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听到了的情节,他一开始就一点儿惭愧的表现都没有。
“我想——是这样的——”哈利清了清嗓子,到底下了个决心说道,“不如你到我那里去暂住——其实,既然这次你来伦敦参加庆典,我本来也想请你去一趟——凤凰社的老成员每年趁庆典时期都会聚一次,说起来前几年的聚会你都没参加,这次你人就在伦敦——”
这样的理由并不见得有什么道理,比如斯内普这五年来每年的庆典活动也会以霍格沃兹校长的身份来伦敦,可他一次凤凰社“老战士”们的聚会也没有出席过,自然另一方面是大家似乎也没有认真考虑过要邀请他。这样算来,作为斯内普之得意弟子的马尔福,应该也看不出有什么理由来了伦敦就非得和他们聚会不可。
不过,哈利在心里补充着,怎么说马尔福如今拿的也是凤凰社名义的请柬嘛!
也许马尔福本人也想到了这一点,换句话说就是他怎么说也是沾了凤凰社的光,不论他心里是不是情愿,至少在表面上他只看了哈利一眼,然后就点点头,居然也就算同意了哈利的建议。
到这个地步,唐克斯再那么从壁炉里冒出个头来大叹,虽然当时马尔福已经上楼不在厨房里,哈利也不能不把有关马尔福的事情择其要点简略地向她介绍一番——反正,迟早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大家都会知道了不是吗?
“梅林的胡子!”唐克斯第二次大叫起来,然后,在哈利有任何进一步的解释之前,她的声音忽然又压低了,“竟然是这样——哦,哈利,真是太巧了,你知道吗,这次我本来就有一些有关马尔福家的事要和你说来着!确切地说是有关马尔福家族和布莱克家族和凤凰社和魔法部的,你别忘了——”
“——布莱克家族的继承人,现在正是你和小马尔福。”
————————————————————俺是分割线————————————————————
“高贵的古老家族”,在当今的魔法界,说来虽然不算多,可也不算少。不过,血统是一回事,真正的财富和地位并非血统能够决定的。否则的话,魔法界也不会出现纯血统巫师家族的失败这种事。
“所以,虽然纯血统的巫师家族多半都颇有些富裕,可也不是没有贫穷的。比如韦斯莱家,在他们过去不是‘血统的叛徒’的年代里,也早就衰落了。另外,纯血统的巫师家族里,‘非常富有’的比例仍旧不算很高。”
布莱克家族,到天狼星的上一辈,都无疑属于那些“非常富有”到“显赫”的一家。
可惜,这个家族的子孙命不济,时至今日,“布莱克家族的最后一个人”——也就是说可以继承布莱克姓氏的最后一个男子——在没有留下任何子嗣的情况下被杀,再也不会回到这个纷乱的人世间来。对于这一点,也许哈利所感受到的痛苦,倒比这个家族的祖先亲戚们还多了许多。因为天狼星·布莱克是他的教父,是他曾经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找到另一个父亲。
也是天狼星,把布莱克家族象征的祖屋,指名遗留给了哈利。
“可是你知道,这间祖屋,如果不是天狼星曾经做的预备措施,按照布莱克家族的古规——它应该留给谁。”
这里唐克斯在句子中间顿了顿,最后没有直接提到那个“谁”的姓名。这倒让哈利淡淡一笑,无由来地想起说起来现在那个姓名真是他和马尔福共同的禁忌了——
他和马尔福,共同的?梅林,完全没有一点儿共同的他们,似乎真的有了许多共同的东西了?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其实哈利现在也不是不可以说她的名字,或者听人说她的名字。这并不等于说他不再仇恨那个终于死了的忠诚得疯狂的女食死徒,只是岁月和年龄,总是会让人在表面上不再那么爱激动罢了。
近七年前天狼星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是还活着的、天狼星血缘上最近的几个亲人之一。她是他们中间最年长的那个,她是一个纯血统的女巫,她是按照布莱克家族的古规,布莱克祖屋当仁不让的“合法”继承人。
她是杀死天狼星的凶手。
也是造成纳西莎·马尔福的死亡的,最直接的原因之一。
哈利和马尔福被这个狂热的女人给联系了起来,确实是一件非常黑色幽默的事。然而他们的联系却不仅于此。
另一个能把他们联系起来的,若从哈利的角度来看,居然也是一个“疯女人”。
一个年纪更大的,“老疯婆子”。
“哈利,你注意过布莱克夫人的生卒年没有,在布莱克家族那张族谱挂毯上——你还记得布莱克夫人是哪一年过世的吗?”
