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吊唁的。”说完,也不介绍,径直领着她们朝西边内室去,“母亲卧病在床,慢怠了诸位。”三人忙跟
着姜夫人进了内室。内室和外面又不一样。屋里弥漫着淡淡地药香,两个十五、六岁的丫鬟和一个五十来岁
的妈妈在床前小心翼翼地服侍着,三个人都眼睛通红,面带戚容。看见姜夫人进来,纷纷上前行礼,态度很
恭敬。姜夫人挥了挥手,低声道:“娘可好些了!”
那妈妈低声答道:“吃了药,刚刚歇下。”姜夫人面露歉意。
大奶奶则没等姜夫人开口就低声道:“既是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待老夫人醒来,代我们问候一声。姜夫
人微一思忖,道:“也好。我和你们去看看十娘。说起来,她这些日子也不好受。”说着,眼角微湿。三人
见姜夫人的态度,略略安心。随着姜夫人出了内室,往十娘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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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娘那里与老夫人那里恰恰相反。三间正房冷冷清清,门口一个八、九岁的小丫鬟无精打彩地站在那里。看
见姜夫人带人过来,她神色慌张地行了个礼,忙进去禀告。待她们走近,银瓶已打了帘子。
“姑奶奶,大舅奶奶、四舅奶奶、姨夫人。”
“你们大奶奶……”姜夫人低声问。
银瓶眼睛一红,低声道:“坐在窗前发呆呢!”
姜夫人听着就长叹了口气,转身对大奶奶等人解释:“自从知道琅弟出事以后,弟媳就常常坐在临窗的大炕
上发呆。要是等会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两位舅奶奶和姨夫人不要见怪。”十娘会为王琅的死伤心?十一
娘听着有些狐惑。
而大奶奶却道:“她年纪轻,遇到了这样的事心里自然如刀割般的难受。我们是她娘家人,哪有见怪的道理
。”
两人客套几句,进了内室。 内室临窗的大炕上坐着个瘦骨嶙嶙的女子。她穿着件湖色的锦缎小袄,月白的
综裙,静静地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沉静的像一尊没有生命的木偶。眼睛红肿得如核桃般的金莲在一旁服侍着
。“大奶奶,大舅奶奶、四舅奶奶和姨夫人来着您了!”银瓶小心翼翼地上前禀道。炕上的人回过头来。她
的脸又瘦又苍白,鼻子尖尖的,一双带着黑眼晕的眼睛大得有些渗人。十一娘有片刻的呆滞。这,是十娘?
那个像孔雀一样骄傲,像夏花一样绚丽的十娘?
“十姑奶奶……”大奶奶语带哽咽。十娘却茫然地扫了她们一眼,又转过头去,目光直直地望著窗外,好像
窗外有什么难得一见的美景让她流连忘返般。
“大舅奶奶,”金莲上前给她们行礼,“这两天大奶奶心情不好。”又忙端了锦杌过来,“大舅奶奶、四舅
奶奶、姨夫人,大姑奶奶,你们请坐。”四人坐下,银瓶和金莲沏了茶过来。大奶奶就问起银瓶、金莲十娘
的起居来。
“……虽然依旧一日三餐,却比平日吃得少。更不爱说话了。常常一个人一坐就是一天。”能吃就行啊!十
一娘微微叹了口气
。一时间大家无语,默默地喝着茶。姜夫人就苦笑一声,道:“让两位舅奶奶、姨夫人见笑了。家门不幸。
我琅弟还未入敛,想分一杯羹的人都坐不住了。”一副想和她们说说的架势。
大奶奶也的确关心十娘,见姜夫人有了这口气,也不回避,径直问道:“那些都是什么人?都说了些什么?
