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擦得那么用力吧,就是知道你不会化妆我也不会笑你的。”
“闭嘴!”
“不用害羞呢,我也知道女人想变得更美的心理,虽然技术差点,但只要多练习……”
“我叫你闭嘴啊!!”
月光下一抹轻烟,急速飘过数重屋脊,而后又有一抹黑影追上。
“尊上。”低低哑哑的声音令轻烟骤停,荡出几重幻影。
“什么事?”
“尊上,天过四更,该回去歇息了。”
月光下的黑影是名身材修长、面目普通的青年,左腰挎双剑,他离黄衣少年三尺之外,双手垂于身侧,垂眼低头,对少年极为恭敬。
鸦满脸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却吃惊地发现他的棉袍极重地贴在身上,从头到脚都湿漉漉的。“呃——张义,我都不知道你有冬日游泳的习惯。”
“……我在碧绮阁截住了一个女贼,结果技不如人让她给挣脱了。”
“碧绮阁?该不会是她把你从阁顶踹进湖中的吧……”如果真是这样他到想谢谢那个女贼哩。如果不是自由有所限制,他才不会留宗宁张义在身边。两个人武功又差,长得又丑,一个反应迟钝,一个面无表情,他真想哪天把张义踹进碧罗湖里看看他跃出湖面后是不是还对他垂目低头、无限恭敬。但只是闲着想想的事情今日竟然好运地遇到了。
张义闭口不语,竟是承认了。他并没有太认真阻挡那个梳着奇怪包包头的女贼,一则是因为对方武功太过高强,硬拼不过,二则他只想快点回到尊上身边保护尊上,至于苏府其他人的生死他并未放在心上。
鸦抬头看了看远方天边,依旧是一色幽灰,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他自言自语:“看她的样子是非找到苏大少爷不可,今日闹那么久,她一定无功而返吧。哼!下次再见到她,我一定不会再手下留情。”
那个女人太嚣张了,竟敢非礼他!她脸上没擦粉竟敢也那么雪白光滑,眼睛也太过璀璨,嘴唇也令人讨厌地清凉柔软,竟敢竟敢让他那么舒服……不,不对,竟敢让他那么丢脸,他绝对不会原谅她!
府邸南部又传来某种鸟类粗嗄难听的叫声,鸦眉头一皱:“连这个时候都想有人闯进来,已近五更了吧,张义,你去挡一下,我是没力气和他们纠缠了。”
他掩着唇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姿态慵懒,睡眼迷蒙,举手投足间媚态又现。张义只想被众人觊觎的鸦少爷身边怎不见有宗宁保护着,他低头说了声“是”,等再抬起头时,四周漆黑一片,已不见尊上身影。
第57节:美少女非礼了我(6)
江南河网密布,湖泊星罗棋布,水运四通八达,是著名的水乡泽国,加之土壤肥沃,气候湿润,更有鱼米之乡的美称。宋疆土多有外敌来犯,因多次征敌未果,宋对外政策软弱,在外务方面采取防和政策,每年向辽、夏贡纳大批银、绢、帛、茶等财物,从而获得短暂太平日。内陆江南,更是少见烽火。
扬州南阳郡王府
“如果她永远不出现就好了。是不是,亦雅。”
低头仔细看着自己的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是漂亮,尾指上带着精细的猫耳眼戒指,看着虽不起眼,但其实极为名贵。周亦文的眼由保养良好的手上移开,看向身边负手而立的双胞胎弟弟,又轻轻问了声:“是不是,亦雅。”
“你说是便是吧。”周亦雅无聊地负手看向漱玉池,池水青青碧碧透透澈澈的可见池底游鱼,青白的日光照在池面上反射出银白的光芒,令人更觉寒冷冰脆。
