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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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说-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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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小虎忽然龇牙一笑,往前踏了一步,道:“我乃山中虎大仙,你听不听话?” 
  说着脑门上竟隐隐现出虎斑来。 
  万年青跌坐在地:“虎……虎大仙究竟要怎样?” 
  “我跟你回糕团店。你教我干活,我什么都干。” 
  万年青闻言,忽然心中一动。 
  有个学徒工,比娶个媳妇省钱多了,力气又大,又听话。同街开染坊那个秦老板,徒弟别提多乖巧贴心,跟前跟后形影不离,那叫一个气派,时常叫万年青眼红。 
  “那倒也不错……”万年青打了一会儿算盘,忽然迟疑道,“小店小本经营,不知虎大仙你,食量如何……” 
  万小虎呆了呆,道:“混账,本大仙已经得道,用不着吃凡间食物,不怕吃穷了你!” 
  
  小青糕团店的万老板收了个学徒,虽有些呆,却也老实肯干;话不多,漂亮面孔倒引得一群大妈大婶三天两头在店门口排队。 
  店子小,学徒就在万老板屋子里又添了一张床铺。 
  万老板有时候夜半未睡,听得见旁边床板上的人辗转反侧,最后蹑手蹑脚地下地去。 
  第二日检点东西,只少了桂花豆沙团一个,米粉糕两块。 
  万老板也不是个小气的,大仙干了不少活,吃些糕点天经地义。 
  可是到了饭点,他恭恭敬敬端给万小虎各色糕点,万小虎却圆眼一瞪:“我堂堂虎大仙,吃什么糕团?别说我现在不吃人间的东西,就是得道之前,也只吃肉!” 
  这之后,糕点再也没有少过。 
  
  这天新出一百块玫瑰糕,嫣红喷香,早早售罄,糕团店也上了排门。 
  万小虎在数钱的万年青身边踱了好几遍,终于道:“我要吃饼。” 
  万年青惊奇道:“你不是不吃凡间食物吗?” 
  万小虎不好意思道:“你爷爷那时候给我包了脚,看我饿了,喂我吃过。” 
  万年青不禁咋舌,原来自己先祖父如此大胆,还敢喂老虎吃东西。 
  万小虎道:“那个饼好吃,我想那个味道了。” 
  他两个圆圆的眼睛水盈盈的,万年青给这眼睛看着,不由自主温柔道:“什么样的饼?” 
  万小虎说:“甜的,黏黏的,里面有花瓣,紫的。” 
  万年青一拍脑袋道:“放了蚕豆花的糯米饼!嘿嘿,我也好多年没有吃过了。” 
  
  好好的花,摘下来就长不出蚕豆了,哪有农家愿意卖。 
  万年青只好花了十斤蚕豆的价钱,买了一斤蚕豆花。 
  小虎在一边磨着糯米粉,眼睛不时偷看万年青。万年青正把那些浅紫色的,清香四溢的小花倒出来。 
  糯米蚕豆花饼做好了。 
  掀开了盖,白雾袅袅散去,一人一虎,四只亮闪闪的眼睛一起望着蒸锅里的饼。 
  万年青先拈了一个,咬了一口。清香软糯,妙不可言。牙齿把雪白的糯米拉得细长,露出里边的汁水香甜的小花来。万小虎盯着那雪白细长的一条,咽了咽口水。 
  万年青欢快道:“快吃快吃!就是这个味道!” 
  小虎忽然矜持起来,扭头道:“我……忽然不想吃了。” 
  万年青道:“呃?吃吧,别客气。” 
  “我堂堂一大仙,不吃这种东西。” 
  “真的不吃?” 
  “说不吃,就不吃!” 
  
