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礼。
两人都嘴里说着“不敢当”,侧着身子受了。
五娘就从衣袖里掏了块桃木福牌,“这是我抄了血经供在慈安寺时慈安寺的慧真师太亲自开过光的,给
谆哥做个见面礼吧!”
十一娘送的是套大红遍地织金绣翡翠色青竹的衣裳、鞋袜:“自己缝的,一点心意。”
跟着谆哥来的丫鬟笑着上前代谆哥道谢,接了过去。
大家重新坐下,丫鬟们换茶。
那妇人就把谆哥抱到了元娘床前,曲膝下身去要行礼,谆哥突然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瞅着元娘喊了一声
“娘”。
元娘的脸立刻柔了十分:“把他放到我身边来!”
那妇人犹豫片刻,将谆哥放在了元娘身边。
谆哥滚了几下,就钻到了母亲怀里。
“谆哥,您轻点!”抱谆哥的妇人战战兢兢地望着孩子,元娘却笑着摸了摸儿子的柔软的头发:“没事
。”
那妇人还欲说什么,元娘已转头和大太太说起话来:“怎么不把弟妹和庥哥也邀来,谆哥就是喜欢和庥
哥玩!”
大太太笑道:“我一早让人送了土仪去你二叔和三叔家里,怕他们那边派人回礼,就让她在家里帮着照
应点。”
元娘就嗔道:“娘也真是的。既然这样,何不改日再来。爹要出去访友,弟弟又要到国子监去读书,您
再把妹妹们都带了出来,让弟妹带着侄儿一个人在家里,总是不好。”
“知道你要当讨人喜欢的姑奶奶,可也不能拿我排揎。”大太太听着笑起来,“我问过她了,她说你身
子弱,谆哥前两天受了风寒又刚刚好,怕我们都来,吵了你们母子,说等谆哥好些了再带庥哥来看你们。”
元娘就笑道:“娘也别怪我——除我这个做女儿的能这样直言不讳地说您,还有谁能说您。”
大太太一听,眼圈就红了。
元娘见了忙道:“您难得来燕京一趟,我明天让爹爹陪着您看看燕京的景致。您给我带几串糖葫芦回来
。”
大太太听着脸一红,然后像要掩饰什么似的“啧”了一声,笑道:“看看,这哪里是做了母亲的人?竟
然还惦记着街上的糖葫芦。我等会跟你婆婆说去,让她给你做上个十串八串的,吃得你见到就烦。”
元娘掩嘴而笑:“婆婆做的糖葫芦好吃,您给我买回来的也好吃。”
她掩着嘴的手背如八十岁的老妪般的青筋暴起。
大太太看着心里一酸。
好不容易盼来了这场富贵荣华,没想到女儿却……又想到徐府锦衣玉食,女儿主持中馈哪里就缺了那点
吃食。这样说,不过是想在自己面前撒撒娇罢了。在家里比掌上明珠还珍贵的女儿一旦成了别人家的媳妇,
就是想说声自己的母亲好,还要把婆婆搭在里面……她悲从心起,眼泪再也止不住地落下来!
元娘看着也眼睛微红。
不管怎样逗母亲开心,自己的病就如哽在母亲喉头的刺一样,不动都会疼,何况是挑动了那根刺……
(发的是原文,所以改错字了……)
第三十章 姐姐(下)
更新时间2010…7…17 18:12:53 字数:3174
元娘和大太太伤心起来,屋里的气氛立刻一变。
谆哥从母亲怀里探出头来,张着清澈无暇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大太太,好像不明白外祖母怎么无缘无故
地就哭了起来呢?
五娘目光一转,掏了帕子上前递给大太太擦眼泪:“今天母女重逢,是喜事,母亲怎么就伤起心来!”
