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潜还是让她有点想流泪。
那晚卢潜带她到的是肯德基。他很专业地为优希点了辣鸡翅,汉堡和薯条。自己只要了一杯红茶,坐在优希的对面看她吃。反正也没客气,加上本来就饿,优希索性埋下头放开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还吮吮手指头。
卢潜笑了,说:“到底还是个孩子!”
优希抬起头来问道:“怎么你觉得我很老?”
“不是老,是成熟!”卢潜说:“像你这样成熟的中学生不多啊。”
“那是你没见识!“优希说:“比比皆是!”
“至少没见过你这么牙尖嘴利的。”卢潜笑呵呵地说:“说真的,你真的很有潜质,有没有想过往歌坛发展?我可以帮你。”
“为什么帮我?你有企图?”优希单刀直入地问。
“看你!”卢潜说:“真不是个好对付的丫头,说得我脸红!”
咽下一大块汉堡,优希很认真地看了看卢潜,然后说:“你撒谎,你根本就没有脸红!”不过这一看让优希倒真是有不好意思起来,因为她发现卢潜真的长得很好看,像电视剧里的那些男主角,很容易让人心动。
这就是优希和卢潜的初识。很久以后优希回想起来,也遗憾这场相识的背景不应是在灯光闪烁的演播厅和人声喧闹的幼稚的肯德基。至少应该在眼前这家幽幽暗暗的咖啡馆才适合,因为她和卢潜的故事,注定了不能在阳光下延伸和继续。
想着这个,优希开始在心里恨卢潜,越恨思念却也越浓,无可救药。一切都像是那首歌所唱到的:
爱情像Cappuccino浓浓的眷恋泡沫诱人的气息多爱不释手
爱是Cappuccino苦苦的美丽滋味藏在我心头久久
……
爱情?优希陷在咖啡馆软软的布艺沙发里,想着这个字眼,有种近乎于虚脱的累和无助。关于卢潜的一切,优希从来也没有多问过,他的家,他的事业,甚至于他的年龄。优希小心翼翼地逃避着这些,也逃避着“爱情”这个字眼。十六岁?不知有多少人会拥有和自己一样的十六岁?很多时候优希都想拼命地忘了自己只有十六岁,虽然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卢潜的手机还是不通,优希想起他曾经说过的:“我手机不通就别找我了,说明我不方便,方便的时候,我会和你联系的!”
真想摔了手机,虽然那是卢潜送她的十六岁的生日礼物。优希还记得卢潜是怎样轻轻地附在她耳边说:“丫头,这样我才可以随时找到你!”卢潜总是叫她丫头,每次一叫优希的心深处就会微微的一颤,很美好的那种颤动,让人不忍舍弃!卢潜把她带进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处处是陷井和诱惑,优希想离开,却又身不由已地停留。她想自己真是是变坏了,堕落了,或者说——不知羞耻。
那天回到家是半夜两点。
和往常一样,阿婆早就睡了。桌上没留饭菜,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她总是不管优希,优希曾想自己就是死在外面她也不会在乎的。阿婆在优希面前总是一幅糊里糊涂的样子,仿佛对她照顾不周也是糊涂所致。其实优希知道她不知有多精明,打麻将的时候你占她丁点儿便宜试试?
所以很简单,阿婆不爱优希,正如阿婆从来没有接受过优希的母亲一样。她认为优希的母亲太漂亮,是注定要败家的。没想到后来家真的就败了,受不了阿婆终日的唠叨和哭泣,父亲只好带了母亲去南方去打拼。那一年优希只有十三岁,从十三岁优希起就深谙了人生的不公平,母亲可以躲得远远的,而优希却必须留下,代母亲来受过。
不谈爱情。优希也执意相信并感谢卢潜让她拥有和懂得“爱”。因为她可以趴在卢潜的肩头,一边唱歌一边任意地拨弄他的头发。可以在寒冷的午后缩在卢潜的怀里自由自在地看一本言情小说或背几个英语单词,可以冲着卢潜大喊大叫大哭和大笑。大多数的时候,卢潜看着优希的眼光都是怜爱和纵容的。早熟的优希常常在去会他的半路上想方设法地换上另一套衣服,再淡淡地化上一个妆,她还尽量想让卢潜也她忘掉只有16岁,虽然这也同样是不可能的事。
卢潜总是说:“丫头你真小啊,我总是做错事啊!”当他夺走优希的初吻后他就是这么说的,还有一声长长的叹息。那也是个夜晚,深秋的夜晚,很冷。卢潜带她到一家卡拉OK去唱歌,会一家唱片公司的老板。老板才听优希唱了两首歌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临走的时候对优希说:“唱得不错,有机会你一定会红!”卢潜狠狠地说:“红不了我找你!”老板打着哈哈走了,包厢里就剩下他们两个,灯光昏暗,红色的果汁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血一样的光,一切好像都注定了要发生,卢潜的脸渐渐逼近的时候,优希只觉得天塌了下来,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晚回到家优希拼命地刷牙,刷得快五脏六腑都快要吐出来。那并不是优希想像中的初吻,一点也不美好,甚至有些丑陋。刷牙当然不能解决问题,那以后优希的舌尖就总留着卢潜淡淡的香烟味,吃东西的时候会有,说话的时候会有,静静坐着的时候会有,拼命的活动也会有!就像是一个下了魔咒的苹果,优希来不及考虑就将它吃了下去,吃下去,就着了魔,着了魔,就再也由不得自己了。
只是没想到卢潜会失踪。整整七天,没有他一丁点儿消息!
