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鸡肋- 第2节

　　关鑫又问紫懿：“你现在最希望干什么？”

　　紫懿看着天空，目光之中闪过难得的一抹亮色，她说：“如果可以，我希望会有一个角落，我不是另类，你也不是。”

　　这是怎样一个女孩呢？关鑫有些不知所措，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应对的词汇，许久，他才开口道：“考大学的时候报师范类的中文系吧，毕竟，讲台是一个可以宣泄自己思想的平台，即使别人不懂，但也不能不让你开口。我一直相信，并且也感受到了，只要站在讲台上就能对抗孤独的侵蚀。”

　　这就是紫懿中文系梦想的由来，关鑫不是随意的一句话，也让紫懿认真了两年。这两年，她和关鑫渐渐成了知己，成了莫逆之交。尽管很多流言也围绕着他们旋转，甚至关鑫远在他省的女友都听说了关鑫和一个高中女生暧昧不清的谣传，几次在电话里和他争吵，筋疲力尽的关鑫终于招架不住，主动向女友提出了分手。

　　“悦，我想我们不适合在一起。”

　　“你说，你是不是真的看上了那个小狐狸精？”电话那头，气急败坏的声音。

　　“紫懿只是个孩子，你怎么可以用这么刻薄的话来说她！”关鑫的语气听上去很气愤，也很失望。

　　“紫懿，哼，紫懿！听你自己叫人家名字叫得多暧昧多亲切，关鑫，你忘了你对我的承诺了吗？你为了一个和你相差十年的遥远的梦和我分手，你为了一段可笑的艳遇放弃我们之间曾经有过的誓约！我会恨你的，我会一直恨你！”“啪”的一声，来不及解释，那头电话已经挂掉，只听到嘀嘀的忙音。

　　“悦，我是爱你的，可是我们之间，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所以我只能放弃你。你知道吗？不是我违背了我们之间的誓言，是你已经不相信我了，你已经不是四年前那个能陪我风雨同舟的冯悦了！”关鑫一个人躲在学校的小树林里，一个男人，流下了爱情的泪水。

　　原本，他觉得自己比紫懿幸福，因为冯悦的存在，让他的生活不至于孤独得没了盼头，四年前的冯悦，像极了关鑫刚认识紫懿时的那个样子，孤傲冷艳，独自在角落品味文学，这种气质深深地吸引了关鑫，关鑫和紫懿越走越近，有一部分也是在寄托对冯悦的相思。可是，冯悦是个诗人，她也是个女人，女人天生都是善妒的动物。她忍受不了有一个和自己极度相似的女子出现在自己心爱的男子身边，而他们之间的关系，竟已被无数好事者揣度得神乎其神。她是个敏感的女子，即使不是，也知道不是空穴不会来风的道理，信任，在出现了第三者的情侣之间，一钱不值。

　　“关老师。”是紫懿的声音。她在办公室找不到他，一猜他一定在这里，就过来了。

　　他来不及收起眼泪，也来不及收起他和冯悦之间无数爱情见证的那些信件——他是来这里追悼爱情的，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丑态，可还是无法逃过紫懿的那双眼睛。

　　紫懿随手拿起一个信封，信封背面画着一只可爱的小猪，并用荧光笔在小猪下面写了这样几行字：

　　鑫：

　　我很想你！还记得我去年生日你送的那只宠物小猪吗？每天我都抱着它睡觉，我能感觉到你就在我身边，像我想你一样地想我。

　　爱你的　悦

　　“你，很喜欢她吗？”紫懿明知故问。

　　“是的，不是喜欢，是深深的爱。爱，你明不明白？我爱冯悦！可是，她不要我了，她说她恨我！”关鑫声嘶力竭地哭着，像一个小男孩，无助地靠在紫懿弱小的肩膀上以至于她没有看到紫懿眼中闪过的那抹失望。

　　她的心抽搐着，她不像关鑫，可以放声大哭来追悼感情的挫败，她对关鑫的感情，已经不知不觉发生了一些变化，不再纯粹，不再停留在师生之间的层面。那些关于她和关鑫的闲言碎语她也听到了许多，但她非但没有生气，还有一点小小的窃喜。也许，这就说明她和关鑫之间的关系是不一般的，她甚至以为在关鑫心里也会有同样的感觉，会慢慢喜欢上她，或者已经喜欢上了她。可是，这个冯悦，才是他心里的珍惜，她什么都不是，只是他的一个学生，或者，充其量是一个比较关注的学生。

　　“关鑫，我喜欢你！”她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剧烈的痛撕扯着她那沧桑的灵魂。

　　“如若真的有爱，便可以化解所有的误会，即使真的渐行渐远，也可以重头再来，人生若只如初见。”她收起了自己的感情，寂寞把自己淹没在无边的沙漠里，她不希望关鑫也和她一样地无助和落寞，于是，她决定放弃，当成全是一种勇气。

　　她拿过关鑫的手机，给冯悦拨了一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也许电话的那头，也是一个被骄傲和爱情折磨得半死的灵魂，终于，电话接通了，冯悦那声“喂”的声音有些嘶哑，很明显哭过的样子。尽管很刻意地装出陌生，但还是掩饰不住满满的喜悦和期待。

　　“冯老师，我是梁紫懿。您也许听说过我，也许很不喜欢我，但是我想要告诉您，我只是一个高中生，一个单纯喜欢文学向往能在文学上有点建树的高中生，我喜欢关老师，因为他是一个懂得很多文学知识的优秀的语文老师，我只是喜欢他的这些。如果说，您听到了什么关于我和关老师不好的传闻，我只能告诉你那只是传闻。我只是个孩子，除了文学我没有别的爱好，更不懂得那些蜚短流长的真正含义。关老师是一个好老师，我相信他也是一个很好的男朋友，我求你不要放弃他好吗？”

