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微微的笑。
而李夫人见十一娘没有接话,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心里琢磨着:难道徐家对霁儿根本没那意思?如
果不是,那霁儿为何自从徐家回来后就一直心情愉悦?霁儿是个十分稳当的孩子,虽然回来什么也没有说,
但如果不是有几份把握,又怎么会这样?说起来,永平侯虽然有两个儿子,可长子从小就讲了西席在家里苦
读,如今又去了谨习书院读书,分明就是要走科举的路子。次子封了世子,又体弱多病,就算是去军中历练
,也只是走走过场。徐令宜从军中发迹,两次征战皆大胜而归。不知道有多少将领跟着他发了大财,又有多
少将领靠这两次的军功得了资历升了官……说句诛心的话,那些低级的将领可能不知道皇帝是谁,可提起永
平侯,却个个能大笑着说上两段轶事来。如果能做了永平侯的女婿……就算十一娘生了儿子,那也是十几年
后的事了。要是霁儿还不能在军中站稳脚跟,那也就是个扶不上墙的了。不如趁早死了那颗争雄的心,好生
生地过他的小日子。
想当初,自己跟老爷提起求亲的事,老爷还有胆怯。
“虽然是庶女,可侯爷只有这一个女儿。不知道有多人少打这主意……”
她当时又急又恼:“不去试试你怎么知道?说不定,大家都和你想的一样,反而曲高寡合,找不到个合适
的。要不然,怎么每次礼部给公主选的附马都让大家目瞪口呆的。”
没想到,中途冒出个邵家来……
想到这些,李夫人就咬了咬牙。
“所以这事成与不事,全凭夫人一句话了!”
她低声道,语气里透着几分哀求。
十一娘怔忡。
李夫人已道:“如果阁老们在为开海禁的事争论不休。南边的官员自然是反对,北边的官员自然是赞
成。陈阁老那边,是极不好说话的。梁阁老虽然是个和意的,可也要看圣意如何?但有个自己的人在福建,
不管局势如何变化,总能比别人快一拍。也因为有这一层缘由在里面,梁阁老才答应为我们家老爷周旋的。
可陈阁老毕竟是首辅。我们家老爷听梁阁老那意思,如果有侯爷帮着说一句话,不,侯爷哪怕是一句话也不
说,只要有那个意思透出去,这件事就能稳成。”说着,呵呵笑起来。“陈阁老如今四面受敌,侯爷可是站
在旁边没说过他一句话的。这个帐怎么算,想来陈阁老无论如何都要仔细思量思量的!”
十一娘完全明白过来。
赶情李家找了梁阁老,梁阁老怕担责任,希望徐令宜能表个态!
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是徐令宜?
她望着李夫人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连李总兵都知道去福建平乱是一个契机,梁阁老之流就更是清楚明白了。这样好的机会,谁不想着用
自己的人。李总兵能求到梁阁老那里去,十之八、九打的就是徐令宜的旗号,说不定,还私下和梁阁老说两
家正在议亲。
可梁阁老是什么人?这样的事情肯定经历了不少。但口说无凭,得拿出证明来。既然说和徐令宜有关
系,那就请徐令宜出面打声招呼。这样一来就可以试探出真假了。他如果有自己的打算,也会因此会计算一
番得夫。加重李总兵在梁阁老心目中的砝码。
李家可真会钻营!
以十一娘的经验,这样的人虽然不必近交,可也不能得罪。
“李夫人说的这些,我都不十分懂。”十一娘把自己摆到一个比较低的位置,免得这位李夫人有什么
事又找到自己头上来,她略带歉意地道,“而且侯爷不喜欢家里的女眷参合到这些事里面去……”
李夫人当然知道。 哪个男人愿意自家的女眷参合这些事。他们俩口子这也是没有办法了!
“夫人,”她表情真挚,“我也不懂这些。我只知道担心霁儿的前程。这些事,也是我和老爷商量孩
子们的事时听老爷说的。” 她目光灼灼地望着十一娘,暗示她,“夫人也是做母亲的,自然也要为孩子的
未来打算。侯爷知道了,只会高兴,又怎么会责怪?”
拿贞姐儿的婚事做借口吗?
十一娘在心里冷笑,却沉着气笑道:“那我就照着夫人的话说给侯爷听听!”
李夫人觉得十一娘回答大为不妥,又想到刚才她听到徐令宜在山东遇到宵小时的表现,略一犹豫,悄
声道:“我这也是为了夫人好。常言说的好,一个女婿半个儿。夫人有个能使得上力的女婿,以后有什么事
也能有个知会的人。总比事事都吩咐外院的管事要方便一些。”
这位李夫人,真有苏秦、张仪之才!
十一娘忙不迭地点头,送了李夫人出门,立刻差了琥珀:“去看看侯爷在哪里?”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身回了
太夫人那里。
“送了什么东西不敢接?”太夫人趁着几个孩子都在炕上玩翻绳,五夫人在一旁看的确机会避开众人
轻声问十一娘。
“是一个赤金的老虎。”十一娘比划了一下,“听琥珀说,还是实心的。”
太夫人笑了笑,显然对十一娘的应对很满意。
十一娘坐到炕边,和五夫人一起看孩子们玩乐。 魏紫端了桑茶饮进来。
孩子们下炕去喝茶饮,五夫人和十一娘依旧坐在炕上,由小丫鬟奉茶。
五夫人端着青花瓷铃铛盅,突然笑道: “贞姐儿应该说亲了吧?”