老实说,唐克斯的这个问题可真把哈利考到了。要他研究布莱克家族的族谱,对他来说最有成就也是唯一一个成就便是他发现他的教父竟然是马尔福的堂舅,除此以外也不过是单纯听他的教父发发怨气和牢骚,大部分话都被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自然他并不认为天狼星会希望他把那族谱牢牢背进脑子里。
不过唐克斯倒也不是真要来考他,她只是以此作为一个话头而已。
“1987年,哈利,”她说,“如果你认真想想这个年份,就知道这虽然不算什么特别的高寿,可在布莱克夫人而言,也可以说是有些难得。”
这一点哈利倒想得出来,他的脑子可不真是马尔福说的那种木头:他自己生于1980年——马尔福和他同年——第二年也就是他一岁的时候,是伏地魔第一次意外惨败的年份。那一年发生的事情有许多,如果说和布莱克家族有什么关系的,应该是他的教父被诬陷为杀害他父母的帮凶进了阿兹卡班。也许布莱克老夫人和她的丈夫对这个儿子只有厌恶没有亲爱,但他们所喜爱的次子也早做了伏地魔的炮灰,怎么说这个家族最后的一点希望也彻底被断绝了。没有人料得到天狼星会从阿兹卡班逃出来,而且,若纯粹从布莱克家族的立场来看,天狼星后来逃出来也没能给这个家族带来任何希望。
据唐克斯这些年来的打听,布莱克夫妇很快就彻底垮掉了,他们病得很重,本身就没有一点活下来的欲望。而且因为家族的名誉扫地,即使他们那巨大的财富还在,绝大多数人也不愿意和他们交往。那个时候魔法部大抓“隐藏的食死徒”,以他们的背景,那老迈的身躯没有和“不争气”的长子一样进阿兹卡班烂掉,已经算是幸运。人们说他们没有被指控为食死徒,倒是因为两个老人的健康状况早就很有些不妙,所以大家想伏地魔对这种没用的老废物应该没什么兴趣招徕。
如此的环境,老布莱克夫人还是撑了六、七年之久,她的丈夫也是在她死前一年多才过世的,自然可以算是难得。而这其中起了关键作用的是他们的一位亲戚。这位“亲戚”倒不顾合适不合适,花了大量的时间来关照护理她的伯父和婶婶。
布莱克夫妇有三个侄女,贝拉特里克斯这会儿也在阿兹卡班,安多米达就算有心尽弃前嫌他们自己还不肯呢,最后当然只剩下三姐妹中最年轻的纳西莎。
马尔福夫妇当时被人指控为食死徒,尽管他们手段狡猾无比到底没有任何把柄让人抓到,然而这时候纳西莎如此举动,也实在可以说是大胆之极。那么也不奇怪,哪怕当初她嫁入马尔福家族令得布莱克夫妇表面上奉承暗心里嫉妒,到那时他们对她就是真的感激和喜爱了。那个时期里,据说纳西莎·马尔福经常花不少时间住在布莱克家族的祖屋以方便照料行动都已经很成问题的两个老人——他们非常固执傲慢,即不愿意到圣蒙戈医院接受专业护理,也拒绝家养小精灵过分贴近的服侍。
祖屋中那套“马尔福家的房间”正是这个时期布莱克老夫妻怀着感激之心特意为他们心爱的侄女定制的。就连德拉科·马尔福为什么和布莱克夫人那么熟也有了答案,纳西莎是那种连儿子上学都不愿意离自己太远的母亲,在德拉科·马尔福还那么小的时候,就更是自己走到哪儿就把宝贝儿子带到哪儿。布莱克夫人死于1987年,也就是说德拉科·马尔福当时已经七岁,也能记得不少事情了。