　　听到紫懿一口气倒完这些话，冯悦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说：“对不起，我没有误会你的意思，我和关鑫之间，是有一些别的问题。让我来和他说吧，听得出来，你是个特别热心善良的女孩子，真想见见你。”

　　紫懿把电话给了关鑫，然后默默走开了，留下的那个落寞的背影无人欣赏，唯有祝福能够化解她心里的那份落寞，不知道算不算失恋，这是她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男子，喜欢到因他而喜，因他而悲，却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只是一个16岁的灵魂无知的憧憬。

　　从那时起，她决定发奋地读书，因为要考上大学，光是文科好是完全不够的。她记住了关鑫那句话——站在讲台上就能对抗孤独的侵蚀，她不想一辈子孤独，所以她要走出阴霾，仿佛离关鑫远了一步，离讲台就近了一步。

第三章　　你是在乌鲁木齐上学吗？
三年的高中转瞬即逝，关鑫和冯悦也结了婚，当冯悦的孩子呱呱坠地的时候，紫懿也收到了北方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不知不觉中紫懿对关鑫的那份感情也被深深埋藏，因为当她第一眼见到冯悦的时候，就有种说不出来的喜欢。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关鑫，而自己，应该也有另外一个关鑫一样的男子，另一个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关鑫，在更远的未来等着她吧！带着无数的遗憾和期待，紫懿踏上了北上的征程，前路漫漫，等着自己的，会是幸福吗？

　　紫懿的家乡是东南沿海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镇，七岁时，紫懿原本在小镇高中任教的父母终于在乡民们无数羡慕的目光目送下，带着紫懿离开了这片世居的土地，告别了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原始的渔民生活，举家搬迁到滨海小城定居。城市化的气息一点一点将她包围。城市的风情确实造就了她，在这里，她可以阅读到大量文学名著，也可以通过网络和很多与她有着相同思想和才华的人们沟通、交流。可是，城市化的生活在让她成为一个天才般的才女的同时，也摧毁了她原本的快乐和单纯。乡土化的文人身上不会透着她这样深深的忧郁和恃才傲物的冷艳。

　　北方师范大学座落的乌鲁木齐，和滨海小城之间隔着大半个中国的距离。紫懿没有权利计较这些，因为她长期以来严重的偏科早已是无法挽救的事实，尽管她很努力地恶补了两年的功课，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些努力只能把她的成绩提到现在这个水平——高考成绩526分。三本算高分，二本却不够，和师范专业即将擦肩而过。

　　终于，她没有和梦想擦肩而过，成功地填报志愿，上了这个愿意降分录取自己的学校。远行，是逼不得已的选择。

　　在滨海汽车站，冯悦抱着三个月大的孩子来送她——冯悦对紫懿，也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高中毕业的紫懿，似乎也一下子跻身大人的行列，冯悦愿意结交这个朋友，况且结婚后的冯悦，和关鑫之间的感情越来越好，早已不再介怀两年前的那出闹剧。尽管当初匆匆调动工作和迅速的结婚是因了强烈的不安全感，但婚姻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可以拴住好多原本摇晃的珍惜，冯悦不再怀疑关鑫，不再排斥紫懿，反而对这个单薄而无助的女孩多了几分珍惜。

　　冯悦抚着紫懿的一头秀发，笑着说：“小丫头，真的长大了。”

　　“你也是！”紫懿一语双关地回敬了一句。

　　“是吗？”冯悦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两个相似的女孩子，隔着年龄的差距，彼此之间的欣赏，就变成了一种无语，况且，冯悦已是一个妇人，柴米油盐也把她一点一点淹没在生活中，文学已经变成越来越奢侈的向往了。

　　汽车站的广播一遍一遍地播报着检票即将结束的通知。该走了，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到底有很多的不舍，但时间的脚步，终是无法阻挡，许多旅客都依依不舍地惜别了亲朋好友，走向检票口，紫懿本以为自己是一个可以轻离别的女子，但冯悦怀中孩子的哭声，以及父亲母亲渐渐隐去的背影，终于还是拽落了她的眼泪。

　　“小师妹，第一次出远门吗？”坐在旁边的一位学生样的男子递来一张纸巾问道。

　　紫懿没有接过纸巾，本能地，她起了戒心，极不友善地看着他，想象着这是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高级骗子，正在把自己当成一个唾手可得的猎物。

　　“你不用觉得难过，”男孩把纸巾塞在她手上继续说，“去年我第一次去学校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我还是个男孩子呢！你是去上海上学吧？那还好啦，只是坐个汽车，五六个小时就到了，我可是还要再转40多个小时的火车去新疆上学的，在外面，一定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一听到新疆这两个字，紫懿顿时来了兴趣，“这应该不是一个骗子。”她在心里立马放松了警惕，“说不定还是一个学校的呢！”她抱着这样的希冀打量着这个男孩，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她，倒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

　　“你是在乌鲁木齐上学吗？”紫懿终于开口问道。

　　“是啊，北方师范大学，我今年上大二。”男孩转弄着自己的手指回答道。

　　天哪！太巧了！紫懿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温暖，原来，她不是孤单一个人，原来，在滨海出发，同一趟车上，居然就能碰到校友，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她把录取通知书拿出来给那个男生看，很友好地笑了一下，开口道：“看来，我还是你的小师妹呢！”

　　男孩看了看紫懿的录取通知书，脸上也露出惊喜的笑，他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学生证递给紫懿，指着上面的学院一栏说道：“太巧了，你看，我们还是一个专业的呢！你也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