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惜字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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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惜字纸-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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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一个男子她怎能放手?
  她又不像她老娘那样的蠢。                        
作者有话要说:  

  ☆、蜡灯笺

  进入十二月,就进入新年倒计时。
  一般的生意铺子最后一个月的生意会火红无比,四通市外的百味街、外世街、锦绣街,那里的铺子有些甚至会开到年三十上午,有钱没钱总要过年。雅风街却人影稀疏,除了装裱的铺子偶尔能见到有人上门,书局、墨斋已经清淡了,博雅墨斋的铺子半掩着门,楼上王掌柜和仓吉儿在做最后的核算,桌上放着的一摞儿红封,本应该年底二十过后再发,但是今年仓吉儿要回安阳,所以博雅墨斋比往日提前了十日歇业。
  “南池街的铺子你也看着些,这边就直接关了吧。”仓吉儿将红封推过去:“我今日便要启程,纸坊后日还有一批纸会出,结束以后也就直接歇了。”
  王掌柜点头:“这些纸都是别家订好的,到时候我会盯着出货。”
  “有事就往公主府递帖子,那边我打过招呼了。”
  “是。”
  王掌柜将雕花漆木的匣子盖上锁好递到仓吉儿手边:“让采买的东西都齐了,只是连续下了三场雪,渭水肯定上冻了,路上也不一定好走。”
  仓吉儿低低的嗯了一声,天公不美,他本打算回去的路上弯道曲涧,但如果路上风雪难行就没有富裕的时间了。
  “东西还是带着吧。”他仍然存了一分希望:“洛阳这边雪大,也许曲涧那边天气不会如此。”
  、、、、、、、、、、、、、、、、、、、
  只可惜曲涧今日也在下雪,这是入冬第三场雪,比前两场都大得多,没有风大片大片的雪花完整、晶莹、安静的飘洒着,才不过三四个时辰,地上已经有了厚厚的一层积雪。
  余敬惜用手中的线香点燃了鞭炮的引线,噼啪声中有炸飞的纸屑带着硫磺的烟雾,纸坊每次出纸都应该放一挂鞭来庆祝下,但是一般只有大的纸坊才会坚持这个传统,木姨脸上带着笑,对周围等着提货的掌柜拱手寒暄。
  牛车、驴车、马车一小溜的排在纸坊门口,门房的谨婆婆带着八岁的孙女,瞅空将上下台阶被践踏融化的黑泥铲走,等院子里一辆车装完货拉走,忙招呼下一辆进去。
  驾车来提货的都是大杂货商家的管事,这样的年根底下各种货源调配分发忙碌不堪,但余家纸坊却非得亲自走一趟,实在是因为这皱纸不够卖,如果派人去订肯定会被推托缺货,不得不上门找木管事拉拉交情。
  余家纸坊添了五十个小工,这个季节日照不够晒白时日太长不适合产宣纸,所以余敬惜决定全力生产皱纸在年关底下火一把,木姨花了一个月时间,把第一批货在曲涧周边四城三十六镇布了个遍,果然没等木姨回家已经有人寻到了余家纸坊门上订货。
  现在一批纸能出一千两百令,如果是白麻纸甚至是黑麻纸,这样的货量根本卖不掉,但皱纸却半点不愁,这一千两百令根本不够分,木姨上手的单子都接到明年六月去了。
  但是余家纸坊已经吃不下更多订单,倒不是人手问题而是场地限制,余家纸坊现在的泡池和水锥捣槽就没有歇过工,除了实验的做了一池原木棉纸,其他时间全用在皱纸的生产上。
  皱纸生产周期被压缩到极致,有了和华林纸坊师傅一起研究的高温杀菌法,如今仅需二十天就能出纸。而其中处理粗麻需要十七天,等开始打纸浆时新料就可以下池了,所以严格说来只需要十七天就能出一批纸。
  余家纸坊到现在已经出了四批皱纸,除去人工、材料纯获利近四千两,这只是两个半月的收益,已经快赶上余家一年北宣的利润。但是余敬惜还在摸索新品的开发,如彩色的皱纸,如固有印花,如高档手巾纸还有湿纸巾。
  皱纸技术总要传出去的,余家纸坊再努力也仅仅能覆盖曲涧周边的地方,让更远的更多的人使用上皱纸是余敬惜的愿望,这个愿望没有什么崇高的道理或是伟大的理想,却莫名的坚定和自然。就像她知道,总有一天会将原木棉纸的技术传出去一样,让更多孩子能看上书,能有纸习字。
  “小姐,雪更大了,进去喝杯热茶吧。”屛儿撑起把油纸伞遮到她头上。
  “雪这么大,你说虎妞她们会不会在路上耽搁?”
