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意会- 第12节

　　“你当然是，”她不以为然，“可是，你比别人都少个心眼。”　　　

　　班上同学约我一起出去吃饭，当作送行，吃完了又去唱卡拉ok，一直闹到很晚。我喝了不少啤酒和红酒，抱着麦克风唱了很多歌。唱到第10首，丽子从我手里抢过了麦克风。　　　

　　“不许唱了，你还要不要嗓子！”她气冲冲地吼了一声。（图19，两张都不是特别满意，选一张吧）　　　

　　张帆第二次出差，还没有回来。临出发前的一个晚上，我躺在床上给他发短信：“我要走了，你回来也看不见我了哦。”　　　

　　过了几分钟，我的手机开始震动，他的回信来了：“知道，我也会去那边，放心，我陪你。”　　　

　　我握着手机睡着了。　　　

　　第二天丽子要上课，送我去集合点的是郭纯，他拎着旅行箱，我自己背着卡其色的帆布包，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快要出发前，他递给我一个厚厚的信封。　　　

　　“我答应你的东西。”他说完就走了。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盘CD，几张曲谱——他说要为我写的歌。当时他背着吉他，站在一棵巨大的凤凰树下，斯文清秀，像从某个古代故事里走出的书生。我在一刹那间，为他的温柔笑容恍惚了。　　　

　　不过，我们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暧昧，仅仅是这样而已。（图20）　　　

　　飞机上，小楚和林楠坐在我旁边，我们互相握着手。身边有熟人在，我觉得心里的不安少了一些，都变成了兴奋。林楠说了个笑话，我和小楚特别夸张地大声笑了起来。前面的人用白眼看我们，可没人在意，有时候，年轻是件很嚣张的事情。　　　

　　“不知道我们会不会住在一个房间。”想到可能要分开，我有点儿忧郁。　　　

　　小楚拍拍我：“没关系，我们可以半夜串门，扔枕头。”　　　

　　“糟糕，不知道会不会和宿舍一样，半夜跑来查房啊？”林楠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我们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结果出乎意料，我和小楚住进了同一个房间，只有林楠被分到了别处。　　　

　　“这是301吗？”我正在听郭纯写的歌，门口传来一个声音，隔着音乐声听上去，依然觉得好清脆。　　　

　　我抬头，看到一个留着蓬松短发的小女孩，穿背带牛仔，白色塑料框眼镜，遮在不大的脸上，显得很突兀。这样一个小女孩，正瞪着大眼睛向房间里看。　　　

　　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　　　

　　“哈哈，没错。你怎么不进来？”我拉掉耳塞，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　　　

　　“你在听音乐，我不好意思嘛。”她的普通话不标准，带着软软的鼻音，但很好听，“我叫张小西，你叫什么？”　　　

　　我想起来，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她，另一个赛区的第一名。但真人显得比屏幕上更小。像个十岁出头的少年。　　　

　　“菲飞。”　　　

　　“哦！我听过你唱歌，你的声音很好听！”她一下子跳起来，抱住我，“抱一下。”　　　

　　她看着人的样子像个小动物，让我很想给她一只棒棒糖。　　　　　　　　　

虫工木桥◇。◇欢◇迎访◇问◇　　

第29节：只可意会（29）　　　　　　　　　

　　看到刚剪完头发的小楚走进来，她又很开心地尖叫了一声：“哇！你好有型耶！我好想让头发也能竖起来。”　　　

　　太天真的生物，可能一开始都会让人不习惯，小楚明明白白地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你好，楚欣，叫我小楚就可以。”礼貌而冷淡的招呼，就像当时在学校里一样。　　　

　　“张小西，随便怎么叫都行哦。”小西很配合地把手伸过去。　　　

　　可爱是有些人的专利，像小西这样，骨子里的天真纯粹，笑得像阳光一样，厚厚的妆也盖不住。不管男女，人人见到都会想宠她爱她。　　　

　　“小西，你说的是哪里的话啊？”我忍不住逗她。　　　

　　“湖北哦。”她坐在床边哼歌，两个指头向空中比划着，晃来晃去。　　　

　　“难怪呢，对了，你们那里怎么称呼小孩子的？”　　　