“后来也有人说,纳西莎这样的举动,还有卢修斯·马尔福容忍她这么做,其实就是盯上了布莱克家族庞大的家产。”唐克斯说到这里做了个鬼脸,“可是我母亲倒帮他们说好话,她说按当时的情形,他们夫妇本就是这笔遗产最有希望的合法继承人,那时人们一定认为天狼星及莱斯特兰奇夫妇没多久就会和很多人一样在阿兹卡班发疯死掉,而我母亲被家族除名,嫁给了一个麻瓜,是不符合家族财产继承的古规的。那么剩下的财产继承人,就只有他们夫妇。他们根本不用去搭理布莱克先生和夫人,甚至应该巴不得他们也早点儿死掉才好。”
安多米达看上去对她那个小妹妹颇有些过分地宽容和喜爱,她的“好话”未必可靠。然则要单纯说她这个分析,却也让人难以辩驳,在逻辑上居然没有什么漏洞。不过,无论如何,正因为马尔福夫妇当时的这一举动,令得布莱克家族的大笔财富,从此有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去向。
“哈利,天狼星给你的遗产里也有不小的一笔存款,可是我想你应该明白,这笔存款与这幢祖宅不同,并非来自他的父母。”
这哈利可记得很清楚,在他和天狼星算一算其实并不多的对话里,他知道了他的教父十六岁和父母决裂以后,使用的就是他的一个叔叔阿尔法德留给他的金子。这笔金子也可以算做数量可观,但确实完全不是布莱克家族直系所传承下来的巨额财富。
当年布莱克夫人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据说出于一种其实还是做母亲的灵感,竟然对家族财产的未来忽地生出了担忧。人们都觉得布莱克家族的一切无疑将归于纳西莎·马尔福,前提是大家都不认为天狼星·布莱克能在阿兹卡班熬得下去、逃得出来。可是布莱克夫人好象等不及她死后的什么“前景”,就在死前不久专门订立了遗嘱,宣布现在属于她和她丈夫名下的一切,全部给她的侄女,哪怕到时她的长子还活着,甚至有机会洗脱罪名离开阿兹卡班。一句话,就是她彻底剥夺了她的儿子的继承权。这个继承权,一年前她丈夫过世的时候,已经指明由她全权决定。
人们是这样传说的,当时布莱克夫人拉着纳西莎·马尔福的手,精神异常亢奋地说道:
“我知道,那个孽子不会放过我们的,他一定还会回来再折磨我,那个孽子……不,别相信那些笨蛋说的,他不是黑暗君王忠实的仆人,不是!绝对不是!他一定是想去救波特家那个小流氓和他的泥巴种老婆,结果却被那些笨蛋弄错了——哈!活该!那些伪君子就是那样的……他一定会回来,一定会!你不知道那个小魔鬼的个性有多顽固,就是摄魂怪也对付不了他……我感觉得出来,真的,他没有疯,更没有垮掉。他心里现在全是仇恨和疯狂,他会回来报复的!布莱克家族要完了,茜西,哦,我的茜西,你得救救它,也只有你才能救它……”
这段话唐克斯只是轻描淡写模模糊糊对哈利提了一下,可是哈利已经不是当年没办法的小孩子,后来他自然有途径了解到比较详细的版本。可与其说他对这番话觉得气愤,倒不如说他真有些哭笑不得,这还真是,无论布莱克夫人自己多么的不情愿,她那作为母亲的直觉和预感,真是正确得讽刺。
她是当时唯一相信天狼星是“无辜”的人!
尽管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