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银想把昏迷的夙夙也带下地道,被阿玉拦住了:“小姐恐怕不宜移动。”
两个人争执不下,最后齐齐看向吴哲。她们觉得小姐性命危殆,而吴哲是有权做这个主的。
夙夙的伤口一直在渗血,她只是细弱地呼吸着,吴哲想一想地道里的险恶环境,还是决定把夙夙留在舒服的大床上。如果要死,在这里,她可以舒服些。潜意识里,吴哲很希望夙夙能死在自己身边。吴哲觉得只有自己护在她身边,她才不会受苦。
这很重要!
第十天的清晨是伴随着枪声来临的。
阿玉封上地道入口的时候阿银哭了出来。阿生紧紧地捂住了阿银的嘴,表决心一样地看着吴哲。吴哲朝他赞许地点点头:战火让男孩长成了男人。
敌人冲进了院子。诡雷很有效,不太凌厉的爆炸响起之后,敌人溃退。
其实这几次寒孱地爆炸产生地威慑作用大于杀伤作用。
人的心理是很微妙的东西,当这个院子被围困了10天依旧不可攻克的时候,敌人的信心已经动摇,他们开始相信这个地方是不能攻陷的。
出人意料地,三袋洗衣粉两瓶洗洁精给他们又争取了半天的时间。
吴哲惊喜交加,问阿玉还有没有洗衣粉了?阿玉苦涩地摇头。
阿梅趁着最后的机会教育她的阿玉姐:“早说要你省着点使!”
阿玉到底厉害,她反手敲阿梅的头:“谁上次说用完再买没准便宜的?”
阿梅不吭声,回头帮吴哲给夙夙卧室门上也加了筒水做暗器希望能缺德地把谁浇个透心凉。
阿玉不忍心和姐妹最后还要争吵,她飞奔去厨房拿了把菜刀过来添料。
一向老实地阿德说:“水里放点辣椒粉其实效果更好。”
阿玉当即狠狠地亲了阿德一口!
阿尼看着眼热,把章保华的酒也翻了出来,打算充当最昂贵的燃烧瓶。
一帮人兴冲冲地去布置。
吴哲突然觉得很喜感:事情到了这一步,更像恶作剧多了些。
也好!大丈夫生死一笑,真他妈豪迈!
每天下午都有一次例行公事的攻击。
这一次他们突入的十分顺利,没人防守的寥落院子,安安静静地破败小楼。
一阵风吹过来,只有草刷刷的响,空气里尤有血腥和硝烟。
逼进楼前的时候没人敢推门,敌人都觉得这里肯定有暗算!
当然是有暗算!在鞠躬尽瘁地PK通用机不负众望地砸晕了一个家伙之后,一楼很快失守。事实证明阿玉放童子尿是不智的,因为那个被砸晕了的又立刻被浇醒过来。不过没人责备阿玉。
投掷了最后几支价格昂贵的燃烧瓶阻滞,吴哲带着阿玉、阿梅往二楼撤,企图利用地利做最后的顽抗。阿尼愁苦地犹豫着是否要把最贵的一瓶红酒也做了燃烧瓶还是干脆喝了它。被阿贤扯着脖子拽了回来。
出乎吴哲预料的是,这帮匪徒没有立刻向二楼进攻,很多人居然在抢掠一层的东西。是啊,章保华几十年的积累,家业很富足。
阿梅看的心头火起,她跳脚骂:“我的首饰盒子!”回答她的是一梭子子弹。
吴哲不由分说地扽着她退守到夙夙的卧室里。
阿玉“碰”地关上了门,沉稳地最后一次检查手雷引信。
女中豪杰啊!
