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灯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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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灯全- 第3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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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山林里,日已西斜,罗老歪问陈瞎子现下如何是好?荒山野岭连个宿头都没有,不如连夜回去直接提兵进山,到瓶山里来场所谓的“军事演习”。
    陈瞎子把头望了望日影,估算了一下时间,沉思片刻,转身说道:“罗帅不必急于一时,这山里天黑得早,今夜怕是赶不回去,刚刚从山民口中得知,老熊岭上有处停尸的攒馆,不如就去那里对付一晚,明天一早再到深山里,去观看那瓶山的形势,瞧瞧那座古墓究竟发不发得。”
    攒馆是义庄的别名,简单点解释就是“死人的旅馆”,这附近的数个寨子中有许多汉人,他们不是躲兵役,就是逃租欠税跑过来的,也有少部分是往返于个寨之间做生意的人,由于夷汉葬俗不同,这些人一旦死在山区,等于是客死异乡,这种遭遇在旧观念中是很忌讳的,都希望能把尸骨埋回到故乡,但山路崎岖遥远,想把尸体运出山去是异常困难,不管是背尸的还是赶尸的,都是半年才有一次。在此之前,还没有运出山去的死尸都集中存放在“义庄”里,谓之“攒基”,由各个寨子凑钱雇人专职看守,类似的地方在湘西山区十分多见。



第五章 耗子二姑

       陈瞎子这伙人都是惯盗古墓的,个个胆大包天,对在义庄攒馆里过夜毫不在乎,打定主意,就上了“云雾缭绕、山路如丝”的老熊岭,那义庄远离人烟,走到了掌灯时分才找到,只见义庄似乎是座荒废的山神庙改建而成,但破庙规模也自不小,前后分为三进,正殿的歇山顶子塌了半边,屋瓦上全是荒草,冷月寒星之下,有一群群蝙蝠绕着半空飞舞,掉了漆的破木头山门半遮半闭,被山风一吹,嘎吱吱地作响。
    众人虽是胆大,见了这等景象也不免在心中打鼓,硬着头皮推门进来,陈瞎子早已事先探知,这攒馆里原本有个守尸的,是个中年妇人,因为相貌丑陋,独居深山,不和别人往来,才做了这份营生,不过她在前两天也染病而亡,如今尸体停在后屋,这座荒山义庄里暂时没人照料。
    天色已黑,却并不能急于歇息,陈瞎子要先看看进退的门户,以免晚上遇到什么意外,能够得以脱身,当下率了众人,点起一只皮灯盏,迈步进了正屋,见里面停了七八口破旧的黑漆棺材,都是死人旅馆中的“床铺”,这些年中,里面也不知装过多少尸体了,棺前是木头牌位,各写着灵主的名字,屋中异味扑鼻,阴郁沉积,尸体都用砒霜拿成僵尸保持不腐,老熊岭十分偏僻,赶尸匠大约每半年来一次,到时会将棺中尸体起出带走,义庄里的守尸人,是专职负责看守尸体,防止不会出现尸变异状,或是被野兽啃了。
    花玛拐是仵作出身,在群盗中算是比较迷信的人,出门做事,逢山拜山,过水拜水。一进门就在供桌上找出香炉,给棺材里的死人烧了几炷香,口中念念有词:“我等途经荒山,错过了宿头,在此借宿一晚,无心惊扰,还望列位老爷海涵……”话未说完,就听棺中发出一阵响动。蓦地里冷风袭人,灯烛皆暗。
    义庄里一阵阴风刮过,群盗手中的灯盏和香烛,都随即飘忽欲灭,就听摆在屋内的陈旧棺板嘎吱吱作响,像是有极长的指甲在用手抓挠棺盖,那声音使人肌肤上都起了层毛栗子。