大太太听了破涕为笑,接过帕子擦了擦眼角:“看我,越老越不经事了。”
那笑容,还是有点勉强。
元娘的眼角有晶莹闪烁:“娘是在女儿这里呢!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大太太点头。
就有丫鬟们打了水进来给大太太和元娘净面。
元娘身边自有服侍的人,大太太这边则由十一娘端了盆,五娘帮着挽袖卸镯。
净完脸,元娘吩咐丫鬟:“将上次皇后娘娘赏的宫粉拿出来。”
丫鬟应“是”,很快拿了画珐琅开光花卉小盒来。
“娘试试,内务府的东西。”元娘笑道,“我一向不用这些东西,也不知道好不好。要是您用的顺手,
我让人送几盒过去。”
小丫鬟忙捧了靶镜过去。
大太太拿了粉盒,嫩黄色的底,繁杂的天蓝色纹样,淡雅素静。
“不愧是内造之物。”她拿在手里把玩了几下才轻轻拧开盒子。
立刻有股清雅的茉莉花香迸发出来,淡淡地飘满整个屋子,让人闻了精神一振。
十一娘动容,不由打量了那盒子一眼。
里面装的粉是淡黄色的……
她不眉角一挑。
现代彩妆技艺,在肤色粉底里添上一点点黄色粉底抹在脸上,能让黄色的皮肤变得明亮光洁……罗家的
女眷,用的全是纯白色的粉,不仅如此,而且还认为越白越好……这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理念。
内造的东西,果然比市面上的东西好不止一点两点啊!
感慨中,大太太已将粉沫在了脸上。
果然如十一娘所料,粉妆自然柔和,让大太太骤然年轻了五岁。
五娘在一旁“啧啧”称奇,眼底有艳羡闪过。就是许妈妈,也满脸的惊讶。
元娘抿嘴一笑,吩咐丫鬟:“你明去跟宋买办说一声,就说上次娘娘赏的宫粉不错,让他再送几盒进来
。”
丫鬟曲膝应是,大太太已摆手:“不用,不用。何必为几盒宫粉欠了人情。”
元娘笑道:“不打紧。现在掌管内务府的是顺王,是从小和侯爷一起长大的,熟得很。”
大太太还在那里推辞,就小丫鬟禀道:“夫人,文姨娘来了!”
元娘微怔,笑道:“她的耳报神倒灵……让她进来!”眉宇间并没有悲怨愤然,而是平和自然,就好像
听到相好的邻居来访……
大太太就有些狐惑地望着女儿,低声道:“是扬州文家的……”
元娘点头,笑道:“娘也见见。都是江南人。文家虽是做盐引起的家,可这几年丝绸生意做的也不错。
多认识一个人多一条路。要是有机会,让吴孝全去趟扬州,看在我的份上,文家的人定会对他礼遇!”
罗家的财产除了田亩就是丝绸铺子。但罗家毕竟以诗书传家,如果不是田里的收成要靠天,丝绸的利润
又实在是让人心动,也不会去开铺子做生意。所以罗家的元德丝绸虽然是江南的老字号,却一直做杭州府附
近的生意,并没有在其他地方设分店。虽然经营几代,但也只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已。
十一娘听元娘这口气,竟然是让大太太借文家的势力扩张生意似的!
她不由微微吃惊。
和十一娘同样感到吃惊的还有大太太:“你这是……”
元娘朝母亲笑了笑,道:“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转身吩咐丫鬟,“去将我那柄掐丝珐琅镶猫眼石的
镜表拿给太太。”又向大太太解释,“你给她做见面礼吧!”
十一娘若有所思。
大太太还欲说什么,屏风外面已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姐姐,可把亲家太太给盼来了!”
一时间,把大家的目光都集到了屏风旁。就看见一个香坠般娇小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穿了件姜黄色素面小袄,茜红色折枝花褙子,白月色挑线裙子。青丝梳成坠马髻,左边戴朵西洋珠翠
花,右边插三枝赤金石榴花簪子,耳朵上赤金镶翡翠水滴坠儿颤悠悠地晃在颊边,更映得她肤光似雪,妩媚
撩人。
十一娘眼睛一亮。
真是个美人!
