五行程序写给你。”
“你确信我能弄懂那十五行程序?”我心里有些虚。小时候练毛笔字发现了一个规律: 笔划多的字看起来吓人写出来却总是很好看,倒是笔划少的字往往不容易写好。我怕莫嵩南过于简单的程序里有很多高深莫测的玄机。
他摇头说: “非也非也。你说一个初中生的题目能有多少难度?你可是清华大学的才女啊,同学!”
我自我解嘲地笑道:“我做书上的练习时,总觉得自己的程序编对了,结果却没法运行。尽管系统提示了我一堆英文,我却还是找不到错误。我体内可能有C程序的抗体……”
“女人和机器天生是敌人,呵呵。”莫嵩南笑得很欢,说,“美眉们编程序总是对着天花板狂问‘为什么编错的总是我’,不过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