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深……这段时日的伤痛化作丝丝缕缕忧郁的情绪,遥远而陌生。
我盯着他。这个人一定很喜欢大蒜,这可以从他嘴里的味儿分析出来。他把我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没有丝毫的顾忌。我很麻木的感受着他穿透我的身体,感受着我那脆弱的手骨再次的断裂……
将近凌晨时分,娱乐活动结束了,音乐也噶然而止,最后一位客人离开了这间摇曳着淡淡烛火的房间。谢天谢地,幸好这些人还算成熟、冷静,至少他们没有发生酒后……一类的事情。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躺在床上扫视着房内的情况。屋子里一片黑暗,沉寂无声。
眼睛渐渐适应了环境,我发现其实黑暗仅仅是相对而言的罢了。或许人之所以能在无限的黑暗中活下来就是因为他们拥有了海阔天空的思想吧,就好像现在的我,其实如果当时他们是在精神上而非肉体上折磨我的话,也许我早就如他们所愿的发疯了吧。我苦中作乐的在脑子里郁闷的调侃自己。
那我这次到底算不算工伤?如果还可以活着走出去的话,我就应该为我的巨大损失向阿深那个小混蛋讨要伤残抚恤金。我的眼睛似乎有些模糊,一股热流宣泄而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我依然毫无睡意。
突然我屏住了呼吸!
房间内有人!
只见他满脸满手都是血污,似乎已经完全的陷入了昏迷之中,但却又在瞬间抬起了头,我们的目光对视了。
囧……原来小说中当女主有难就会及时出现的身负重伤的帅气侠客这种天雷滚滚的小言情节在这篇以历史正剧标榜自居的严肃小说里也是存在的哈……
帅哥红着一双俊目,微张着性感的唇,挺着斜飞入鬓的眉毛,散乱着乌黑的头发……哦呀,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极品女王受?
瞧人家那眼媚的、那眉湾的、那嘴唇红的、那衣服……额……帅哥你咋还穿女人的裙子呢?
我全身抽搐了一下,那些小说中没说担负着拯救危难女主任务的侠客其实是女人吧?
她拿起手中那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朝着我跌跌撞撞的走来,猛的扯下重重叠叠挡在床前的帐子,瞪着我这个明显处于瘫痪状态的柴废,她的眼神粗野而狂暴。
“不许叫。”她的声音嘶哑低沉。
那些小说中没说担负着拯救危难女主任务的侠客其实还会凶神恶煞的威胁女主吧?
“水,给我水。”
“哦,呜………水。”我低声应承,“好的,桌子上应该有水瞧,那有个杯子呢。对,就是那个杯子,喂,我说美人儿,你可不可以不要一面颤颤巍巍的灌水,一面还用你那抖抖索索拿着杀人凶器的手对着弱小的我嗨。”
她慢慢的把手放下,但那柄利器依然被拽的紧紧地毫不放松。
她口渴极了,几乎是完全的把茶壶翻了个个,张大嘴,任由水流飞流而下,溅的满脸满身都是水滴,一阵狂饮海喝,那疯狂的神态与她那阴柔美丽的容颜完全不符。
“冷”突然她又拳起身子作出身处寒冬腊月的形态,长剑此时也已经掉在地上了,她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颤抖着,好似在无声的抽泣。
⊙﹏⊙b那些小说中也没说担负着拯救危难女主任务的侠客其实还会盈盈哭泣吧?
“喂,美人,不介意在这夜深人静乌云遮月的晚上,你和我这两个可怜又孤独之人私下好好地聊聊吗?”我看着依旧在哭泣的她尴尬的说。“或者你介不介意先自我介绍一下?”
其实我现在只是在无话找话,毕竟我也不指望这种一看就是全身浸泡在秘密堆中的杀手级人物会对我这个待宰羔羊透露丝毫讯息。但谁让我现在无聊呢,怎么说我也已经被关在这里将近一个月了,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非敌人的人物,我当然要抓紧时间把这段日子的郁闷倾泻一下拉。
果然她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抬起头,撩开遮住眼睛的乱发,凝视着我,眼中透出一股子古怪。
“我认识你,你就是万贞儿。”她那豺狼般的眼睛在夜色的映照下闪着点点亮光。
额……原来我已经这么出名了?
“我们做笔交易怎么样?”她字斟句酌的问。
我的心突地颤抖了一下,这是个机会吗?
我抿了抿嘴唇,眯眼打量着她:“说来听听。”
“我可以帮你解毒,还能帮你逃离这里,但你需要帮我杀一些人利用你的权利。”她尖利的盯着我一字一句。
我差点晕倒,“我……明白了,但你不是杀手……额……侠客吗?为什么还要我来帮你杀人?”
她阴郁的说:“有些人不是你武功高强就可以除掉的,我已经试过好几次,但每次都一败涂地,我不想再失败了。”她把那把长剑又捡了起来,眼珠一动不动的看着我,“怎么样,干不干?”
我顿了一顿,喉咙奇怪的发干。“你没想过也许我回去了就不再管你的事情了?”
“不会,你也不敢,”她抬头望着那扇小小的窗户,似乎对于此事很有信心,“我确实杀不了那些人,但对于你,我还是有这个信心的。”她的声音很是阴毒。
“对极了。”我冷冷的回应,我说大姐,你这话可太伤人自尊了啊!
