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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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林漫步-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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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又如何知道谁是跟你一样的人呢?他们又不像该隐一样一眼就能认出来。”

  “那女人说:‘我们看下一条短信,我二十二了还是处男,是不是不正常?我的女友不是处女,她是不是不贞洁?这位朋友,你说你二十二了还是处男,这不能说是不正常,只是比较少罢了,至于你女友不是处女就更不能说她不贞洁了……’”

  “一位贞洁的女性,永恒的女性!哦,培尔·金特,你打算写一部长篇小说吗?”

  “我想我这辈子大概是完成不了了。”

  “你们汉语是不大适合于这种文体的,长篇小说是纯西方的东西。外科手术也是。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那些把胸腔划开一个大口子在心脏上面动手术的外科医生,这是异教徒的做法,我们必须服从上帝的意志。”

  “您信教?”

  “信一点。宗教和文学一样,只是为了使人生好过一些。”

  “在今天,我们在俄罗斯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敬重谁。您得承认,不知道应该敬重谁,这是一个时代的可怕灾难……难道不是这样吗?”——这是老陀那个时代的焦虑,也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焦虑。这种焦虑最集中地体现在佐西玛长老的尸体发臭这样一件事情上。我重读了《卡拉马佐夫兄弟》有关佐西玛长老的部分,第一次看的时候只是将他作为一个次要人物,与主要情节没有什么关系的人物,这次看才发现,这个人物是如此的重要,老陀几乎所有重要的思想全都体现在这个人物的言行之上了。老陀塑造人物的方式和狄更斯这种作家其实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好坏分明的程度要模糊许多,无疑,对于佐西玛长老这个人物,老陀完全是按照圣人的标准来进行塑造的。在佐西玛长老出场的时候,我们便读到他对老卡拉马佐夫的说教,告诫他不要贪财,不要淫乱,接着是对信仰坚定但产生了困惑的农村妇女的说教,要她们坚信只有爱才能解除她们的困惑,要她们坚持忏悔,接下去又与伊凡等人讨论政教合一的问题,德米特里出场,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几乎闹到与老卡拉马佐夫决斗的地步,直到佐西玛长老在德米特里脚下俯伏跪拜为止,这一部分结束。我们看到,在这最后一幕发生之前,佐西玛长老所做的一切都是神圣的,是完全符合他的神职身份所要求的。然而,这最后一幕,这使人震惊的最后一幕,到底象征着什么呢?是像拉基金向阿辽沙所说的那样,阿辽沙所最最敬爱的佐西玛长老是在向魔鬼,在向邪恶跪拜吗?老陀的思想就像他自己和他笔下人物(斯麦尔佳科夫、梅思金)不时发作的癫痫病一样不确定,难以琢磨,或许这些都可以在伟大的威廉·布莱克那些惊人的诗句中得到解答:“之所以弥尔顿在描绘上帝和天使时显得束手束脚,之所以他在描绘恶魔和地狱时显得自由奔放,那是因为,他是一个真正的诗人,他不知不觉地站在了魔鬼一边”;“没有对立,就没有进步:吸引力与排斥力,理智与活力,爱与恨,对人的存在都是同样必不可少的”;“大地上现在和将来永远都有这两种对立的倾向,它们互相为敌。试图将它们调和,就是企图摧毁人类的存在”;“无节制的道路通向智慧的宫殿”;“只有了解无节制的人,才能得到满足”;“疯子若能坚持疯狂,就能成为智者。”毫无疑问,佐西玛长老是一个聪明绝顶的高僧,但是,他百般教导人们的却是放弃智慧,虔诚地信仰,好像只有俄罗斯人才能够忏悔它们的罪恶,虽然他也教导人们寻找和珍惜世俗的快乐——这是因为老陀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现世主义者:在《群魔》里,斯塔夫罗金问道:“您相信在另一个世界中的永生吗?”基里洛夫答道:“不!但我相信在这一世界中的永生。有些时候,对了,您会遇到某些时候,时间会突然停住,让位给了永恒”;“您看来很幸福嘛,基里洛夫。”“确实,我很幸福,”后者回答道,那语气平常得像是在回答一个极普通的问题。“可是不久之前,您还在生气,您还在跟利普京怄气,不是吗?”“哦,可现在,我不再抱怨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是幸福的人……人之所以不幸,仅仅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幸福。谁知道自己的幸福,谁就立即变得伟大……一切都很好。我突然发现了这一点。”“假如您饿得要死,假如您强奸了一个小女孩,那同样也很好吗?”“是的,对于知道一切原本就是那样的人来说,一切都很好。”在老陀那里,思想者与行动者是被严格地区分开的,思想者绝不行动,因为思想会妨碍行动,行动者绝不思想,因为行动不需要思想,伊凡是典型的思想者,斯麦尔佳科夫是典型的行动者。