“大太太,奴婢文氏,给您行礼了!”文氏未语先笑,言语利爽,上前几步,稳稳当当地蹲下给大太太
行了个福礼。
大太太脸上早已换了上盈盈笑意:“快起来,快起来。一家人,何需这样多礼!”那边许妈妈已递了个
红漆描金的匣子给大太太,大太太看那匣子漆工精湛,描金花卉典雅大方,不是自家之物,知道这就是女儿
刚才提到的镜表了。心里虽然不舒服,但还是笑着接了递给文氏:“你拿去玩吧!”
文氏笑盈盈地接了,眼睛却在那匣子上打了个转才递给身后的丫鬟,然后笑着上前给元娘行礼:“姐姐
可好些了?”
元娘的笑容到了眼睛里:“你这一来,不好也好了!”
文姨娘听着花容失色:“姐姐,这话可不能让侯爷听见了,要不然,我这小命不保。定被侯爷送到王太
医那里做了羹汤……”
在元娘怀里的谆哥突然道:“姨娘,你说错了。黄妈妈才管厨房……”
元娘大笑起来。
众人也跟着笑起来。
只有谆哥,左顾右盼的,先是不知道大家为什么笑,后来看着大家都笑,有些羞涩地躲到了母亲怀里。
文姨娘就上前半蹲在床前笑望着谆哥:“好谆哥,要是侯爷问起,你可要像刚才那样,说王太医可不管
厨房,管厨房的是黄妈妈。”
谆哥抬头朝文姨娘点了点头,又把头埋到了母亲的怀里。
大家又是一阵笑。
或者是笑得太频繁,元娘竟然咳嗽起来。
文姨娘忙上前帮元娘顺气,又接了丫鬟递过来的茶,倒了一小口在盅盖里尝了,然后才坐到床边扶了元
娘服侍她喝茶。
她的动作做得极熟,一点不生涩,看得出,是常做这种事的。
十一娘目光微闪,五娘脸上却露出惊容。
喝了茶,元娘顺过气来。文姨娘就望着神色关切地立在床前的五娘和十一娘:“这两位想来就是五小姐
和十一小姐呢?”
元娘笑着点头。
文姨娘飞快地打量了两人一眼,笑着上前拉了五娘的手:“我第一次见到姐姐,觉得见到了仙女似的,
姐姐却常说家里的妹妹们才是真正的漂亮。今天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五娘忙笑道:“姐姐一向对我们这些妹妹照顾,心中亲厚,不免偏袒,让姨娘笑话了。”
文姨娘目光闪烁:“哎呀呀,可真是个爽利人。”然后回头望了元娘,“倒对我的脾气。”
元娘呵呵地笑。
文姨娘对自己的丫鬟打了个手势,那丫鬟就捧了两个匣子。
“刚知道大太太带了两位小姐来家里玩,匆匆忙忙的,两位小姐不要嫌弃。”
五娘和十一娘道了谢,接在了手里。
这样遇人就有见面礼,自己到小发了一笔……
十一娘不无自嘲地在心里笑了笑。
又有小丫鬟隔着屏风禀道:“太夫人屋里的姚黄姐姐来了。”
一个又一个,真像群英会啊!
十一娘不由睁大了眼睛。
“快请进来!”元娘笑着,就有个身材高挑的丫鬟从屏风后面绕了进来。
她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段纤细,却长了张圆圆的胖脸,看上去像大头娃娃,虽然有些不合比例,
却十分可爱。
看见满屋子的人,她笑眯眯地上前给众人请了安,然后对大太太道:“太夫人特意让我来传个话。说,
知道亲家太太要来,本应亲自来迎。可巧程国公夫人带着侄女过来,只有烦请亲家太太先坐一会。还请亲家
太太不要见怪。”
一直仔细观察着元娘的十一娘就看见姐姐眼中有一转而逝的凛冽。
那边大太太已客气地道:“太夫人比我年长,本就应该我去见太夫人,怎好让太夫人移步。”说着,略
带迟疑地道,“不知道程国公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