她死死地盯着我的脸,眼神里透出一种莫名其妙、令人恐惧的神采。
我抖……美女,其实你丫就一野兽变的吧。
天已经有些放亮了,此时此刻的我正站在西厂的□,手执阿深给我的贴身玉佩,拍响了那黑沉沉的大门,现在这个时刻梁芳应该在的吧。
尽管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为自己加油、为自己鼓气,但当我真的在那个神秘女人的帮助下一路长顺无阻的出来时,一股没来由的恐慌却陡然而生,我相信自己此时的脸一定非常的苍白憔悴。
“我该怎么和他解释呢?”我在心中哽咽着,低头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好像是这段时间内头一次意识到自己身上满是污垢、汗水,显得十分肮脏。或者我应该以一种开玩笑的姿态面对着他,然后站直腰身,说出真相,而且尽量讲的非常详细,我的嘴唇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第二十六章
气氛有些压抑。
然后阿深轻叹一声,挪开放在我脸上的手,站直身体。
于是我也跟着叹了一口气,看来他已经作出最终的决定了。不过我还是在心里暗自祈祷,如果待会儿他那要永远放弃我的措辞可以讲得更加委婉一些的话,也许我的心里会更加好受些。
我并没有抬头看他,只是死盯着自己身上被重新换过的华丽宫装,因为我知道如果现在和他面对面的相处的话,多半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这可就太凄惨了不是吗?……不过,偶的性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琼瑶奶奶了嗨!
“其实贞儿从来没有怀疑过阿深对于你此次遭遇最大的感觉是什么吧?你不用急着回答,朕知道,贞儿其实已经认定朕会在了解了详细经过后厌弃讨厌你对吗?”他认真的问。
我耸耸肩,“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我毕竟已是一个失贞的女人,不要说这深深的永远规矩比天大的皇宫,就算是平民百姓的男人,恐怕也是很难有那个原谅的勇气的吧,虽然这件事归根到底最悲惨的其实还是女人……”
“难道还要朕再提醒贞儿一句我以前说过的话吗?朕其实并非那些平凡的庸庸碌碌的男人,也不是可以被深困在这紧闭禁宫中的傀儡皇帝,朕将会是在贞儿的协助下龙腾九天的有为帝皇不是吗?”阿深的语音中好像有一丝的笑意,但语气却很是自豪。
我身子一僵,头瞬间抬了起来,眼睛一瞪不瞪得啾着我们那正自顾自笑的猥琐无比的皇帝陛下,那颗前一刻还噗噗乱跳的心却在这一刻缓了下来,我说其实乃不是什么天雷的龙腾九天的有为帝皇,而是自恋无比的水仙哥哥吧!
他伸出手,碰了碰我的脸颊。他的手有些潮有些湿,我的脸则有些热有些烫,于是偶非常悲摧的非常身不由己的狠狠哆嗦了那么一下。
“贞儿,这就是你对刚才朕的那番深情表白的回应吗?”他一脸悲戚。“原来如此,那就这样吧……”
……我无语的摇了摇头,阿深,拜托乃不要用这么精光闪闪的双眸配以那么深情哀伤的表情嗨,这也太太太惊悚了啊!
第二天,身体更痛,更酸。
但心情却是这段时间来从未有过的好。
床上已经被整整齐齐的码放了一套新的宫装,是棕色的,一种很高贵的颜色。
我起身穿衣安静的吃着饭,不过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挑食,我已经为自己定下了一个严苛的计划,因此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强迫自己吃下那些虽然无味却非常滋补的食物,然后就是整天整天的恢复练习。
渐渐的那布满全身的恐怖伤痕缓慢的、但却实实在在的恢复着。
这期间,除了上朝,阿深都会寸步不离的陪在我的身边,亲自喂我喝药吃饭,有时他也会把我轻轻的抱到原来的东宫,然后我们就会又像过去一样就这么一整天静静的坐在杂草堆中,背靠着背,闭起眼睛,任由凉凉的微风轻抚过脸庞,吹干我那间或流下的滴滴眼泪。
今天也是如此。
我们静静的坐在那,他正捧着一堆奏章批阅着,而我除了发呆还是发呆。
“想要亲自动手,还是让朕来处理?”阿深突然开口,语气很是平静。
“你说呢?如果是阿深遇到这种事会怎么选?”
“即使这有可能又是一个陷阱,你也想来吗?不怕再栽跟头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真的考虑清楚了?”
“恩,真相,这是我现在最想了解的。毕竟探究伤害自己的阴谋本质才是能够完完全全从受伤的阴影中走出来的最好办法不是吗。”
他转过身看着我:“你的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放心吧,至少可以保证能安安全全的活到找到仇人为止。”
“看来确实恢复的不错,至少你那张嘴巴又开始到处蹦跶了。“阿深无奈的翻着白眼。
我们穿过几道长长的拱廊,回到了阿深的乾清宫。
殿内各个宫室不时可以看到穿梭往来的宫人们那忙忙碌碌的身影,他们在皇上经过时会立刻放下手中正在处理的所有事物,恭敬而又虔诚的跪拜下去,而在阿深越过他们后,很大一部分宫人们会偷偷的用眼角瞟一眼紧跟在皇上身后的我,间或有少许宫娥的脸上会露出鄙夷而轻蔑的神情。
我静静的跟在阿深身后,不动声色的看着这每天都会重复好几遍的无聊戏码。
内殿,我的单人小屋这是作为皇上身边最为得宠的贴身大宫女才会有的福利。
靠近梳妆台的茶几上,温饶的香烟正从一只雕刻精美的香薰炉中冉冉升起,阿深和我站在门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好东西,贞儿,让你平时不要那么嚣张吧,看现在你好像确实惹到某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了,不过他们的动作可真够快的,而且也很舍得下本钱。”
“怎么你闻出那里又加了些什么?”
“一些绝妙的上品,混合在一起,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但却会渐渐的瓦解人的心智,让每天闻的人变成一个真正的行尸走肉,可以说的上是一种非常歹毒的迷幻香。”
我勉强的笑了一下,作出好怕怕的表情道,“既然是这么厉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