　　她鼓起腮帮子，想了一会儿，“小孩子就叫囡囡。”　　　

　　我想捏捏她的脸，但没机会下手，好可惜。“那，以后就叫你小囡囡吧。”　　　

　　“不好不好哦！”她两条腿踢来踢去地跟我抗议，“囡囡就囡囡把，为什么前面还要加上小？”　　　

　　“因为，你名字里有个小字嘛。”我终于掐到了她的脸，好嫩的皮肤，“不然，换成张囡囡？还是雅囡囡？”　　　

　　“雅囡囡听上去好像不会说话一样，”小西垂下头，唉声叹气，“算了，还是小囡囡好啦。”　　　

　　小囡囡真的好像一只小动物，看到新鲜的东西就会尖叫，兴高采烈，跳来跳去，我们每天都生活在她叽叽喳喳的声音里。　　　

　　我大概是心甘情愿忍受她尖叫的，和她哈拉哈拉聊天是每天最大的乐趣。就连一开始整天面无表情的小楚，也会被她逗得忍不住笑。集训变成了社团集体住宿，像我看过的日本校园漫画一样。　　　

　　第三天，接到了张帆的短信，他也来到这个城市了。　　　

　　三）瘦了以后什么事情就对了　　　

　　我变瘦以后立时成了全校最出名的女生　　　

　　而且很受欢迎　　　

　　走到哪里都有人欢呼　　　

　　好像瘦了以后什么事就对了　　　

　　——台湾黑暗少女欧阳靖　　　

　　集训开始的前两天，我把所有同伴见齐了。几十个女孩子，她们从全国各地赶到这里，全是强人。小囡囡没过多久就成了大家的集体宠物，在休息时跳来跳去，到处讲笑话；跳舞时故意东倒西歪，做出奇怪的动作；或者在吃饭时扮鬼脸，逗人乐，笨拙而天真。　　　

　　我从第一天就开始注意到她，是因为她的美丽——即使埋在这样一大群青春漂亮的女孩里，她仍然漂亮得醒目。后来我发现，她身上还有另一种东西，和我们格格不入，与众不同招人侧目。　　　

　　那就是她的冷淡，超越了她的年龄。　　　　

　　和小楚不同，小楚是不太和人打交道，很少笑。而她明显应该是善于交际的，却很少和谁接近。　　　

　　她不是没有表情，相反，人前人后，她经常对人笑，一脸温柔和悦，但笑脸背后有其他的内容。不知为什么，我就是对她讨厌不起来。　　　

　　不管是吃饭还是出去活动，她总是独来独往。有一次我忘记拿手机了，一个人回去，在楼梯口碰到她，正一脸痛苦地，慢慢扶着墙蹲下去。　　　

　　“没事吧？”我跑过去扶她，在最近的楼梯上坐下。　　　

　　“有点儿疼，不打紧。”她抬起头，好看的大眼睛上涂了紫色眼影，有点神秘成熟的感觉。她看我，挤出一个笑来，“歇一会儿就好，不用管我了。”　　　

　　离近了才发现，她身上穿的是一套阿依莲，高贵雅致，从T恤到裙子都绝对正牌。我在商场见到过那件T恤，标价680。看得出来她仍然很痛，她的手紧紧按在小腹上。我要去找人，结果被她拉住了。　　　

　　“不要，都说了你别管我，快吃饭去吧。”她松开手，轻轻推了我一把，眼睛里不知为什么有种恳求的神情。　　　

　　我已经犹豫着走下楼去，听到她在后面问：“你叫菲飞，对吗？”　　　