  这天夜里,万小虎的竹床又开始吱呀作响。半晌,大仙轻叫:“万年青?” 
  万年青只以轻轻的鼾声回应。 
  一阵细细的被褥摩擦声,大仙轻悄地推门出去了。 
  万年青在黑暗里幽幽叹了一口气。 
  想吃就吃,为何总这样可怜兮兮?倒好象自己虐待这只老虎大仙。 
  就是有心想做点好吃的给他,也无从开口。 
  万年青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坐起身来,点亮桌上的油灯,擎在手中,轻手轻脚地开门,走下楼梯去。 
  
  油灯一下子把屋子照得亮晃晃的。 
  下面本有些悉悉索索,忽然停住了。 
  万年青好不容易才拿稳了灯,没有掉到地上去。 
  擦得黑亮的桌上,是自己特意拿小小的草焐窠暖着的蚕豆花饼,焐窠盖子已经打开了。 
  旁边蹲着的,是一只白爪子的虎斑猫,毛色油滑漂亮,两爪中间落着才咬了一口的饼。 
  猫嘴巴半开半合,狼狈地流着口涎,碧沉沉的圆眼睛泪汪汪的望着他。 
  万年青捂住肚子,笑得出不了声。 
  虎斑猫反应过来,羞恼地跳下地,在屋里逃来逃去,最后缩在角落里不肯出来。 
  万老板把油灯放在桌上,上前蹲下身,伸手过去。 
  虎斑猫立刻两耳后伏,想要威胁地哈气,奈何张不开嘴,只能呼呼喷气。 
  万老板并不怕咬,捧住猫下巴,温柔道:“给糯米黏住了牙?” 
  虎斑猫泪盈盈地安静下来。 
  万年青把他拖了出来,抱在手臂里,轻轻掰开他的嘴查看。 
  “猫大仙,这次救你是我,你要怎么还?”
  
  
  完

《秦记染坊》BY 旧弦 
   
   
   
  不是蓝草。  
  摊平在纸上的织物,只是一小角残片,手掌大小。  
  肖晚白微微皱着眉头,伸手去触碰。  
  只是普通的棉纱而已,然而那种无法形容的蓝紫色,第一眼看去,几乎教人疑心是孔雀尾毛的织品。  
  也不是紫苭。紫苭拿来染丝织品虽好,在棉布上却不能呈现那么温柔沉静的颜色。那种色泽,是虽然甜美,却并不确定的回忆。就像隔着人群,隔着许多年月,日日勾勒回味,早已分不清妄想和真实。  
  尚未触到,一只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指尖。  
  肖晚白喉头动了一下,有些迷惘:“师父?”  
  那青衫男子轻轻笑了一声,已经放开了手,在一边的圈椅中坐下,道:“需要看这么久么。锦心说你晚饭也没用。” 随手拿起几上的陶壶,倒了一杯茶,凑到唇边才发现是冷的。  
  肖晚白慌忙道:“师父,我,让我来。”  
  秦阶摆摆手:“不忙。”  
  肖晚白依然找了暖壶出来,又去取秦阶常用的紫笋茶。  
  秦阶带着一点玩味的笑,看他在屋里来回忙碌,最后小心地捧着一杯热茶过来。  
  肖晚白低着头,刚好能够看见师父的衣襟。  
  他认得是自己亲手染的布料。第一次练手,试的就是雨过天青,居然不可思议地成功了。因为是初次尝试,只染在麻布上,没有敢用师父常穿的昂贵料子。当日他小心翼翼地捧出来供秦阶检视,秦阶一如往日,只伸手捻了一捻,给他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那卷布料,晚白自己也不知去向,不想多年之后,秦阶竟然穿在了身上。  
  秦阶接过茶盏,放在一边,温和道:“我说了,不忙着喝茶。”晚白在那样的目光里一颤,跪下去,道:  
  “是桔梗。”  
   
  秦阶眼中有些温柔笑意,道:“不错,你居然记得。那时候,你才五六岁吧?”  
  那时候,脚下颤抖着的徒弟还是柔嫩的孩童,就连自己,也只是十几岁的少年。  
   
  那时的染坊背靠着一座矮山,爬过山就是花田。少年最喜欢做的事,是自告奋勇去花田采花。背着小粉团一样的肖晚白翻山,抱着他在花丛里打滚。小小的晚白喜欢看他跳来跳去地扑蝴蝶;可是如果秦阶真的捉到了,捏着蝴蝶翅膀伸到晚白脸上,却总是可以把他吓哭,最后还可以把他擦干眼泪,抱进花篓里带回家。  
  有一次秦阶给蜜蜂蛰了指头,一边低声咒骂,一边掏出药油来涂。肖晚白抱住他的胳膊轻轻地吹气,说:“不痛不痛,不痛不痛。”黑莹莹的眼珠子里含着两颗小眼泪。惹得秦阶扑哧一笑,在他粉嫩的脸颊上啃了一口。  
  那恰好是在蓝色的桔梗花丛里。  
  秦阶背着小晚白往回走,站在山顶的时候已经过了傍晚。桃花一般的晚霞渐渐烧尽,望得见染坊里等待他们的灯火和炊烟。  
   