“嘻,你就是什么事都不在乎。其实她回来也好,反正快是要出阁的人了,姓了别人姓的她,与我们再无任何关系。”坐在九曲桥红漆栏杆上的周亦文歪侧着头看向亦雅,俊俏的娃娃脸显出无害的可爱来。
“是吗,我倒怕她出了阁还会再乱跑,牵扯到我们周家。”周亦雅才不会像亦文那么乐观。他们每次到柳府去,每次都被告之小姐体弱多病不宜见客。几次过后他和亦文再也不相信地夜探柳府小姐绣阁,发现里面干净整洁得哪像有人住的样子,便知他们的姐姐对父亲说要到外公家养病全是谎话。她一定到了柳府便呆不住出走了吧,柳御丞一定也因家丑不可外扬而连他们都欺瞒了。
“不知是不是和情郎私奔,被抛弃了还是受不了苦才回来的呢。”周亦文吃吃笑着,笑意却未传到眼中。
新年伊始,原本以为会是一年好光景,谁知道几年前到郡王妃娘家“养病”的大小姐又毫无防备地回来了,真是令人不快的年初。
明王府也催了两次婚,但大概因为对方也不太热衷这婚事,郡王府只是用平乐郡主病得厉害,无法受婚途颠簸之苦的理由便推迟了婚期,另选今年四月初六的吉日。而这次周家大小姐回来,父亲应该不会再轻易同意她出去“养病”了吧。
“真是好命呢。什么事都不用做,就有别人替她担待。”
大小姐未婚夫的身份不同一般,若犯了“欺婚”之罪,即使是他们郡王府也吃不了兜着走。
冷风吹过,池水泛起层层水纹,煞是好看。漱玉池,知鱼廊,池中心漪涟阁,以九曲玲珑桥与池岸相连。池岸突兀有致,亭台精美,为郡王府布局最为巧妙得当的园林,便是十四岁便获得平乐郡主封号的周大小姐的住处。
亦文亦雅曾偷偷来过好几次,今次却是第一次从大开的月亮门外走进来的。
千步长廊,曲岸枕水,亭堤依水而筑。精致纤巧,色彩合谐。
“真想据为己有啊。”周亦文低吟道。突觉亦雅身子一紧,他抬头望去,绿柳岸边,正有一绛装丽人缓缓行来,走得近了,竟可听到珠玉相击的声音。
周亦文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她回来时他只是远远地看过一眼,只觉她脸白如纸,好像随时会昏下去般虚弱,眉眼却没看清楚变没变。听她说话虽听不清,但语调却是轻轻细细的,仿佛怕惊吓了人般柔和,和记忆中的大小姐截然不同。
在她身后的小个子丫环到了九曲桥边便停住脚步,只有她一人向漪涟阁走来。她身穿束腰宽袖的华丽女装,有着别于江南少女娇小的高挑身段,头挽高髻,斜插金玉玳瑁制成的蔷薇花朵,并绕以珠翠首饰。眉如山黛,眼似秋波,瓷玉般的瓜子脸,两颊抹上红色胭脂,掩住苍白冷意,添了一分暖香,二分生气,三分娇美。
“姐,姐姐……”周亦雅原想自然一些,但实际却极为局促不安,背负的双手也连忙摆到身侧,见她清冷的眸子扫过来,竟心中一凉地低下头。
周雪眉头微微皱起,似是不明白他们怎么呆在这里。“和别人一样叫我郡主或大小姐。”由她口中吐出的话,音质清澈,语调轻细,但那无任何抑扬顿挫的声音听在耳中却是难忍的生硬,“别叫我姐姐,我可不记得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周亦雅身子一僵,亦文由他身后冒出阴阴说道:“原本我还以为看错人了呢,原来你还是那个嚣张的周大小姐啊。”
“我凭什么不嚣张。”周雪轻轻蔑蔑冰冰冷冷地道,“毕竟我的外公是堂堂右谏议大夫,御史中丞,可不是什么地位卑下的商人。还有,别随便到我的香雪园来,我可没兴趣和妾生的孩子打交道。”
“你!”周亦文咬牙向前踏一大步,手紧紧握了又握,他压抑住怒气低叫道:“你莫忘了我才是郡王爷家的长子,无论世袭的官爵食邑还是家产土地,全都是我的,连香雪园也是!”