优希去过电视台,得到的只是三个冷冰冰的字——出差了。至于去了哪里要去多久,优希一概不知也没敢多问。打不通卢潜的手机,优希就只好跌入茫茫的等待之中了。
对早已依赖惯了卢潜的优希来说,这样的等待简直和酷刑无异。上课的时候也无精打采,弄得同桌老是去摸她的额头,疑心她在发烧。同桌是个白净的小姑娘,她的手柔软极了,优希感激之余又有些嫉妒她,她有一个多么干净明朗的十六岁啊!
第二天是周六。优希睡到日上三竿才睁开眼。阿婆晃过来,递给她十块钱说:“我要出去打一天牌,你自己买点东西吃。”优希懒洋洋地把钱接过来,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冷冷地想:“区区十块钱,能做什么?”优希并不缺钱花,她的绿卡上总是源源不断地有钱汇入。那是母亲表达爱的唯一的方式,当然这一切是瞒着阿婆的。母亲按月还是给阿婆生活费,给的并不少,只是阿婆并不轻易给优希零花钱,今天可真属特例了。
所以优希装模作样地对她笑了笑。
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优希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以飞快的速度扯过书包,在阿婆满是弧疑的眼光里拿出了电话,慌乱地接。
是卢潜。在那边问道:“丫头在哪里?”
多么熟悉亲切却久违了的声音,要不是阿婆在,优希一定会大哭起来。但是阿婆就站在边上,优希只好平静地说:“在家哩。”
聪明的卢潜很快就明白了优希的处境,匆匆地说了一句:“老地方等你!”就挂断了电话。
“好的。”优希说。也挂了电话。
阿婆看着优希半天,终于忍不住问:“你妈给你买的?”
“我自己买的!”优希装作满不在乎地把手机扔回书包里。心里却巴不得阿婆早点走,不要再问东问西的,自己也好早点出门。
“跟你妈一个样,把钱不当钱哦!”阿婆咕咕嚷嚷地走远了,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钱,她一般不会多说。放任优希对阿婆来说,是报复她那不肖儿子和儿媳的最好的方式。
看着阿婆走远,优希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收拾好自己,就直住卢潜那里奔去。卢潜所说的“老地方”实际上就是他以前的旧房子。在城郊,不大,两室一厅,但是很温馨。优希常常和他在那里逗留到深夜。不过卢潜并不给她钥匙,优希打车去的,很快就到了,把门铃按得叮咚作响,卢潜门一开,优希就一头冲了进去,把书包往沙发上重重地一扔,然后转过身来,什么也不说,对着卢潜直喘粗气,脸憋得通红。
“想发火?”卢潜倒是很平静,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点了一根烟,说:“想发火你就发吧,发完了我们再聊?”
卢潜的漫不经心彻底激怒了优希,数天来的等待猜疑和委屈让优希在瞬间失去了理智。她开始摔东西,摔完了客厅的摔卧室的,摔完了卧室的摔厨房的。卢潜丝毫也不阻拦,反倒象在欣赏一场精彩的表演一般,嘴角甚至有淡淡的微笑。直到优希累得一点劲也没有,跌坐到一片狼藉中,哇哇大哭起来。他才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优希身旁,轻轻地抱起了优希。
房间里的灯白花花地亮着,厚厚的窗帘重重地垂下来,把阳光彻底地拒绝在外。卢潜轻轻地抱着优希,优希感觉自己像游进了大海,海水深蓝深蓝的,一波波的潮来潮去象是永不停息。优希听到自己夹着哭泣的喘息声,她拼命地想抓住点什么,却又无力地放手,任自己就这样载沉载浮下去。
很快就是冬天。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的冷。偶尔下一场雪,薄薄地压在枝头,抬眼一望,让人惊觉冬的冷静和凝然。和冬天一起来的是期末考,优希的功课拉下得太多了,卢潜停止了和优希的见面,让她专心对付功课。“考不好别来见我啦,”卢潜摸摸她的头发说:“害你耽误学业,我这老脸也搁不住啊!”优希听从了卢潜的话,勉为其难地复习着。夜里累了就听听萧亚轩,只是没有了唱歌的心情。
妈妈从南方打来电话,语气兴奋地对优希说:“你爸爸今年生意不错,我们已替你申请了这边的贵族学校,很快我们一家就可以团圆了!”
“我不要去!”优希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看着政治书一边回答妈妈。
“你这孩子,我不在电话里和你瞎说了!好好考试啊,春节我回来接你!”妈妈说完就嗒地一声挂了电话。她一定是很忙,她一点儿也不了解优希,优希没有瞎说,她是不会离开这个城市的,死也不会走!
优希看了看话筒,也挂了。心里想,母亲真是一个失败的母亲。要是有一天自己有了一个小女儿,一定会天天陪着她,和她一起唱歌,一起做游戏一起长大,了解她就如同了解自己,绝不会在她最青春和最需要爱的时候把她扔给一个古里古怪的老太婆。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十六岁的少女都会想这些,优希把手中的苹果核用力地往窗外一扔,听到“咚”的惬意的一声响。舔了舔手指,优希跑到穿衣镜前细细地审视自己。她很满意自己的模样,用卢潜的话来说,一看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挺挺胸脯,优希指着镜子对自己说:“优希,你是个坏女孩!”然后又说:“优希,你在想卢潜哦!”
就完优希把政治书往脸上一盖,哈哈地笑了。
是啊,想卢潜!卢潜在干什么呢?吃饭?睡觉?抽烟还是拍片?但愿这该死的期末考快一点过去,可以早一点见到他。
母亲回来的很突然。
那是优希考完试的那天。放学了,优希正躲教学楼的角落里给卢潜打电话。
“考完了!你请我吃饭好吗?”
“不是答应我不再到外面吃饭?”卢潜说:“你点个礼物吧,我买了送给你!”
“我什么也不要!”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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