吴哲朝阿德一挑大拇指:“你老婆靠谱!”阿德搔着脑袋笑:“你老婆漂亮啊。”
阿玉笑了笑,拢拢头发。阿德凑过去:“阿玉最好看。”
羞的阿玉面上飞霞。
这是他们最后的地盘,最后的时光。
吴哲一一打量着这些和他同了生死的男女。当真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一概齐全。想起来小时候看史蒂威带着花子部队和缅甸难民进野人山的破落队伍,自己还暗笑过他不知精简。现在看来那时候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吴哲忽然想:队长!组织民兵打成这样,我也算出师了吧?然后他自己笑:嗨,出师也来不及啦。
来不及啦!吴哲感叹着理理夙夙的长发。他的美人依旧睡着,但是她好像有了些意识,不自主地向吴哲身边拱动一下。吴哲把她抱起来,用体温渥着。他知道:失血让她冷……
得到温暖的夙夙眼皮动了动,嘴唇也颤一下。
她即将醒来。
吴哲体贴地抱着她,耐心地等待。
… 马蹄声凌乱 2009…06…19 14:34
等待总是漫长的。
吴哲恍惚听到了几声“噗噗”轻响,但是不确定。这让吴哲很皱眉,那个显然是VSSK微声狙击步的声音。而唯一能用这家伙的夙夙还在他怀里昏迷。他想:这是死前幻觉?
可天都黑下来了,还是没有动静。
吴哲都觉得这些人的确没用。
然后的情况更加诡异。
楼下传来了让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地激烈的对射。
谁和谁在打?
阿玉糊涂地问吴哲:“分赃不均打起来了么?”
吴哲把夙夙交给阿玉,决定自己摸下去看。
阿玉和阿梅齐齐地抱着他:“不行!太危险!”
正挣扎着。
下面完全安静了。
这时候太阳已经彻底落下。
房间里静到可怕。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们听到有人上楼来,牛皮鞋踩木地板,“噗通噗通”的脚步声。一步步向他们的房间逼近。
吴哲拔出了军用匕首,守到门边。
那人走到门口,忽然停住。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没人发现,夙夙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开门的一瞬间,“稀里哗啦”“乒乒乓乓”的一阵乱响。然后是惨叫和熟悉地喷嚏的声音。
夙夙模糊地喊了一声:“爸!”
阿玉尖叫一声:“坏了!”慌张张地打开手电。
所有人都傻了:章保华满身湿透地坐在门口擦着涕泪,地上还血淋淋地落了把菜刀。
阿玉和阿梅几乎晕了过去,她们一拥而上:“先生!对不起!”
吴哲飞扑制止:“小心引信啊!”
夙夙眨眨眼睛,很迷茫地说了醒来的第一句话:“真乱啊……”
这场顽强坚守的结束是灾难性地。
最后一个伤员是前来救援的章保华先生本人。
所有怀着必死之心的人看着狼狈的章先生都显得手足无措。得益于阿玉最近实在没功夫磨刀,章先生的红伤倒是不重。他们假装忙碌着企图避免这一尴尬:吴哲在忙活着拆手雷引信,阿玉在惊乍着给章保华上药,阿梅飞奔去楼下看她的首饰匣子,阿尼他们只好傻兮兮的呆站着。
章保华也沉浸在震惊中没醒过味来。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满目疮痍的家。每看一处,都要痛心疾首:“我的地板!我的洋酒!我的窗帘!”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吴哲莫名地心虚一下。好像小孩子为了胡闹的聚会而弄坏了父母的珍藏。
直到章保华看到重伤的夙夙,他含着泪痛不欲生:“我的女儿……”
受了上级指令外出的章保华没想到自己十天未归,家里已经天翻地覆。还好他及时调了秦井的火力过来剿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按说章保华调来的火力并不比吴哲第一二天的反击勇猛,但是这些匪徒就是莫名其妙地散去了。
章保华紧急从秦井调来了医生给夙夙诊治。
阿贤对着随章保华归来的父亲掉了眼泪。阿德跑回家去查看家人的损失。阿尼开始喝那瓶硕果仅存的红酒。阿梅对着被洗劫的房间哭了出来。
院子里一片狼藉,楼里撒气漏风。
夙夙模糊地问:“爸,阿银呢?”
