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又绿江南岸,水渐暖,雁北还,苏白堤映波光闪。西湖似染,百花欲燃,不见断桥残。一轮明月潜碧潭,万千流萤缀玉盘,寂寞轻舟湖心泛。人间四月,独上孤山,情伤无人伴。”
这是我送给她的第一首词。
“情伤无人伴”,呵,也许在这首词送出去的那一刻,便早已预示了这个伤心的结局。
网上有朋友这样说:可以一秒钟遇上一个人,一分钟认识一个人,一小时喜欢一个人,一天爱上一个人,但是却要用一辈子去忘记一个人。
一辈子,我想也许还是不够。
如果给我一个月光宝盒让我回到过去,我并不后悔自己所走过的每一步。即使,从一开始就让我知道结果会这样令人痛彻心扉,我也不会后悔。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说这句话的时候,底气明显不足。因为我就曾经用这句名言,安慰过身边失恋的朋友。
这么说来,倒有点自我安慰的味道了。
写到这里,我发现我十二万分地对不起我的马哲老师。
神创论、唯心主义,还时不时地迷信一些不科学或伪科学的东西,光凭这几点,他便足足可以让我再重修几年马克思主义哲学课程。
不再伤春悲秋了,好想洒脱地说一句:“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少了谁就活不下去的。”可是,那种笑看风云淡的气概,我终究无法做到。
想起《中国青年报》上的一篇情感散文,里面有一段是这么说的:“爱不一定要永远。曾经拥有的也许会是你一生最美好的回忆。因为爱过,所以不会成敌人;因为伤过,所以不会做朋友;只能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一眼瞥去,竟有一种触电的感觉。
最熟悉的陌生人,我和槐黄,现在又何尝不是这样。
同在一个学校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分手之后,我们又碰见过很多次,食堂、操场、教学楼,甚至是人迹罕至“价美物廉”的学校超市……可是每一次,我们都是一样,擦肩而过,没有动作,没有语言,没有表情……
也许文章的作者和我一样,在他的生命里,也有这样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的存在。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在期盼着奇迹的发生,期盼着她会回心转意。
虽然我清楚地知道,我所期盼的这一切,无异于天方夜谈。
记不得是在哪一部韩剧中,有那么一个面容清纯的女孩,披着一身宽大的便装,坐在男人走后的天桥台阶上,嘴角有着极其甜美的笑容。她说:“我知道他也许永远不会再回头,但其实我只是想他能给我一个承诺。他可以选择走,离开我,不管有多久,也不管会不会回来,我只要他一个承诺,可以让我在这里等他。”
女孩在说的时候,笑容像天使一样干净而透明,泪水却毫不迟缓地流了下来。
竟有如此简单而坚韧的爱情。时光如风,掠过的是呼啸而去的岁月,留下来的是生命中,他说过的承诺。
能够一直一直地等着一个人,原来竟也是一种幸福。
可是,如果再也等不到了呢?
或者说,那个人在临走时,根本就没有留下一个等待的理由和承诺?
甚至于曾经深深爱过的那个人,如今却形同陌路。这样的局面,我们一直都无法控制。
然而,我们毕竟爱过,也等过。
眼中,又有温热的液体,于内心深处,缓缓溢出。
临行的那天,一个四川的室友来送我,候车大厅里,他拍拍我的肩,安慰我说:“没啥子的,这种事,想开点就好了。”
要是什么事都那么容易想开,就没有那么多割腕上吊服毒跳楼的痴男怨女了。
火车的汽笛拉响的刹那,我终于可以平静地接受这样一个事实,我大一时唯一的一段恋情,已然谢幕。尽管,它并不完美。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完美的,所以有时候,缺憾的美反而更能使人心折。
譬如那一尊全世界都为之倾倒的“断臂维纳斯”。
安静地为自己泡了碗方便面,坐在那里,放肆地搜索着大脑里关于槐黄的一切。
即使一切都不复存在,回忆里的她依然会陪伴着我。这么想想,我也该知足了。
车厢的广播里面,刘若英惆怅地唱着:“我想我会这么孤单,这一辈子都这么孤单,我想我会这么孤单,这样孤单一辈子。天空越蔚蓝,就越怕抬头看,电影越圆满,就越觉得伤感……”
劣质音响里的声音,依然能打动人心……
青春过了一半,还是没找到另一半,爱是风尘沙粒,吹入眼中。青春只剩一半,手中的皱纹和遗憾,岁月陪伴我的孤单。
——陶晶莹《青春》
回到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上网把论坛上的自定义头衔又改回了“ILOVE孙燕姿”。
偶像的力量是无穷的。哼着燕姿的《我不爱》,好像自己就真的能够放下一切,看破红尘,不再恋爱了一般。
正舒舒服服地享受着凉水澡,隐约听见手机在茶几上聒噪的叫声。顾不得擦干手脚上的水滴,裹了块浴巾便跑出来接。
还是慢了一步,对方已经挂机了。
看了看这个包含着我生日的手机号码,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偏偏回忆不起这个号码的主人究竟是谁。
走回浴室,草草地做了一下扫尾工作,套了件衣服就径直来到写字台边,拎起话筒,回拨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手机号码。
“嘟”了四五声后,对方终于接了起来。
“你好,我是吕晶,请问刚才是谁拨打了我的手机?有什么事吗?”我像念绕口令似的一口气说完,就如同是经过刻意的训练。
