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扒子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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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扒子街-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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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立明喜欢不尽,回来跟席晓星前后一说,她高兴得跳起来,一连声地夸奖他:“英雄,了不起,真会办事。”搂着他,热情地在他脸上吻了一下,说:“你真正的魅力在于你的聪明才智。”
  那一刻是尤立明最开心的了。他说:“我们该谈谈分成了。你准备分我多少?”
  “都给你。”她说,同时拉起他的手,“走,我们到娱乐宫吃点喝点,乐一乐,庆贺你成功!”那天玩得很开心,她像小猫似的温驯。
  席晓星没有跟他一同回博川。
  她乘坐火车,今天十一点四十分到站。尤立明要给她一个意外,一份惊喜。同时也显示他在博川的地位、影响、实力以及办事的大度魄力。现在聚集在二楼的客人,就是他请的大小老板准备捧场作陪的。
  他看看表,时候已经不早,便拨了楼下办公室的电话,嘟的一声还没响完,一个等得不耐烦的客人立刻抓起听筒:“你是哪个?尤总,我们都等你老半天了。你现在在哪里?”
  他嘴角牵动一下,无声地笑笑,仿佛很疲累似的说:“我正在路上,过一会儿就到,请大家再等一会儿,叫俞豪接电话。”他听到俞豪的声音,问:“人都到齐了吗?”
  “早来了。”俞豪的声音很急促。
  “鼓乐队呢?”
  “也来了。”
  “好,我马上就到。”他放下电话,起床洗脸,足足又耽搁了好大一会儿,才轻松地款步下楼。他的出现,如同一颗水珠掉进油锅,顿时爆炸,客人们一窝蜂地拥来,握手、拍肩、呼叫,以各种方式打着招呼,乱成一团。他一边挤开众人往大房间走,一边抱拳拱手:“好哥儿们,好姐儿们,抱歉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我实在太忙,分不开身。待会儿大家多喝几杯。”又大声叫俞豪:“给诸位敬烟,上茶,开饮料!”
第五章阿拉作贡献(3)
  不一会儿有人托出几个大团盒,有人搬出一箱箱的冰茶饮料,吸烟,吃糖果花生,嗑瓜子,各随所便。于是大家情绪安稳,气氛热烈。
  尤立明跟俞豪耳语几句就往楼下走。
  礼品店的两位女子早已等着,迎他到里面的小房,为他装扮,吹洗头发,换衣穿戴。完了他从小房出来,已是焕然一新:头发乌黑锃亮,鬓角脚修剪整齐,红格衬衣紧围着他那粗圆的脖颈,一套洁白的西服潇洒地罩在身上,左胸佩戴红玫瑰,衬映得他那又自负又傲气的脸孔神采飞扬,精神十足。
  他昂首挺胸,走出大门。
  候在大门外的鼓乐队由十八个男人和十八个女人组成。这是尤立明指定的人数,取“要发”“要发”的吉利,意思是男人要发,女人也要发。他这点小要求,忙坏了替他主事的哥儿们。博川哪里找得出这么些会吹会打的男女吹鼓手,有些是从邻县请来,也有几个是硬拉来凑数做做样子。但都是一色的衬衣、小帽,一色的领带、短裙,看起来还算整齐,有那么个气氛。吹打的水平显然不怎么理想,但也轰轰烈烈,热闹非凡。尤立明心说,我要像迎接新娘一样地迎接你这位“骄傲的公主”,让你瞅瞅,我尤大公子在博川不是一般的人物,有头有脸,不论办什么事情都要与众不同,闹出点新花样,高人一等,显露我企业家、商家的体面、身份,不同凡响。
  他在门口一出现,鼓乐队像扭开发条的机器人,霎时动作起来,吹的吹,敲的敲,像刮起一阵轰隆隆的大风,又像谁把一把把的小石子不断地撒在铁皮房顶上,发出“嘭、嘭”的响声,震耳欲聋。
  他微笑着向鼓乐手们挥手致意,眼光在他们头上掠过,感到男的不怎么英武、帅气,有几个黄皮寡瘦,实在难看;女的也没几个看得上眼的,净是些歪瓜劣枣,有两个还胖得叫人难受。他那黑黑的眉毛在眼角上跳动几下,但也没有别的法子,在博川这地方也就是这么个水平,哪比得上北京那军乐队的小伙子威武雄壮哩!