  “再耽搁也能年前送到,曲涧和安阳的路还算好。”屛儿抖抖伞上的积雪:“进去吧,今儿个都二十六了,得了风寒可吃不得药。”
  “这雪要停一停就好了。”余敬惜叹口气:“不然路上的人就辛苦。”
  屛儿知道她虽然说着担心送年礼的虎妞,其实是担心从洛阳回来的仓家公子:“洛阳到安阳都是官道,就是下雪,路也不会太难走,而且说不定洛阳那边没这么大雪呢。”
  余敬惜皱眉摇头,洛阳在更北边,曲涧的雪都如此大,洛阳那边怕是更不好。
  “行路难、通讯难、看病难。”她低声嘀咕:“果然万事都有利有弊,看来开了春就要着手整顿周边环境,总要住得舒心才好。”
  “二十三,糖锅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杀只鸡,二十八,贴花花,二十九,去灌酒,三十晚上熬一宿。”屛儿没感受到小姐的轻愁,自得其乐的哼唱着,今年是他觉得最幸福的一年,以往夫人在的时候小姐呆呆的,家里根本没有过年的气氛。等夫人过世后年就更难过了,每年年底木姨总是唉声叹气,有时还有要债的上门来凶神恶煞的叫骂。
  “昨天就买了豆腐回来,还冻了豆腐和煮了豆干,今天庄子里有人送了整只猪来,还有一只羊,十几只鸡,厨房里周叔在收拾呢。”这些日子倒是没有缺过他肉吃,不过小孩子都馋年。
  “虽然说二十八才贴花花,不过我们先去剪花纸吧?”他拽着余敬惜的袖子嬉笑,这才看出十一二岁的天真模样。
  “那不是你们男儿喜欢的东西么,我还是去纸坊转转。”余敬惜佯怒。
  “嘻嘻,小姐骗人,我看到仓家小姐送彩纸来的时候,你剪漂亮福字给她了,还叠了好看的折花和好玩的青蛙。”
  “咳,我那是在测试她家彩纸的质量。”
  “好吧,不剪纸花,我们写槛联写福字去吧?”屛儿一拍手:“对了,木姨说,今年祭祖的祭文也要小姐自己写。”
  “祭文?”这里大年三十晚上的年夜饭最重要,祭祖就在年夜饭之前,祭拜完祖先然后吃个团圆饭。
  “是啊,往年都是木姨写了三十晚上烧,小姐只负责磕头。”
  “除了三十晚上祭祖后面还有什么安排?”
  “没有啦,祭祖完了自然就是开开心心过大年,对了,初一要磕头拜年,小姐记得发红包哦、”
  “好,给你准备个大红包。”余敬惜眼睛晶亮亮:“让门房盯着,虎妞回来让她赶紧来见我。”
  吩咐完便急匆匆往后院走去。
  “哦,这么着急做什么去?”
  “写祭文。”                        
作者有话要说:  

  ☆、桑皮笺

  年三十总有些特别的味道,这种味道混合着食物的香气,或是鞭炮硫磺的气味,又或是新帖槛联年画的面糊味,这些味道混合再一起是幸福的让人开心的味道,所以就算被寒冷的风吹得鼻头通红,仓澜宜也只是揉了揉,舍不得进屋里避风。
  仓府大门外的石街上有几个小童聚在一起点炮仗,那是或从纸屑堆里寻来的哑炮,或是从整挂鞭炮上拆下来的单响,每每噼啪炸响以后总伴随着一阵孩童的欢呼声。仓澜宜看得眼热,但瞅一瞅身上青灰色滚边狐狸毛的小皮裘,她实在是不想被父君打扮得像个大红包,穿大人衣服就要有大人样子,这是跟大哥的约定。
  过了今儿个她就十一了,仓澜宜挺一挺刚开始发育的小胸脯,学着大哥的语气问道:“不是说快了么?何时能到?”