“那真是恭喜你哩。”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的周雪看不出丝毫诚意,她根本就没什么谈话兴致地绕过周亦文继续前行。
“啊,对了。”像想到什么的,她又微侧了一下身回过头道:“你们亲戚,啊,我说你们娘家亲戚,姓苏吧,真的很无理放肆呢,竟敢说他们所有订单已接到今年五月份而没办法在四月之前完成我的婚服嫁衣。不过不要紧,他们一定不知道我有多大的诚意。明天我就起程去苏州拜访一下苏家老板。而且也久仰你们表哥‘仙姿秀逸,神之巧手’之名,顺便见识一下好了。”
周亦文脸色大变地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若伤害表哥,我就,我就……”
“就会让我消失吗?”周雪低眉垂目,掩住无任何感情的冷眸,“我期待着呢,有本事的话尽管让我消失好了。至于这香雪园嘛,”周雪微扯嘴角算是笑了,“在我出阁前一定会放把火烧个干干净净,我即使丢弃它也不会让你得到。”
绛色衣袍在银白色的湖光中闪了一闪,几乎刺伤了周亦文的眼睛。周雪踏上石阶进入漪涟阁。冷香随风拂散,而深冬的风如周雪唇边的笑容一般冷澈心骨。
周亦文神色阴沉不定地盯着周雪进入便关闭的朱红色雕花两扇门,牙用力咬住下唇,尝到咸腥味,才知咬破了唇,而眼前一暗,却是亦雅单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如果她永远不出现就好了,你说得对,哥哥。”
第58节:吃人的男妖(1)
第二章 吃人的男妖
天色渐黑,漪涟阁前挂起锦纱宫灯,阁内也燃起灯烛,远远看去,灯火通明的阁子与水中倒影相映,像明珠般晶莹灿亮,在暗夜中发出桔色的光芒。
“秋雁,不要用檀香,我受不了那种香中带甜的味道。”
周雪边漫不经心地说着话,边用绢布擦拭着琴案上通体雪白的玉琴,顺手调了调琴弦。
“啊,对,对不起。”
秋雁有些慌乱地拿起香炉道:“我,我再去换一盏来。”
当初让才来王府没几天的她伺候大小姐时,她受宠若惊又惊诧不已,后来才知道她躲过了当洗衣妇的苦差而分给大小姐使唤,是因为没有人敢伺候大小姐的缘故。
听以前的女婢说郡主府内最难伺候的不是位高权重的郡王爷,也不是冷漠少言的郡王妃,当然更不是温柔的二夫人和调皮的少爷们,而是自恃体弱便娇纵无理的周大小姐。几年前伺候小姐的女婢有被赶出府,也有受不了欺凌而自尽的……据说也是因为府里死了丫环这件事,小姐才以养病之名躲到外公家去的。
当然还有另一种说法,大小姐和二夫人不和,除了仗着身份欺负少爷外,还想加害二夫人,因为是亲生女儿,郡王不忍心定她的罪,只有把她交给岳父管教。不论那一种说法,大小姐是被变相赶出郡王府却是不争的事实。
因为怕被小姐逮住错处而惩罚,秋雁初时做事都是战战兢兢的,但几天过去,她才觉得小姐并不是大家传言的那种人。也许是因为小姐沉默寡言才令人误会吧。别说小姐不会虐待下仆,小姐从柳府带过来的贴身丫环更是因为她的不加管束而越发无法无天起来。每天比小姐起得晚睡得早,没见到那个小个子丫环为小姐做过什么事,除了在府里闲逛外,偶尔和小姐在一起也多是争执,让她几乎怀疑小姐是不是遇到恶仆了。
掀开五彩线络盘花帘,秋雁端着香炉下楼,在出了门时正巧碰到小姐的贴身丫环。
“你……”秋雁震惊地瞪大眼睛,看着梳着双髻环的小个子丫环,一手提着朱褐色的食盒,一手拿着鸡翅在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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