”
姜夫人见罗家的人搭了腔,松了口气。
“我曾曾祖父那一代就是单传了。到了琅弟这一代,都是出了五服的旁枝。平日里没少得家父的救济。哪知
道琅弟出了事,竟然没一个人关心谁是那行凶之人?琅弟死得不冤?只知道争先恐后地跳出来称自己那房和
我们最亲,要爹爹从中挑选过继之人,早日奏请礼部呈报圣上为紧。”说着,她目如利箭,“顺天府抓的是
什么人?是任昆的贴身小厮。他一个贱民,怎么就有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杀了茂国公府的世子爷。不是那
任昆指使的,就是替那任昆顶罪。不管是哪样,罪魁祸首却是任昆,我又怎能让他逍遥法外?”
她咬牙切齿的,“那些人却利欲熏心,说什么顺天府都定了案,只等秋后处决就是了。有什么好查的。我这
样无中生有,完全是怕以后茂国公府的世子不是自己的胞弟,得不到娘家的好处……让爹爹早日商量过继之
事奏请礼部为要。”
话说到这里,她眼圈一红。“偏偏爹爹又是个耳根软的。听那些人的怂恿,生怕王家因断嗣丢了爵位。同意
从那几家里选一个过继过来。要不是那几家也各有打算。只怕承嗣的奏子早就报到礼部去了。她望着十娘擦
起眼泪来,“只可怜我弟媳,要受这样的磨难……”十一娘却听出点味道来。她朝大奶奶和四奶奶望去。大
奶奶正陪着姜夫人抹着眼泪。四奶奶却朝她望来。
两人的目光就在空中打了个转。
四奶奶朝着十一娘微微颌首,轻声对姜夫人道:“听大姑奶奶的意思,国公爷是想从旁枝那边过继一个儿子
过来?”
第237章 争执(下)
姜夫人听着就用帕子掩着眼角抽泣了数声,道:“这哪里是我爹的意思。全是那些人的主张。说实话,我是
不主张现在承嗣的。总要把杀琅弟的行凶之人找出来才能说这个事吧?要不然,岂不是让人笑话。还好父亲
听了我的劝……所以那些人才气势汹汹的来找我理论。”
说着,她望了十一娘一眼,“说起来,我是嫁出去了的女儿。管得住一时,管不住一世。爹爹现在听我的,
全是因为心痛琅弟的死。可爹爹除了是父亲,还是王家的子孙。大义面前,不敢徇私。这承嗣的事,迟迟早
早是要办的。好在我们家与别人家不同,还有个爵位在身。承嗣无爵,与无嗣又何区别?承爵是皇上的恩典
,让谁来承袭,却是王家自己的事。还好家里的事有我。要不然,这些旁枝的亲戚早就闹翻天了。”
十一娘觉得姜夫人这话听着十分的刺耳。她分明是在告诉自己,她最在意的是谁杀了王琅,让徐令宜帮着
将任昆绳之以法。要不然,到时候茂国公要是依了王家的那些旁枝亲戚的意思过继一个儿子到名下她是不会
管的。这样一来,十娘成了寡嫂,王家的产业不仅与她无关,而且还要看未来小叔子和弟媳的脸色过日子。
言谈间对刚刚守寡的弟媳没有一点点的同情怜悯之意,反而以此要挟连襟出手相助不仅薄情寡义,而且自私
自利。
枉费她来的时候徐令宜还让她见见姜夫人,看王家有什么为难的事能帮得上忙,不妨帮一帮。又想她夸大自
己的实力——如果事情真如她所说,她能掌握住王家承嗣的权利,那些旁枝又怎敢对她肆无忌惮地叫嚣……
十一娘要真是个没有什么社会阅历的小姑娘.十之八、九会被她的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吓着。
十一娘不由在心里冷冷地笑了笑。这个人根本不值得一交,更别说是把十娘的未来托付与她了。
看来,这件事得和徐令宜好好商量商量才是。十一娘低头啜了一口茶,避开了姜夫人的目光。
既然她能听得出来,四奶奶自然也听得出来。抬脸又看见大奶奶嘴角微翕,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再想到刚
才马车里十一娘跟她说徐令宜被免了职的事。她心里暗暗急起来。
看姜夫人这行事作派,分明是个极厉害的。要是大奶奶还不知道侯爷被免职的事而冒冒然应诺了什么,只怕
会被姜夫人抓在手里不放。
如果是平常,她也就不做声了。可相比从不与娘家人来往的十娘,她觉得聪明机敏的十一娘更可亲。
要是徐令宜没这能力帮王家了,难道还强人所难不成?她立刻佯装出一幅没听懂姜夫人意思的样子,抢在大