  旁边的彤儿也垫脚张望,看到远远而来的马车影子一蹦而起:“小姐!大公子的马车。”
  “咋呼什么。”仓澜宜哼一声:“小孩样儿。”
  说完自己快步迎着车队跑去,跟着后面的彤儿吐了吐舌头,然后大声喊:“小姐跑慢些,要是摔脏了衣服,可只有夫主大人准备的红色新衣啦。”
  “大哥。”看到马车的挡风帘被菊儿掀起,小胖墩儿吭哧吭哧的就往上爬:“前几天刚下过雪,父君还担心你赶不上除夕祭祖呢。”
  仓吉儿拎着她的胳膊拉上马车,拍拍蹭在衣角的泥土:“天都快黑了,又这么冷怎么等在外面?”
  “我不出来等着,出来的等着的就是父君了。”仓澜宜摸摸通红的鼻子:“没事,我肉多,冻不着。”
  仓吉儿捏捏她肉肉的脸颊,向外吩咐:“驾着车直接进三院。”
  仓家老宅是七进七的院子,三院是主厅在的地方。
  大红灯笼洒下的迷蒙烛光里,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侯在主厅外,当仓吉儿被仓澜宜从马车上搀扶下来时,人群里响起乱七八糟吵哄哄的问候声。
  仓吉儿站立着神色安然的等待人群嘈乱的结束,目光落在人群前一步站立的中年女人身上。
  “蔚月姑姑。”仓吉儿浅浅施礼。
  女子面皮抽动一下挤出几丝笑容,她是仓吉儿母亲的堂妹,府里的下人都叫她一声二夫人,只有这个男子见外的叫她一声蔚月姑姑。
  不是二姑姑,因为她不是仓家夫人的亲妹妹。
  “大公子一路辛苦,虽然想说让大公子好好歇息,但是祭祖的时辰快到了。”她向四院祠堂的方向拱拱手:“不如先祭祖,等祭祀完了再好好吃顿团圆饭,休息休息。”
  说完转身领头向四院大门走去。
  “自是不能耽误了祭祖。”背后传来仓吉儿淡淡的语调:“今日需要禀告亡母,我已经定亲的消息,澜宜去请了父君大人出来。”
  “哦。”仓澜宜应了声,转身往主厅里去寻父亲。
  仓蔚月站住脚,脸色在黑暗中青紫变幻了片刻,回头时已经带着浅浅和蔼笑意,仓夫主虽然是个男子但确是仓府最大的主子,开宗祠门自然要让他走在前面。
  走前面又如何?男子不能进祠堂,仓家主夫也罢,你仓吉儿也罢,终归只能在外面焚香禀告,连宗祠的大门都进不去,仓蔚月在心中暗骂。
  “我有五年没回来了。”仓吉儿感叹一声:“听说这五年多亏了蔚月姑姑,替澜宜焚香写祭文。”
  “应该的。”仓蔚月笑眯眯的回话:“我也是仓家的子嗣。”
  “吉儿。”仓夫主看到自己儿子忙上前握住他的手,目光带着怯意的看向仓蔚月。
  “回来的时候仓院长召见我去,她说身为族长却不能每年亲自上祖祠祭祀,她深觉愧疚。”仓吉儿从袖中取出一个薄薄的信笺:“今年特地亲笔写了祭文。”
  “澜宜,一会儿你到祖先面前好好颂读,然后亲手焚烧,记得了么?”
  仓澜宜接过去懵懂的应了声。
  仓蔚月悠长的鼻息瞬间变得粗重,如果不让她颂文焚祭,进了祠堂岂不是只能呆在后面跟着磕头?
  “澜宜还小、、、。”
  “她再小祭文上的字还是认得全的。”仓吉儿冷声打断,然后弯腰捋了捋她耳边的头发柔声说:“祭祀的步骤都记得吗?”
  “当然。”仓澜宜挺挺胸脯摆出大人样子,从小自己就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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