十一娘心中警铃大响。
五夫人说亲,要是拒绝了,只怕让她心中不快,偏偏两人又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正说着呢!”十一娘笑道,“有好几家,侯爷正一个一个地差人去打听呢!”
五夫人笑道:“我娘家婶婶的侄儿,和贞姐儿年纪正相当,让我来问一问。”然后把男方的情况说了
说。
既然来说亲,自然都将好话说。具体情况到底如何十一娘不得而知,可有一点却听得明白。五夫人娘
家婶婶的这个侄儿,来自军方,有千户的袭职。
“我回去跟侯爷商量商量。”
五夫人点头,起身去了太夫人那边,问谆哥儿:“赵先生又放你假了?”
“不是。”谆哥忙道,“先生让我描十二个字,我提前描完了,而且描得好。先生才放我一天假的。
不是因为我生辰所以才放我假的。
先生说了,不能因为找借口给自己放假。”
五夫人听了咯咯地笑:“他每逢大节小节都放假,还说不是找借口!”
“不是找借口!”五夫人是他的长辈,谆哥不敢辩驳,脸涨得通红,呐呐地道,“先生说了,那是有
张有弛。”
“看样子我们谆哥很喜欢赵先生!”五夫人继续逗着谆哥。
十一娘的思绪却飘得很远,想着琥珀怎么还没有来回信……
***第346章 动荡(中)
十一娘没有等到琥珀来回禀,而是直接等到了徐令宜。
琥珀跟在他的身后,虽然极力掩饰,但举止间还是露出几分紧张。
十一娘心中暗暗奇怪,太夫人却想着琥珀是十一娘的丫鬟,不疑有他,笑呵呵地和儿子打着招呼:“过
来了!”又吩咐魏紫,“吩咐婆子们摆饭吧!”
大家簇拥着太夫人去吃晚饭。
十一娘笑盈盈让其他人先走,自己落在了最后。
琥珀知道她的心意,上前两步,快速地道: “我去的时候皇上正和侯爷在书房里说话。我被禁卫军拦
在了厢房。只敢说是去传饭的。”
皇上突然来访,难道与李夫人说的话有关系?
十一娘心中惊悚,朝着琥珀微微颌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笑着丢了东厢房。
回到屋里,她站在炕前上上下下打量着正在喝茶的徐令宜。
徐令宜看着在奇怪,想了想,道:“没事。皇上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到我这里来瞧瞧。你不用担心!”一
副轻描淡写的模样。
“妾身倒不是担心这些。”十一娘含笑望着徐令宜,“妾身只是觉得侯爷十分沉得住气。我怎么也没有
看出来,原来侯爷在山东的时候曾遇到过宵小?”
徐令宜错愣,半晌才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十一娘就把李夫人来访的事告诉了徐令宜。
徐令宜越听眉头锁得越紧,最后沉吟道:“李夫人来找你,让我跟梁老阁说项,推荐李总兵做福建总兵
?”
“听李夫人的口气,是这意思!”十一娘斟酌地道。
徐令宜大拇指摩挲着茶盅的盅口,半晌没有做声。
“侯爷!”十一娘见他眉宇间还算温和,不由低声道,“您当时真的遇到了宵小了吗?”
这话大有深意。
徐令宜很是吃惊。
他抬头望着她,沉吟道:“自然只能说是宵小!”
十一娘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
徐令宜脸上有难掩的惊愕。
十一娘,有胆色!
而十一娘想着徐令宜的话,却在心里思忖着:也就是说,不是宵小!
她联想到靖海侯世子的失踪,想问一问,转念又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太重要了。喧之于口不如藏之于心。
说到底,是不是徐令宜做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怎样看待这个问题。
“皇上来,”她神色渐肃,“有没有提起靖海侯世子失踪的事?”
徐令宜眉角微扬。
区家敢用调虎离山之计半路伏击他,他就敢用王久保这个地头蛇的关系网,派出武技高超的死士除了靖
海侯世子,让区家从此陷入世子之争、嫡庶之争的内乱,达到他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他在区氏被封为
贵妃就开始着手对付区家了。待章丘那个卖地人行为超出常理的时候,他已起了疑心。这才不顾身边人的劝
阻,以身为饵去了山东。区家的人果然动了手。他也从中证实了自己得到的消息,从而决定以雷厉手段除去
世子。为了不让人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他当时把活下来的人全都交给了山东指挥司。要不然,皇上见到
他的时候也不会语带愧疚了。
这些事,瞒过了别人,却没瞒过十一娘这个枕边人。
她是个聪慧又敏感的人。与其继续瞒着,还不如告诉她实情,也免得她不安。
“区家前些日子行事没有个章程。”他含蓄道,“加上我这些日子又韬光养晦,皇上还以为是区氏兄弟祸起
萧墙。倒没有想别的。”
十一娘想到了五皇子的死,徐嗣诫的暴光,徐令宜被攻讦和免职……化被动为主动,到了今天,终于扭
转了局面!
她长吁了口气。自从听到李夫人一席话后就高悬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然后想到了贞姐儿的婚事。
自己两世为人,徐令宜功成名就,都不时有战战兢兢的时候。要是贞姐儿嫁到汲汲营营的李家,跟着李
霁的仕途沉沉浮浮,只怕没几日就要心力憔悴。
思忖间,却听到徐令宜突然道:“至于贞姐儿的婚事,就定邵家的小子吧!”
两人难道不约而同地在考虑贞姐儿的婚事?
十一娘微微一愣。
徐令宜已道:“这世间事,没有十全十美的。相比远嫁,我更愿贞姐儿生活安稳。李家小子虽然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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