    陈瞎子见有异动,忙用手拢在腰间的短刀上,他历来不喜用枪,盗墓时只带一柄短刀防身。这柄刀却有来历。是口当年皇上身边御用的宝刀“小神锋”,常和神枪并置驾前,寒光浸润。锋锐绝伦,此刻抽出刀刃一看,只见刀光吞吐闪烁,就知这“攒馆”里不太干净,若不是有鬼魅为祟,便是藏有妖邪之物。
    陈瞎子当即一摆手,和几名同伙呈扇面散开,包抄上前,将那一口口棺盖纷纷揭开,去看那棺中僵尸是否有变。罗老歪也拽出双枪跟着查看,有这一番惊动,棺中的怪声竟是自己消失了,只闻屋外山风呜咽之声,摇动砖瓦古树,听在耳中,格外凄楚。
    这一伙人都是常年挖坟掘冢的巨盗,所谓“艺高人胆大”,而且群盗最忌讳在同伙面前露出丝毫胆怯之意。在几十口旧棺之间往来巡视几遭,见无异状,就在装有尸体的棺内分别下了绊脚绳,那绳上都浸透了朱砂药粉,尸僵不能弯曲,故能被绊脚绳压在棺内无法出来,随后又把棺盖扣上,这才掩了门,离开正堂。
    回到义庄破败的院子里,但见天上星月无光,山间风起云涌,看样子夜里十有八九要下一场豪雨,“望”字诀下法是观泥痕认草色,雨水冲刷之后更易施展,下了岭便是瓶山地界,明晨雨住之后,正可前去观看古墓的形势,于是群盗当即决定留在义庄内过夜,这伙人身上都带着杀人的凶器、辟邪的墨斗,区区一处停尸的攒馆,如何能放在眼里。
    在义庄里转了两圈,各处屋宇,均是破败不堪、污秽难言,只有挨着后门的一间小房还算可以住人,这间屋子就是守尸人平时起居之处,也是死人旅馆中唯一给活人准备的房间,罗老歪走了一天山路,恨不得早些落脚歇息,跟陈瞎子道了个“请”宇,就抬脚踢开一扁木门,跨步进了屋。
    罗老歪进去之后刚一回身,正见另一扁门板后立着个直挺挺的死人,尸体被一大床白布蒙了,只显出了模糊的轮廓,头顶上竖着一个木头灵牌,身前的一盏命灯,烧得只剩黄豆般大,饶是他罗老歪平生杀人如麻,也没料到门后会戳着具尸体,当场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地伸手去拽转轮手枪。
    陈瞎子随后进屋,急忙按住罗老歪的手,看了看那尸体头上的灵位,木牌上有张黄草纸符,举起油灯照了照那张纸符,上面画的符咒十分眼熟,以前在山中学道,耳濡目染,颇认得些符文,这符是张辰州符中的“净尸符”,上面写的是:“左有六甲,右有六丁,前有雷电,后有风云,千邪万秽,逐气而清。急急如律令。”
    再轻轻把纸符拨起一角,看着下面灵牌上露出来的一行字念道:“耗子二姑乌氏之位……想必是在攒馆守夜的那个妇人,她刚死两天,按照乡俗,要在门板上立成僵尸才能入棺,听说这女子也是个苦命人,吾辈跟她井水不犯河水,由她停在此处也罢。”
    陈瞎子的三个手下,也都是一肚子苦水的出身,否则也不会落草当了响马,向来同情那些卑微贫贱之人,此时听陈瞎子一说,都是欣然同意:“大掌柜说的极是,自古苦人不欺干人,我等皆是逼上梁山,才占据了一方,做些个豪杰的勾当、英雄的事业,又何必为难一个有苦水的死人。”
    罗老歪虽然有心烧了那具尸,免得摆在屋内整晚相对,但见难违众意,而且盗发古墓还要仰仗这些人,只好耐下性子,跟着陈瞎子进了屋内,花玛拐忙前忙后地收拾出干净地方,请两位把头坐了,其余三个跟班的身份所限。不敢同盗魁首领和罗帅平起平座,收拾妥当后,就席地而坐,啃吃干粮裹腹,喝些烧酒驱寒。
    吃着半截,就听外边雷电交加,接连几个霹雳落下,震得屋瓦都是动的,跟着就是倾盆大雨。陈瞎子一边盘腿坐着喝酒,一边闭目冥想着今天打探来的各种消息,构想着瓶山古墓的规模,听到雷声隆隆,便不动声色地告诉花玛拐、红姑娘和昆仑摩勒三人:“义庄里不太平,今夜须放仔细些,都别睡了。”