阿玉一声惊叫:“还封在洞里!!”
所有人魂飞魄散地开始挖墙!
地洞里果然是缺氧的!被刨出来的阿银已经被闷的奄奄一息,阿生还在强撑着地帮阿玉和阿贤把孩子们送出来。有坏消息,几个最小的女孩儿已经出现了窒息。也有好消息,这里的村民都见过阵仗的,看势不好早已经躲了起来。危机一过,人们统统从角落里冒出来,帮忙的帮忙,收拾的收拾。
真实的损失是些粮食房屋,章保华不在意这些,他说:“不会挨饿。我手里有储备。”
十天的残酷坚守夺去了十一个少年人的生命。院子里哭声一片。
吴哲在观察敌人丢弃的尸体。他们很机警,早期被击毙的同伙一概已经拉走。最后抛下的尸体来自于第十天战役的最后阶段。
有三具尸体是一枪毙命的死法,干净利索。子弹从后颈入射打碎颈椎,让人在瞬间死去,几乎没有感觉。吴哲记得袁朗说过:“这是狙击手的仁慈。”
夙夙肯定没有这个功力,她状态最好的时候也只能做到乱军之中爆敌之头。红白四溢,成才为了这个埋怨过她:“不嫌恶心么?那样打很脏的。”夙夙耸肩,她没那么高道行。吴哲知道的人里:袁朗、成才、齐桓都能做到。
何况夙夙已经危殆在床,肯定不是她。
从装备上看,这三个人都是威胁最大的重火力手。
一阵奇怪的熟悉涌上心头,吴哲莫名地认定:我们的狙击组!
吴哲及目四望,群山无声。
他很想很想大声喊:“队长!你在哪儿?”
密林里,袁朗收起来狙击步枪,准备回去汇报。
他对成才说:“继续观察。”
齐桓深深地吸气:“我们已经参与了,还不能把吴哲接回来么?”
袁朗揉揉眉心:“很快!上级说很快就可以了。”
齐桓和成才撇嘴。
袁朗擦把脸,更像给自己打气地说:“很快,很快!再忍忍吴哲!求求你,再忍耐一下!”
一切粗略安定下来之后,坚守十天的吴哲成了村子里的英雄。惊魂初定的人们送来香蕉活鱼和藏起来的大米。阿花的爹抱着历险归来的小儿子,噼里啪啦地放着鞭炮给吴哲送了带着红花的牛头来。
吴哲不得不出来答谢诸位异乡父老。也算是给中国军人长脸。
村子里的老年人给章保华道喜:“先生的好女儿!好姑爷!郎才女貌,智勇双全咯!”
章保华眉带隐忧地寒暄点头:“哪里哪里,谢谢谢谢。”
有的人不适合名扬四海,韬晦才是生路。
章保华十足懊丧:我终是藏匿不住这两个孩子。恐怕塌天的变故就在眼前。
只是章保华没想到,事情有这么快。
秦井基地的副手阿松一向机巧,他亲自敲锣打鼓地给章保华送了四个蒙着红喜字绒布的托盘过来。乍看是当地的风俗喜饼糖茶,仿佛恭祝小姐成婚在即。章保华揭开盖子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里面乘着吴哲被俘时的全套装备。
阿松别有深意:“恭喜先生女儿姑爷一家亲,都是大红色呢。先生岁数也大了,难免一时糊涂,有些事情以后还是让我们年轻人做好一些,是不是?”他是法越混血,笑起来悦目。
章保华冷冷地看着他:“果然,杂种的歹毒心肠。”
阿松笑:“多谢您这些年养我。”
夙夙在恢复。
医生诊断:这个年轻的生命需要鲜血来维持代谢。
章保华和女儿有相同的血型,他想了想,决定让O型血的吴哲来给夙夙输血。
这倒是责无旁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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