“你可真逗。”对方沉默了几秒钟,忽然“咯咯”笑了起来。
“你是谁呀?”被她这么一笑,我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呵呵,不逗你玩了,我是瑶瑶。”
“瑶瑶……”我重复着这个名字,脑子里迅速地飞转着,瑶瑶,瑶瑶……
“你就是论坛上的那个小丫头?”我还不算笨,总算是记起了她是何方神圣。
瑶瑶是个大连女孩,和我同岁,在论坛上的名字叫“忧忧”。想当年她刚进我们的论坛,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是本王我一把屎一把尿含辛茹苦地带着她熟悉环境的呢。在论坛上,我把她当作我的红颜知己,对于她,我从来不隐藏任何秘密。在瑶瑶的身上,你能同时看到北方女孩的豪爽和南方女孩的婉约,这可真是件不容易的事。
我一直叫她“忧忧”,直到我临回家的前一天,她才在网上告诉我她真实的名字——黎诗瑶。也难怪我刚才会脑袋发蒙一时想不起她是谁。
很富有诗意的一个名字,像是一部武侠小说里的女主角。我并不确信这个名字的真实性,就像很多人都怀疑“吕晶”只是我的笔名一样。
在网上,你无法判断对方的真实情况。有句名言说得很毒:也许在网络那头和你聊天的,只是一只狗。还有人补充说:即使是狗,你也无从得知是公狗还是母狗。
没必要去责怪说话的人太冷漠,难道我们不正是这样,一直以来都习惯于借助着网络来掩饰真实的自己,习惯于在网上扮演一个与现实生活中大相庭径的陌生角色。
可是我并不会无聊到去怀疑现在和我聊天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别叫我小丫头,好像自己很老似的。”她依旧“咯咯”地笑,“和槐黄进展得怎么样了?”
我和瑶瑶认识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槐黄这个人呢。所以后来我和槐黄之间的一切,瑶瑶全都了如指掌,甚至于有几篇槐黄词,她还能如数家珍般背得滚瓜烂熟。
“我们……分手了。”我长叹一声,越是不愿去想这个问题,越是有人不识时务来发问。
纵然这是个沉重的话题,我也不想在她面前有所回避。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电话那头的声音,竟也变得异常沉重。
“没事,”我故意表现出轻松的样子,怕她不相信,又重复了一遍,“没事,真的没事。”
“没事?真没事?那唱首歌给我听吧。”她顽皮地打趣,也力图缓和着空气中的压抑。
“好啊。”我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清唱了一首陶子的《太委屈》。
不等我唱完,她就急着把我打断:“啊?她爱上别人了?所以把你抛弃了?”不能否认,瑶瑶是个想象力丰富的女孩儿。
“拜托,别东想西想的好不好,”我被她弄得哭笑不得,“谁说她爱上别人了,我只是满足你的要求唱首歌给你听罢了。”
略带点郁闷地挂了电话,无聊地从客厅走到卧室,再从卧室走到另一个卧室。
阳台上有一排叫不出名字的绿色植物,一盆比一盆生机勃发,全靠老妈平时打理得好。
我不在的时候,终究是这几盆不会说话的小生命,或多或少使这个家看起来不那么冷清。
倒有些羡慕它们了。来世做一株这样的植物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无牵无挂,无忧无虑,顺便还能够净化净化空气,至少不像现在,无所事事。
老爸老妈都在厨房忙碌,我回来的每一天,他们都像过节一样开心。
说错了,在我印象里,还没有一个节日能让他们像现在这样开心过。
泡了杯咖啡,贪婪地闻着弥漫在空气里的微苦气味,电视里放着刘德华《回家真好》的MTV,两行泪水就这么不争气地又流了下来。
我的家就是我的城堡,就算全世界都不要我了,我还有这个家,还有爱我的老爸和老妈。
回家真好。
巨蟹座的恋家情结,遇到了失恋这个人生的十字路口,终于爆发。
吃过晚饭,竟又在网上碰到了瑶瑶。
“生我的气了吗?”她问得很小心,好像生怕我再像刚才挂电话那样把电脑给关了。
“生气?”我打了个笑脸给她,“怎么会呢?”
“哦,没有就好,”她也回了个笑脸,“我从刚才一直等到现在,终于等到你了,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不要理我了呢……”
看着这句话,竟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记不得接下去我们又寒暄了一点什么,总之心里的感觉,怪怪的。
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明明已经不相信爱情了,为什么还能看见它的影子?
如果真有这种可怕的想法,我担心我会把她当作槐黄的替代品来慰藉空虚的心灵。
而如果不是的话,那为什么她的一字一句,会在我的心头泛起一丝浅浅的涟漪?
不愿再去思考这种烦人的无稽问题,默默地下了线,到冰箱里拿出那杯咖啡静静地啜着。
端着杯子,到客厅席地而坐,打开电视,遥控器在手中飞快地按着,频道与频道之间快速地切换,翻了几圈,都没有一个频道能拉住我的视线,哪怕是超过五秒钟。
有人甚至大胆妄言,如果一本书的前五行不能吸引读者,那么这本书会迅速被读者抛弃。根据这个“原理”,我留给每个电视频道五秒钟的选择时间也就显得仁慈并且合理了。
不要用看火星生物的眼光看着我,现在的社会,正是一个追求“快”的社会,所以“肯德基”“麦当劳”之类的洋快餐店在国内才会越开越多,生意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