  那些给尤立明作陪捧场,跟他一起去车站迎接客人的哥儿们、姐儿们是各公司的经理、商店老板、包工头、街头地痞、娱乐场的穴头,歌舞厅、美容院的女经理、女领班,但个个都衣冠楚楚,花枝招展,这时都前呼后拥地围在尤立明的身边。看热闹的也不少。
  整个半条街都是黑压压的人流在涌动。
  街边停了一长溜小汽车,摩托车,很是气派。
  尤立明的那辆红色桑塔纳小轿车已经洗刷一新,更加醒目,驾驶室已另有司机。牛凯如同他的跟班给他拉开车门。他刚要俯身进去,却被人拦住。他恼怒地抬起头:“干什么?”
  拦住尤立明上车的是交警队副队长杨树柏,他全身制服,很有礼貌,问:“你是0718号车的车主尤立明?”得到证实,他说:“我们找你核实一个情况,请到……”
  尤立明狠狠地瞪他一眼:“你没看见我正忙着!”他不客气地拨开警察的手,又要上车。
  杨树柏说:“我们是公事,希望你配合。”
  “没时间!”尤立明威严地说,“你什么公事?我这是大公事,这么多的人让你耽误,你负责得起?”
  杨树柏是新来的副队长,不了解情况。罗开轩自己不出面,让他来处理这个案子是有原因的。陪杨树柏一起来的另一个民警劝他暂且回去,可他不听,总觉得自己受命而来,执行公务,没什么可顾及的。说:“对不起,这是县里两位领导一致指示,他们急于弄清情况,等着我们回去汇报。”
  尤立明说:“你回去叫罗开轩,没工夫跟你废话!”
  杨树柏受到轻慢,心里很不服气,正考虑采取什么措施对付,不想尤立明使了一个眼色,他的一班哥儿们一哄而上,拉的拉,推的推,弄得杨树柏顾前不顾后,连手上的文件夹都挤掉落地。等他拾起文件夹,再找人时,尤立明已钻进小车正跟他挥手“拜拜”,气得杨树柏干瞪眼,自己尴尬,反招来一片轰笑声。
  列车准时到达,在博川下车的人不是很多。
  尤立明手捧鲜花,两眼盯着那从车上跳下的一个个的人,希望能在席晓星露面的瞬间便看见她。
  吹鼓手们使劲地吹奏着《社会主义好》的曲调。因为他们比较熟悉这支曲子,吹奏比较整齐,曲调也响亮欢快。
  陪同前来迎接的人都成一排地站在尤立明的后面,眼睛也都盯着一个个下车的人,希望其中一个是他们要迎接的贵宾。然而车门空空荡荡,不见再有人下来,该上车的人也都上了车。
  不久,开车铃声骤响,女乘务员也上车了,并关了车门,列车一声长笛,轰隆哐啷地开走了。
  车站上再没有别的人。席晓星一直没有出现。尤立明肺都气炸了,直想骂娘,可又不能骂,越骂自己越丢面子,他强压怒气,讪讪地对大家说:“看来这位老总在省里被什么事耽搁了。贵人就是事多。不管她,我们回去吃饭。”
  他回到家,扔了衣服,扯了领带,把那束鲜花扯得七零八落,还用脚狠踏了几下。
  省里没有任何事情绊住席晓星。
  她眼下的头等大事就是拿下博川的工程。这是老板要求的。她为此花费了太多的精力心血,绞尽脑汁,费尽心机,作出了像她这般年轻女人可算是大的牺牲。
第五章阿拉作贡献(4)
  尤立明只看见她做给他看的一些东西,哪里会想得到这阔绰、豪华、娇贵的背后,隐藏着那么多的不同寻常的交易。
  她已经豁了出来,成败在此一搏。成者王,败者寇,看自己的手腕和运气。她约好坐这趟火车到博川,那就一定会坐这趟车,绝对不会改变,误车。实际她内心比尤立明焦急得多,她乘坐的也正是这趟车。可她没有下车,这不能怪她,她不敢下车。这只怪尤立明太兴师动众,太独出心裁的出格张扬。