  “那一天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肖晚白苍白着唇,慢慢道:“不记得了……只记得很害怕。火,火很大。”  
  深夜,烟雾浓得根本看不清眼前,老管家只来得及从浓烟里抓起晚白,就听见房梁快要断裂的声音。等到终于不再感觉到身后逼人的热浪,他们已经一口气逃到了小山坡上,其他的伙计,还有秦阶也一起跟了上来。秦阶抱住吓得哭不出来的晚白,慢慢地转过身回头看。  
  不远处,火光照亮了暗夜,除了时不时传来的木料爆裂的吡剥声响,再没有别的声音了。  
  不出一年,染坊在城南重新盖起来,挂上了秦记的旗幡。秦阶原本就已经出师,又带着老染坊密不外传的全套配方,年纪轻轻做了店主。“江南第一染”的匾额,早已连灰都寻不着了,于是新定制了一块,抬进了大堂。七岁的肖晚白正式拜了师。进进出出的伙计还如往日一般热闹。  
  只是少了两个人。肖晚白的爹娘,秦阶的师姐,和她的夫君。  
   
  自那时至今,又已经是十数年过去了。自拜师礼之后,秦阶就是十足地道的好师父,背不出染料方子时打手心,贪玩闯祸了罚挨饿。他不爱训斥人,只是冷冷一眼,微微一笑,就能让晚白头皮发紧,乖乖地跪下递上戒尺。  
  此时的两人一坐一跪,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从前温柔嬉闹的日子。肖晚白那时还小,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秦阶却是记得分明。烛影轻摇,轮廓分明的脸上有些朦胧暧昧的笑意。他端起茶盏,轻轻拂去茶末,喝了一口。  
  用桔梗花汁做染料的主料,之前从没有过先例,是少年时的秦阶初次尝试成功的。他瞒着染坊众人,偷偷染了一匹棉纱。完成的那日,他将晾干的布匹摊开,层层晕染的蓝紫色好像微微摇漾的桔梗花丛。小小的晚白在一旁含着手指看着,道:“好看。做衣裳穿。”  
  秦阶沉浸在欢喜中,闻言狠狠搂他一下道:“好。”  
   
  桌上那一小片残余的布片,边缘犹有火焚的痕迹,是大火过后在肖晚白父母房里找到的。尸骨已经焦黑不可辨认,仅剩这一个衣角。  
  晚白懂事之后,秦阶告诉他,书房里上了锁的那个柜子里,放着他爹娘的遗物,到他十八岁的时候,会全部交给他。  
  所以今日,包着这一小角布片,和三两件首饰、一块玉佩的小木盒,就放在了肖晚白的桌上。  
   
  “晚白,好好的,你跪下做什么。”  
  “为了谢师父教养之恩。”  
  “那,为什么发抖。你冷么,为师把窗关了。”  
  “不。不冷。”肖晚白慢慢抬头,眼里有些伤痛之色,却只是死死盯着秦阶。  
  秦阶轻轻笑了一声:“糟糕。为师腿有些软,站不起来。乖晚白,你自己去把窗关了。”  
  肖晚白起身,却不是关窗,只是缓缓逼近了他,两手按在秦阶身下圈椅的扶手上,俯身在他耳边道:“我跪下,还为了求您不要追究,我给师父您的茶里下药的事。”  
  秦阶勉强笑道:“你不听话,我若不追究,就乱了规矩了。乖一点,跪下领罚。”  
  肖晚白却没有依言跪下,自顾自道:“你不知道,我等了这么些年,终于还是忍不住,前几日,我偷偷开了柜子,已经看过了这盒里的东西。”  
  “那么,你早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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