  《刀锋》

  强烈推荐毛姆的小说《刀锋》!普通的认识,在英国,狄更斯是一流作家,毛姆是二流,毛姆自己倒不在乎这一点,反倒还挺自豪:“现实主义是相对的。最现实主义的作家,由于兴趣的引导,常常歪曲自己的人物。他通过自己的眼睛看他们……才气越大,个性越强,他的人生图画越是光怪陆离。有时,我觉得,后代如果要知道今天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最好别去看那些独树一帜的作家,而去读那些平庸的作家,因为他们由于平庸,反而能把周围环境描写得更忠实。这些人我不想提他们的名,因为尽管后世肯定会欣赏他们,被标志为平庸总是不称心的事情。不过我觉得应当承认,人们在安东尼·特罗洛普的小说里,比在狄更斯的小说里更能看到真实的人生图画”;“小说之所以不真实正在这里。一般说来,爱情在男人身上只不过是一个插曲,是日常生活中许多事务中的一件事,但是小说却把爱情夸大了,给予它一个违反生活真实性的重要的地位。尽管也有很少数男人把爱情当作世界上的头等大事,但这些人常常是一些索然寡味的人;即便对爱情感到无限兴趣的女人,对这类男子也不太看得起。女人会被这样的男人吸引,会被他们奉承得心花怒放,但是心里却免不了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些人是一种可怜的生物。男人们即使在恋爱的短暂期间,也不停地干一些别的事分散自己的心思:赖以维持生计的事务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他们沉湎于体育活动;他们还可能对艺术感到兴趣。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把自己的不同活动分别安排在不同的间隔里,在进行一种活动时,可以暂时把另一种完全排除。他们有本领专心致志进行当时正在从事的活动;如果一种活动受到另一种侵犯,他们会非常恼火。作为坠入情网的人来说,男人同女人的区别是:女人能够整天整夜谈恋爱,而男人却只能有时有晌儿地干这种事。”毛姆就是这样一位“平庸”的作家。然而,在他“平庸”的叙事里,却隐藏着某种惊人的真实性和普遍性。《月亮与六便士》实际上是高更的传记,据周煦良说《刀锋》主人公拉里的原型便是维特根斯坦!证据有二,一是拉里出场的时候,经常坐在图书馆里狂啃威廉·詹姆斯的《心理学原理》,而维特根斯坦在剑桥执教的时候,从来不引用其他哲学家的话,只有威廉·詹姆斯是个例外,二是维特根斯坦平日绝少与人交往,还曾将其父的遗产全部拿来分给富有的亲朋,他的怪理由是富人得到才可以免受金钱的腐蚀,这和小说中的拉里也很相像,当然这本书绝对不是维特根斯坦的传记,拉里也不是哲学家,毛姆在塑造人物的时候只是借用了维特根斯坦的某些特征而已,所以,也有许多地方对不上号,比如维特根斯坦除了侦探小说就从来不看其他类型的文学作品,而小说中的拉里则告诉伊莎贝儿他读希腊原文的《奥德修纪》所感到的兴奋。毛姆小说的主人公常常是像拉里这种对人生感到迷茫的人,做任何事情都感到索然无味,不愿意工作,天天晃膀子,思考哲学问题,无法满足女友对于幸福生活的要求,这不正是当代一部分中国青年的写照吗?拉里是不是家里蹲的鼻祖呢?其实不然,他有一段时间甚至跑去煤矿挖煤,与波兰矿工讨论神秘主义,之后又跑到了印度,学习《奥义书》和吠陀经哲学,“刀锋”这个书名也典出于《奥义书》里的一句话:“一把刀的锋刃很不容易越过;因此智者说得救之道是困难的。”于是整本小说便带上了强烈的东方色彩。小说的最后,拉里到了美国,成为一名出租汽车司机,因为做司机可以跑遍美国的每一寸土地又不至于挨饿。拉里只是小说众多人物中的一个,像索菲与伊莎贝儿这样的女性人物也塑造得很好,主要是把人物性格由于经历而产生的迥然不同的前后变化写得很到位,很充分。说真的,要练笔,练基本功,一定要学毛姆!