    花玛拐等人连忙起身领命,随后众人喝着酒守夜,闲谈中无意说起耗子二姑乌氏之事,觉得她这称呼好生古怪?难道是容貌酷似老鼠?只是尸身蒙着白布看不到面目。实是难以想象她的容貌。罗老歪吸足了烟泡,觉得精神十足。他早就看上红姑娘多时了,想将她收为八姨太。不过这女子性子太烈,家中巨变之后立誓不嫁,根本就不肯答应,而且她擅长月亮门的古彩戏法手艺,是破解古墓机括的高手,盗墓开棺都少不得她,罗老歪是个大烟鬼,只是贪财,在色字上倒并不十分吃紧,加上红姑娘是陈瞎子的得力手下,也就只得将这念头罢了。但今夜宿在荒山义庄,正是闲极无聊,怎能不找个机会跟红姑娘搭个话。
    此时听到花玛拐说起那女尸的容貌,罗老歪说了声:“相貌如何?看看便知。”说罢已走到门边,一抬手便揭起了蒙住尸体的白布,借着灯盏的光亮一看之下,众人皆是大为震惊,罗老歪更是大惊小怪:“操他奶奶。世上还真有大老鼠成精了不成?连那哑巴昆仑摩勒都张大了嘴看得眼睛发直。
    只见那女尸肤色毫无血色,尸体的颜色不是白而是发灰,灰白色,而且那没有血色的灰白中深藏着一层不那么明显的黑气,耗子二姑的脸上五官十分局促,小鼻子小眼,耳朵稍微有点尖,暴牙很明显,青紫色的嘴唇向前突出,除了没有老鼠毛之外,活脱就是一张鼠脸。
    陈瞎子见众人那副没见过世面、少见多怪的样子,叫了声:“聒噪,亏得还常自夸是帝陵掘得最多的卸岭盗众,见了一具容貌丑陋怪异的女尸,也惩般希奇。”
    在山下采盘子捡舌漏的时候,陈瞎子经验老道,事无巨细,一一探查周全,罗老歪等人只顾打探元代古墓的消息,对别的事情都未加留意,所以并不知道耗子二姑的来历,只好由陈瞎子说与他们知道。
    关于这位耗子二姑的遭遇,流传最普遍的说法是这样的:十几年前,看守这义庄的是一位乌姓汉子,山民们都唤他做“义庄老乌”,附近山上的土家族很喜欢吃血豆腐。血豆腐就是用猪血和豆腐混合,揉成坨子放进竹筛里,挂于火炕之上风干,然后可以有多种吃法。
    有天义庄老乌也煮了锅血豆腐打牙祭,这东西只要看一看、闻一闻就会令人馋涎欲滴,当时还没煮熟,不过已经香气四溢,义庄老乌就流着口水在锅旁守着,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义庄老乌赶紧去开门,但是门外并没有人,连个鬼影也没有,再回身的时候,见有个年轻的妇人,正蹲在锅边捞血豆腐吃,八成是敲了前门声东击西,趁老乌开门的功夫,从后窗户跳进来了。
    义庄老乌大怒,心想这莫不是山上的女响马来砸明火了?主人还没死呢,要偷吃血豆腐也轮不到你,抄起一把砍柴的斧头就砸了过去,那妇人低着头只顾吃,听得金风一响,抱着锅就逃出门外。
    义庄老乌紧追不舍,在一个山坳里终于把她追上了,一斧头下去,正好剁在女人的屁股上,随着鲜血迸流,竟然掉下一条粗大的老鼠尾巴。义庄老乌一看这是老鼠精啊,他是常年看守死尸的人,胆量自然不小,暴怒之余,便打算斩尽杀绝,举起斧头想要再砍,那妇人却哭着哀求道:“今日闻到锅中血豆腐的香味,实在是抵挡不住诱感,才出来偷食,不料却被相公把尾巴砍掉了,再也变不回原形,相公要是不嫌奴家容貌丑陋,愿意和相公结为夫妻,本份渡日。”
    义庄老乌打了多年光棍,他长年看守义庄,男人们都尽量回避他,更别说有女人肯嫁给他了,正是久旱未逢干露。仔细一看那妇人虽然长了副鼠脸,但毕竟还有个女人身子,于是当夜便娶了她。几年后义庄老乌为给老婆治病去深山采药,结果被老熊舔了,他们无儿无女,义庄老乌一死,就只剩下乌氏成了寡妇,依旧靠看守义庄为生。
    寨中上岁数的老人们都知道,实际上的情况不是这样,乌氏本不是大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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