  如果她是平常的女子,他这么张扬自然不怕什么,她也会高兴领情;问题是她不是。有一个情况尤立明是绝对想象不到的,她在博川远比他熟悉,尤立明晓得的,她都晓得;她晓得的,尤立明不一定知道。
  他在车上看见尤立明打扮得跟新郎似的,手捧鲜花,郑重其事,身后站着那么多迎接的人,这已令她目瞪口呆,连连叫苦:这个魔头,怎么这样,怎么要这样!再看到那男女两行吹鼓手,更叫她心慌却步,已经迈到车门的脚立刻缩了回来,本能的感觉告诉她,只要她一下车便立刻落进欢迎她的人群,她成了众目关注的一个目标。这是她最不愿意,也是她最担心害怕的,这样一路吹吹打打,从车站走到宾馆,把整个博川城都轰动起来,那是绝对要不得,会砸锅,会坏了大事,她随即也就会卷进可怕可悲的旋涡。这事绝对不能干,她绝对不能露面。
  她立即决定:下一站下车,再乘反向的车来博川,在深藏小巷的八一宾馆住下,这是部队的招待所扩建的,比较正规,价格也相对便宜,重要的是不招人耳目,安顿好后,天已向晚,最后的一缕阳光也从地平线上消失。
  她给尤立明打电话:“你是尤总吗?”
  尤立明一听她那软声软气的上海腔,火气腾地上升,一下把电话给扣了。过了一会儿,电话又响。他干脆拿开话筒,让电话尽出忙音,谁也打不进来。
  他想,我让你折腾得够了,也叫你作一点难。我到了家,横着竖着都好说,还怕耗不起你。耗着吧。耗掉工程损失的是你,我还找回了猴儿,也可说已经挣了一笔。我得轻松舒适的好好地过一夜,只是晚上没有活动,有点枯燥无味。
  他立刻想到王子白,这个单纯无邪的可爱女子,比起“上海妞”——他背地里这么称呼席晓星——简直圣洁一百倍,诚实一百倍。她通体透明,像刚刚长出的一棵小葱,没有矫饰,没有做作,一切都是那么坦坦荡荡,清纯如水,质朴如玉。更没有“上海妞”的那种反复无常,一时一个主意,让你琢磨不透。
  他觉得,王子白是洒满阳光的青草地,席晓星是笼罩在雾气缭绕的一丛野蔷薇,两个完全不同类型的女性。如果让他选择妻子,他会百分之百地选择王子白,百分之一都不选席晓星。她只能做他的情人,逢场作戏,打情骂俏,调节情趣,刺激感官。他绝对不愿弄一个难侍候的女人在身边,天天跟她捉迷藏,打感情官司。
  家里闷得慌,他打算到“绿岛”去瞅瞅,看能不能找到新鲜玩意儿。
  他换了一身晚上穿的衣服,正要出门,俞豪告诉他,交警队那个姓杨的副队长又来了,要见他。
  他说:“你告诉他,我去上海了,这一个月都不回来。”
  俞豪说:“姓杨的说,你不见面,他就要拉走桑塔纳小车。”
  尤立明吼叫道:“他敢!”接着对俞豪说,“你让他拉走。我叫他怎么拉走还怎么给我送回来!他想翻天?不知哪儿来的傻帽!”他很是恼火,感到今天一点儿都不顺,净遇上倒霉的事。他当然明白交警队找他是什么事。但他认为他已抖落干净,有恃无恐,交警队奈何他不得,博川也没有人奈何得他了。
  他正生着气,门被轻轻敲响。他忽然一阵惊喜:王子白?对,是她,一定是她。最近他没有约过别人,只有她。他告诉过她,找他都上他房间,不要去公司,一般他不在公司。他喜上眉梢,一切烦心不快都抛到脑后,他跳着去开了门。可他怔住了,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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