奶奶和十一娘面前开了口。
“真是难为大姑奶奶了。”四奶奶语气充满了感激,“我们十姑奶奶由您护着,我们也就放心了。”
大奶奶昨天就听说徐令宜被免了职的事。听姜夫人的意思,竟然是徐令宜不帮王家她就不帮十娘。她担心十
一娘顾着十娘不知轻重地应喏下来,刚想把话带过去,没想到四奶奶在她面前开了口。好在话说得还算得体
,她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姜夫人却没把罗家的两位舅奶奶看在眼里。她在乎的是十一娘的态度。或者说,她在乎的是十一娘身后徐令
宜的态度。因此并没有搭理四奶奶,而是一直看着十一娘。
十一娘看着心中一动。她索性顺着四奶奶的话接下去:“我十姐初逢大难,不免心神恍惚。有大姑奶奶这样
精明的人帮着打点,也是不幸中的大幸。初一的时候我去给令嫂拜年的时候曾遇到贵公子和小姐。您为十姐
的事忙得团团转,想来也没时间好好地陪陪他们。想起这些,我们都很是不安。”
听十一娘提到姜家,姜夫人一僵。
姜家不满意王琅所作所为已久,更别提出事帮王琅出头了。这在燕京不是什么秘密。要不然,那几房旁枝又
怎会这样迫不及待。可十一娘这个时候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婉言拒绝自己的要求?
她一面猜测着,一面道:“多谢姨夫人关心。他们有我大嫂帮着照顾,比我亲自照顾还要周到。让您费心了
。”
“那就好,那就好。”十一娘应着,朝四奶奶使了个眼色。
四奶奶立刻接腔道:“不知道十姑爷的丧事什么时候能办?我们那边也好有个准备——二叔在山东,三叔远
在四川。”说着,叹了口气,“如今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两位长辈说。”然后低声嘟呶了一句“毕竟是惹
上了官司。”
她实际上是在不满姜夫人拿过继的事谈条件。如果罗家没有永平侯这个姑爷,如果罗家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
,那十娘岂不要被王家生吞活剥了?古代人觉得惹上了官司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四奶奶这话实际上是在说
王琅死得不光彩。虽然事实如此,可让人这样当面直言,姜夫人还是气得两肋生痛,青筋直冒。
大奶奶看着气氛不对,过来打圆场,“这些事自有爷们商量着办,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只需要听爷们的安排
就是了。”又喊了金莲和银瓶过来“怎么没见到其他的人,你们家大奶奶如今正是伤心难过的时候,你们可
要好好的服侍,要是丢了我的脸,就枉费我这几年的教导……”长篇大论的训斥起两人来。
听得姜夫人胸口隐隐做痛,总觉得大奶奶话里有话,句句带刺。心里越发的腻味起罗家的这些亲戚来。又想
着如果当初不是自己坚持要找个差不多的人家,没和罗家结亲,而是另找了一位寒门小户的弟媳,让王琅在
家里养了相公,那王琅也许就不会出去胡来,也就不会遇到任昆,更不会英年早逝。又想,当年如果娶的是
五娘,以她的年纪,只怕早就生下了子嗣,也就不会面对今日的困境。自己也不会腆着一张脸四处求人。
她越想越觉后悔,越后悔就越觉得当年这门亲事结得不好……眼角瞥过像泥菩萨般坐在那里的十娘,不由得
咬牙切齿,胸慌气闷。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大奶奶想着以后十娘还要在王家生活,这个得势的大姑奶奶就不能得罪。见四奶奶说话得罪了姜夫人,她自
然要出面和稀泥了。四奶奶看的分明,乐得和大奶奶一唱一合。两个人东扯西扯说了快一个时辰的话,眼看
着天色不早,就借口大太太身体不适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