　　“嗯！”我大声应着。　　　

　　“谢谢了。”她说。（图21）　　　

　　后来我知道，她叫尼娜，听上去像巫女小妖，精灵鬼怪，总之不是个省事的名字。我也知道了为什么不能讨厌她，某种程度上看，她有点儿像丽子，说不清是长相还是给人的感觉。关于她的事情很快有了流言的版本，有人说她傍上了有钱人，还有人说她曾经打过胎，源头都不可考证。我想起那次她莫名其妙的肚子疼，也许就是流言的原因。　　　　　　　　　

BOOK。←红←桥书←吧←　　

第30节：只可意会（30）　　　　　　　　　

　　不知为什么，小楚变得越来越友善了，甚至在向小囡囡同学看齐，变得蹦蹦跳跳，活泼惹人怜爱。大概是环境影响了她。她的打扮越来越中性，有时甚至看不出身上有女孩的影子。　　　

　　张帆来过两次，都是以记者的身份，来采访赛前集训。我们很默契地没有在人前露出熟识的痕迹。第二次，他带了一塑料袋东西，在没人的地方悄悄塞给我。　　　

　　回房间打开，又是一大口袋各种零食。　　　

　　短信紧接着就来了：“小飞猪！睡觉前不许吃！”　　　

　　我一样一样摸过去，一个薯片袋子里有硬梆梆的东西，大大一砣。　　　

　　撕开袋口时的手感有点儿奇怪，我发现它曾经被打开过，又粘在一起。里面是小甜甜最新的专辑CD，上面还贴着一张白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字——“赠品”。　　　

　　好像能听见张帆在那厢得意地笑。　　　

　　“哇！这是谁送来的？我要分我要分！”小囡囡突然从门后蹦出来，抢了一包薯片就跑。小楚一反常态，跟在她后面也抢了一包。　　　

　　“崇拜者，嘿嘿。”我笑得很夸张，因为揣着一点秘密，心里像有只小兔子四处跳来跳去。被人宠爱的心情，因为无法分享，如此快乐神奇。　　　

　　集训几天下来，越来越像同学一班，几十个小女孩，每天一起吃一处玩，总有几个闹小矛盾的，几个拉帮结派的，几个特立独行的。好吧，没准也像丽子说的一样，有几个太有心机的，可现在还看不出来。流言还是到处飞，有女生的地方从来少不了这个。　　　

　　有男人给尼娜送昂贵的包包。　　　

　　有女生跟小楚表白。　　　

　　林楠是不良少女出身。　　　

　　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不管怎么说，忽略这些藏在下面的东西，我们总算还是开开心心的一个大班。如果不是隔几天就有人来培训舞台形象，几乎会让人忘了马上要来的比赛。　　　

　　造型师对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要减肥！”　　　

　　舞蹈老师说：你手臂和腿都不算长，再加上肉肉的，看上去更短，给人感觉伸手伸腿都很局促，有点儿笨拙，不好看不好看。　　　

　　他指指离我不远处，我看到有个瘦瘦高高的女孩，也是飞扬的短发，纤细有力的长手长腿，果然动起来很漂亮。　　　

　　我在节食、运动、喝苦不啦叽的普洱茶——张帆捎来的，他说这种茶叶常喝可以减肥，他不喜欢我饿肚子，茶叶被压成一个圆圆的饼子，用白纸包着，每次我要喝时，从上面抠下一小块。　　　

　　尽管一切一切都做尽了，我还是一点也没瘦下来。　　　

　　“失恋就会瘦下来，要不你试一次？”尼娜一次对我这么说，可我的恋爱根本还没开始过，张帆还不是我的什么人。　　　

　　我说：“没恋可失啊。”　　　

　　尼娜会意地笑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我立马就体会到，尽管她的声音不出众，可胜算还是很大。她的志向跟我们不在同一个舞台上。　　　

　　记者经常来，采访漂亮耀眼的尼娜，采访可爱娇小的囡囡，我经常是个大背景。她们都瘦，有少女的苗条可爱，站在镜头前才会抢眼。这世界仍然是漂亮者生存，大概如此，我给她们的威胁才不算很大，每个人都对我友善。　　　

　　台湾黑暗少女欧阳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