  论石田三成之悲剧

  想了解日本战国前期的历史,就玩《太阁立志传》或者《信长之野望》,想了解日本战国后期的历史,则可以看NHK的大河片《德川三代》,此片考证详实,全面展现了关原决战、春日局事件等重大历史时刻,又配以完备的实景解说,不失生动性,人物塑造得也比较丰满,比如怕老婆的秀忠。可惜“大人物”再度发飙,往后就没有“在线看”这么便宜的事情啦!日本战国大概也就是室町后期,在中国则是明代中后期这么一个时间段吧,不长,百来年,前期的主要人物有织田信长、织田信长的岳父斋藤道三、武田信玄、上杉谦信、今川义元、北条氏政,其中,上杉谦信的性别一直是一个热门话题,后期就多啦,关原会战的时候全国的大名大约有240个之多吧。丰臣秀吉在本能寺之变以前只是织田信长的家臣,本能寺之变最可信的说法是“朝廷黑幕说”,说是朝廷要织田信长设幕府,织田信长不干,反倒引起了朝廷的疑心,再加上他放火烧了反对他的净土真宗本山石山本愿寺和窝藏浅井长政朝仓义景的天台真宗本山比睿山,引起众怒,最终被部下明智光秀(原为室町幕府末代将军足利义昭部下,义昭靠信长的帮助打败由松永久秀与三好三人众拥立的足利义荣,松永久秀投靠信长,久秀后又与武田信玄、毛利元就、朝仓义景、浅井长政、本愿寺显如等大名共同组成信长包围圈,失败后将炸药放入名贵茶具古天明平蜘蛛釜中自爆身亡)围攻,以悲剧收场。不过也有种说法是明智光秀作为波多野家人质的母亲因为织田信长将前来投降的波多野兄弟处死而遇害,还有著名的生鱼片腐败事件,故而与信长有不共戴天之仇。本能寺之变以后丰臣秀吉从本州西南角的中国赶回并迅速打败明智光秀,成为织田信长实际上的继承者,不仅织田的儿子们都成了他的家臣,还被朝廷封为“关白”。“关白”语出《汉书  霍光传》“诸事皆先关白光然后奏天子”,“关”是古代公文的一种,平行机关互相质询时使用,“白”是下级对上级陈述事情,“关白”即天皇成年后辅佐天皇处理日常政务的这么一个职务,相当于明治维新以后的“内阁总理大臣”,与“摄政”相对而言,摄关政治从中世纪大化改新以后的平安朝开始实行,最开始的几任关白都是由皇室成员担任,比如著名的推古女皇之侄圣德太子,以后的关白就全部由藤原氏及其分支一条、二条、九条、近卫、鹰司几家轮流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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